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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盟 ...

  •   不一会儿功夫,院中西北角果然传出一阵骚乱的声音,似是有人打斗。再一会儿,打斗声停了,火把声嘶嘶作响,出现在院内的各个角落。
      “盈雪!盈雪!”一个低沉却阳刚的声音叫道。
      “来了来了!”侍女瑛儿应声,自偏房中出来开了小院的门。
      “少庄主?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一个男子手中拿着剑,衣衫半整不整地站在院门前。
      “有人闯进庄里来了,盈雪她没事吧”
      “哥,我没事。”那位肤色如雪的姑娘打开房门,一边走着一边抚着胸前披散的长发,来到小院门说道。
      “怎么也不把衣服穿好就这样出来了,要是被爹看见又该说你了。”说着,涵雪将他身上未扣好的扣子扣紧起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身子弱,人又胆小,别吓着你了。”
      柳盈雪微微一笑,娇声说道。
      “能有什么差错嘛。”
      “刚刚你听见动静了吗?”他问道。
      “没有啊,我今晚睡得很早,你过来敲门才醒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庄里好像有生人闯入,你夜晚小心点,知道吗?”他关切地说道。
      “嗯。”柳盈雪点了点头。
      “阿元,你带人继续去搜。”柳青卓转过头来看了看盈雪,她面上仍是不见血色,倒令他有些担心。
      “近来白玉膏可还吃着?”
      “不曾停过。”
      “那怎么看起来还是不见好转。”
      柳盈雪淡然一笑,拉着他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既然庄里的人没有把那小贼捉住,她自然也不想多生事端。毕竟,那冰凌花于她没什么用处,可若真能救人性命而庄里又对此人无可奈何,那总归会是他人的囊中之物。
      “瑛儿,去倒些酒来。”二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了,盈雪说道。
      “听说,今天李府的打发人来交换名帖了。”
      “是。”柳青卓言道。
      “可已定下日子?”
      “下月初八。”
      盈雪笑了笑,但那笑并不真切,不知是喜是悲。
      “那,要恭喜哥哥了。”
      “你觉得,这是喜事?”柳青卓看着她的笑,半信半疑地问道。
      “哥哥你觉得呢?”
      ......
      永康城外三百里处,一条小溪缓缓流淌,通向一狭窄的山谷。山谷之中林草茂密,翻过岳清山,穿过片片竹林,便是寒石盟所在之处。
      一中年男子气息不平地躺在床上,一旁的黑衣少年焦急地问道。
      “长信,老乌他怎样了?”
      “他已无大碍,多亏少主你用那岳清泉一起带来,否则这冰凌花的功效就要大大减弱了!”
      “这么说,这还要多亏那姑娘了。”他喃喃道。
      “少主。”他身旁跟着的小厮自门外进来,说道。
      “吕州来信,说冯将军已经答应将吕州城北的守兵换成我们的人,但他还是坚持要见您一面。”
      那少年稚嫩的脸突然老成起来,右边的嘴角笑道:“他恐怕还是不放心我们,也罢,改日便去会一会他。”
      少年见老乌脸上的阴气不再像刚才那般重,便嘱咐长信好生照料,将那身夜行服换了下来,往寒石盟的内堂中去了。
      寒石盟内堂之中闪烁着两盏篝火,多年来,这里在沈寒枫的心中不曾明亮过。想到已有两年未见过父亲,他不禁有些激动和期待。可当他迈过门口高高的石阶,却发现堂中空无一人,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自堂后传来:
      “你为何要亲自去柳岳山庄。”那声音徐徐缓缓却中气十足,足见其内功深厚。
      他昂首答道:“事出紧急,老乌的毒需要尽快解,我到盟内才知千魔手许前不在盟中,所以......”
      话未说完,堂后又传来阴冷的笑声:“你翅膀硬了,去悠幽岛待了几年,就忘了该怎么做事了。”
      沈寒枫理直气壮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一听出话中语气不对,立刻抱拳躬身答道:“孩儿不敢,孩儿什么都没忘。自上次回悠幽岛,孩儿仍同往常一样跟随师父日日苦练,就是为了为沈氏一门......”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说着,那石墙背后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着灰色罩衫,半白半黑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如果他闭着眼睛,几乎就是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了。可他那浓眉之下的一双眼睛十分有神,沈寒枫看着他自层层黑暗中走了出来,脚步虽缓却似有千斤之力。
      “为父又没有怪你。”他走到沈寒枫面前,笑着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肩上。他的声音难得的慈祥,但那笑容却令人捉摸不透。
      “乌统他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在意他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人伦天理,自当如是。不过,为父却要好好试试你最近有没有长进!”
