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皎月》小满芒种

6、第六章

　　停车场。
　　一辆低调奢侈的路虎安静地停在路边。
　　车后座，苏启月轻轻吸了口烟。
　　缭绕的烟雾吞吐着男人英俊的脸庞，愈发衬得他高深莫测。
　　苏启月临窗而坐，右手下意识地捻着玉色袖扣。
　　他的凤眸潋滟，目光毫无波澜。
　　直到，一道明媚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时，苏启月瞳孔涣散，揉碎了所有的平静和淡定。
　　烟蒂断截开来，如絮一般的烟灰散落到裤腿上，苏启月恍若未觉。
　　如玻璃珠般清澈的眼眸倒映出那人清晰的重影，目光深邃而专注，苏七月的眼眸中带着依恋或是怀念的情愫。
　　五年了，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她长大了，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
　　褪去了青涩和稚嫩，她周身散发着职场女性的知性婉丽；可是，她还是如以前那般恣意潇洒，如光一般明媚而有耀眼。远山黛眉下，眼睛如猫眼石般晶莹剔透，秀气的鼻子下，樱花般嘴唇微微弯起，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爱扎马尾。
　　只是……
　　苏启月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起来。
　　她穿得是短裤，双腿纤细修长，白得发光。
　　苏启月脱下西装外套，递给前面的司机，“让徐舟拿给姜小姐。”
　　这边，姜九阳跟着徐舟来到了地下车库。
　　因着今天穿得高跟鞋，她的步子迈得不是很大。姜九阳很感激徐舟的细致——他很有分寸地和她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两人停在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前。
　　徐舟刚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刚要说话，便看到小周走了过来。
　　姜九阳也看到了来人。
　　只见那人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一副保镖的做派。
　　他恭敬地走了过来，附在徐舟耳朵说了什么，随后递过一件西装外套后，又走到斜后方一辆车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姜九阳瞟了眼那辆车，目光停在了车牌号上。
　　0707。
　　和她生日一样。
　　不过，车牌号，似乎不太吉利。
　　“姜小姐，请上车。”
　　姜九阳回过神来，见徐舟作势要拉后座的门，她抢先他一步拉开车门，笑着说道：“徐先生，您太客气了。我这人比较随意，大家都是工作关系，您不用这么客气。”
　　“好的，下次，我就不这么客气了。还有，这个给你。”徐舟笑着说，把西装外套递了过去。
　　“嗯？为什么给我衣服？”
　　“姜小姐拿着吧，等会儿你自然就明白了。”
　　姜九阳接过了外套。
　　她摩挲着西服的质地，隐隐闻到了檀香的味道。
　　果然，姜九阳在上了车后，便明白了外套的用途。
　　她今日穿得是短裤。
　　将外套轻轻盖在了腿上，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那辆路虎车。
　　刚刚是那个有些壮实的墨镜男人递过来的外套。
　　黑色的玻璃窗里，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目光下移，她又看向0707的车牌号。
　　不知怎么，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徐舟瞧见姜九阳正看向一旁的路虎车，开口说道：“那是我老板的车，他临时有些工作在云城。刚刚就是老板送来的外套。”
　　姜九阳挑了挑眉。
　　“看来徐先生随您老板，一样的绅士贴心。”
　　“客气了，姜小姐。”
　　徐舟打上火花，发动了车子。
　　奔驰汽车刚驶离停车场，没一会儿，那辆0707的路虎车便跟了上去。
　　徐舟开着车，心里也有了一番估量。
　　姜小姐，要比他想象得聪慧机敏。
　　“姜小姐，你饿吗？车上有些零食，可以先垫垫。”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徐舟拎起一袋零食递了过去。
　　“姜小姐不用客气的。”
　　姜九阳最怕的别人的盛情难却，她摆了摆手，说道：“真不用。我不饿，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徐舟笑着说道：“飞机餐简陋，姜小姐，拿着吧，我外甥女特意让我给你的。”
　　这下，姜九阳有点愣住了，“你外甥女？”
　　“昨天我和我外甥女逛超市，我问她，该给初次见面的女同事买什么礼物。她一听是个漂亮姐姐，就给我挑了这些，还说你一定喜欢。”