      话音甫一落地,一阵掌风向那年轻人袭来。那掌风又急又劲,立时就将一旁的木帘劈成两半。沈寒枫左脚向后一退,抽身闪了过去,见爹爹又是一招袭来,连使出在悠幽岛学到的“双龙贯日”,两掌迎上前去。一旁的仆人见状倒不惊奇,慢慢地躲到了廊后,听着厅堂里父子二人你一来我一往的招式。他摸了摸胡子,咂着嘴说道:“少主这两年果真进步不少啊,没想到竟能接这么多招了!”
      只是这念头刚一冒出来,里面已没了动静。他好奇地探出身子往里屋瞧去,却见盟主的拳头离少主的眼睛只一寸了,他挺身迈入门槛,说道。
      “恭喜盟主,少主的武功真是精进了!”
      听见这话,他收了拳头,眼神中尽是不屑,回过身说道:“还差得远呢!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沈寒枫没有反驳,他初见父亲时的那种兴奋一瞬间转为黯淡。他早已习惯了,习惯自己做的一切都换不来父亲的一句称赞。只有还可以更好,可以更加滴水不漏。自己能力所能达到的,都是理所应当。
      “不要以为你跟了个好师父就万事顺意了。萧秋水的武功世上几人能敌?他在悠幽岛教你这么多年,竟就这点本事吗!要做大事,你还差得远,知道么!”
      “是。”沈寒枫虽心怀愤懑,却未表露。
      “可有跟李烨学习兵法?”
      “不曾懈怠。”
      沈廷见寒枫面有不悦,便不再加以训斥。
      “今日来回奔驰,你也该累了,早些下去歇息吧。”
      见沈寒枫悻悻地走了,一旁的黎天上前说道:“盟主何必如此严苛,少主这些年跟着萧秋水没少吃苦,您刚刚过招时也 ......”
      显然,他看出了沈廷的吃力——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亲率十万铁骑直捣建邺的骠骑将军,虽然看上去毫无老态,但也已过不惑之年。当年他追随他从北境一步步过江而来,看着他从一个士族公子成为统领元帅,驰骋沙场大战前秦。他也曾身穿白衣,佩玉带剑,风流倜傥,佳人相伴。可现在,他无一日不着黑衣,无一日可展笑颜。唯一不变的,是他腰封上寒夫人亲手绣制绾带的玉佩。除此之外,他与从前当真是判若两人了。
      “萧秋水当日负盟主所托,带少主到悠幽岛去修习武功,自然是好。可这么多年朝夕相伴,少主的性子难免会像他一样,您倒也不必太过性急。”
      沈廷听见这话,突然瞟了黎天一眼,黎天便知趣地收了声。
      “这次伤老乌的是什么人?”
      “老乌回盟里时是在岳清山附近受的伤。可看伤口跟岳清山庄没有关系,倒是那毒十分罕见,像是北境的荣肠枯。”
      “北境?”沈廷心里沉了一下,却不形于色。“我去看看他。”
      穿过三个连廊后,黎天在后院的湖边看见了沈寒枫,见他正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使劲扔进湖面。那石子连着打了四个水漂,才带着他的怨气一起沉下去了。老乌跟在他身后走来,说道。
      “少主,你也别怪盟主心急。他也是忍了太多年,身边又只有你一个亲人,除了你,他能找谁发泄呢?”
      沈寒枫看着湖面的涟漪,本想再生会儿闷气,可他对着老乌却不似刚才那样忍气吞声的。
      “我知道,爹他心里苦。我也早该习惯了。可是黎叔,他从来都没有对我满意对我笑过。在悠幽岛这些年,我只见过他一次。不论寒天酷暑,我从不敢偷懒更没有抱怨,就是因为我想着他,想着他对我的期望,想着沈氏一门那些白流的血,可是他!”
      他没有说下去,转过头来望着平静的湖面,又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投进了水里。
      “你该体谅盟主,这些年他没一天睡得安稳。如今你自悠幽岛归来,盟主的棋局便也可开始了。”
      听见棋局二字,沈寒枫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过了夫人的忌日便走?”黎天问道。
      “是,明天从玉清观回来我就启程。”沈寒枫一摆愁绪,正色道。
      “盟主筹划多年,这一趟去吕州,一路上虽有盟中兄弟照应,可少主你也要万事当心啊。”
      黎天与沈家虽为主仆,倒要比沈廷还要挂念沈寒枫些。他知道沈寒枫与寒夫人一样,本应是个率性洒脱之人。可大仇未报,盟主当然不会放他去逍遥自在。更何况他向来心善仁孝,就算是为了盟主,他也一定会去蹚这片浑水。好在这些年跟着萧秋水,不曾被血海深仇压抑地失了天性,可一旦踏上复仇之路,以后又会怎样呢?
      “黎叔,我不在的这些年多亏你照顾爹了。”沈寒枫看了看黎天,见他头上已有青丝,早已不是儿时那个陪他玩耍的黎叔。如今既然离开悠幽岛,恐怕那逍遥的日子也到头了。
      “少主不必多言,黎天这条命都是盟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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