　　姜九阳眼睛一眯，笑了起来，“你外甥女好可爱啊。”
　　“那姜小姐接不接受她给你挑的礼物？”
　　姜九阳有些哭笑不得，她实在不好意思婉拒，最终硬着头皮接了过来，“帮我谢谢你外甥女。”
　　瞄了眼袋子里面。
　　好巧，竟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难道小朋友都喜欢吃这些零食？
　　“姜小姐，你是海市人吗？”
　　思绪被打断，姜九阳回过神来，“是的，我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
　　“海市是个好地方，我的很多大学同学就是海市的。”
　　提起海市，姜九阳那股骄傲劲上来了，“我们海市山清水秀，风土人情都很好的，是个宜居的好城市。”
　　“确实不假，我发小的爱人就是海市人，热情好客，常常给我们带海市的特产吃。”
　　“是吧，有空可以来海市逛逛。真得很不错的。你要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大餐，我们海市的美食也是名不虚传的。”
　　徐舟笑着说道：“好的，姜小姐，一看就是好客之人，有机会一定去。”
　　前面红灯了，徐舟缓缓停下车。
　　与此同时，邻旁车道上的路虎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两辆车并排停着，对面车窗没关，苏启月一眼能瞧见姜九阳。
　　等车的功夫，徐舟不动声色地问道：“姜小姐是一直都呆在海市吗？”
　　徐舟看过姜九阳的简历，自然知晓她之前是在黎城读的书，只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充满了无数的好奇和疑问。
　　似乎BOSS的所有反常都和姜九阳有关。
　　姜九阳在听到徐舟的问话后，嘴角的笑意浅了许多，她下意识地捋了捋马尾辫。
　　姜九阳紧张或者不自在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也没有，高中和大学是在外地上的。”
　　徐舟何等眼色，他急忙致歉：“抱歉，姜小姐。”
　　姜九阳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不过是闲聊家常罢了，也不是什么禁忌话题，怪罪人家倒有些欲加之罪了。
　　不想再聊以前的事情，姜九阳便把话题扯到工作上，“徐先生，不知道杨小姐有给你看我的项目书吗？”
　　徐舟刚要说话，电话铃声响了。
　　BOSS？
　　“抱歉。”
　　徐舟刚接起电话，那头冷不丁地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专心开车。”
　　****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辆平稳行驶着，姜九阳不时望着窗外，留心着自己定的酒店。
　　“姜小姐，你住哪里？”
　　“我住附近的洲至酒店。”
　　“姜小姐，杨小姐应该有和你说过，她和我BOSS是朋友。老板在汀兰小区有一套空房子，家电齐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住那里。”
　　“麻烦你向他转达我的谢意，我住酒店就好。”
　　姜九阳人生一大原则：不占不该占的便宜，不欠不熟悉的人情。
　　徐舟没想到姜九阳会拒绝得这么果断，他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说道：“姜小姐，你看这样，如果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用住酒店的钱来租这套房子，一来这套房子就在杨小姐家楼上，工作起来很方便；二来小区里环境安全，生活便捷，吃穿住行都很方便。出门在外，姜小姐又是一人，呆的时间也不短，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为好。可以先看看房子，如果不满意的话，再住酒店也不迟。”
　　姜九阳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徐舟说得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毕竟，她需要在这边呆两到三个月，而且洲至酒店靠近商业街，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
　　她素来睡眠差，住酒店容易失眠。
　　只是……
　　徐舟自然知晓姜九阳的担忧，说道：“姜小姐，您不用担心我老板不同意，说实在话，这就是我老板提议的。”
　　徐舟的老板？
　　姜九阳不禁想到那辆0707的车。
　　似乎，徐舟的老板人挺绅士的，不管是外套还是房子的事情。
　　“姜小姐，我看你也是直爽之人，我真心建议你，租下楼上的那套房子，既方便你工作又安全，一举两得。不过，若是你有其他考虑的地方，那就另当别论了，你考虑考虑。”
　　“我能先看看房子吗？”
　　听到姜九阳的话，徐舟心里松了一口气。
　　很快，汽车驶过一条林荫大道，右转便到了汀兰小区。
　　车子停在了楼下。
　　姜九阳将西装外套叠的整整齐齐，推门下车，“徐先生，衣服我放车上了。”
　　“好的。”
　　阳光有些刺目，姜九阳眯着眼，抬起手下意识地挡着太阳。
　　两人进了小区，电梯停在了二十一楼。
　　“姜小姐，这边走。”
　　徐舟走在前面，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门打开后，徐舟说道：“姜小姐，我就不进去了。”
　　“好的。”
　　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家电一应俱全而且很新，卧室有落地窗，采光很好，粉色的窗帘很梦幻温馨，尤其是床，特别柔软；厨房是开放式的，明亮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窗户洒进来，照亮整个空间。白色的橱柜和大理石台面充满了现代感，给一种干净、简约的感觉。
　　“姜小姐，房子怎么样？”
　　姜九阳很满意，“房子很舒适干净，很不错。”
　　“那我刚刚的建议，姜小姐意下如何？”
　　姜九阳确实挺满意这套房子的，住起来应该不错。
　　“那就谢谢徐先生了，麻烦给我一个卡号，我把房租打过去。”
　　徐舟心里松了一打开口气，笑着说道：“好的。姜小姐，我下去帮你拿行李。”
　　姜九阳哪好意思让徐舟一个人去，她急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徐舟帮着姜九阳拎上楼后，把一包零食递了过去，“姜小姐，还有这个。”
　　姜九阳接了过来，说道：“徐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徐舟笑着摆摆手，他看了眼手表，说道：“不用客气，姜小姐。你先休息，晚上吃饭，到时候我再联系你，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
　　姜九阳一听连晚饭都安排了，急忙开口说道：“徐先生，你赶紧忙你的事，真不要招待我了，你给我找这么合适的房子，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徐舟这般殷勤好客，一时间，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那请留步。”
　　送走徐舟后，姜九阳进了卧室，将自己抛在了床上。
　　床很软，自己也真得好累。
　　****
　　徐舟刚进了电梯，电话便响了起来。
　　“苏总。”
　　“我马上到。”
　　徐舟下了楼，一眼就瞧见不远处停在丁香树下的路虎车。
　　从车里拿出外套，徐舟朝着路虎车走去。
　　“咚咚咚。”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男人英俊的脸庞。
　　“上车。小周，你回避一下。”
　　“好的，先生。”
　　“苏总，你的外套。”
　　徐舟将外套放在座位上。
　　“事办妥了？”
　　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的。”
　　“零食给了？”
　　“给了。”
　　“刚刚在车里，你和她说什么了？”
　　他了解姜九阳，她一感觉到紧张或者不自在时，会下意识地捋马尾辫。
　　冷不丁的问话，徐舟心里“咯噔”一下。
　　跟在苏启月身边多年，徐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指的是他不合时宜地问姜小姐的私事。
　　“苏总，对不起。”
　　“做好份内之事，下不为例。”
　　又是冗长的沉默。
　　“徐舟，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徐舟小心地回答道：“差不多五年了。”
　　苏启月吞云吐雾，“原来都这么久了。”
　　“隔壁的房子也安排妥当了？”
　　“是，都安排妥当了。黎城那边近期工作上的资料，秦晓已经整理好了。她现在在路上，大概晚上八点能到。”
　　“很好。”
　　“明早让她八点报到。”
　　“好的。”
　　好长时间，就在徐舟以为男人不会再开口时，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徐舟，你看姜小姐像谁？”
　　徐舟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些发毛。
　　苏总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该怎么回答。
　　“徐舟？”
　　额头微微沁出了汗，徐舟才缓缓开口：“苏总，这应该是我和姜小姐第一次打交道。”
　　“嗯。”
　　这下，徐舟愈发猜不透苏总的心思。
　　“叫小周过来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