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皎月》小满芒种

5、第五章

　　海市。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姜九阳并没过多耽搁，当天下午，便飞回海市了。
　　到公司已经临近下班点了，加班的人还真不少。
　　姜九阳推开办公室的门，小宋不在。她开始收拾出差用的资料。将最后一份资料放到箱子里后，小宋推门进来了。
　　小宋眼前一亮，“姜姐，你回来了？”
　　“是啊。”
　　“怎么样，怎么样，演唱会怎么样？”
　　姜九阳被小宋晃得头晕眼花的。
　　本来这次演唱会是小宋和她约好一起去的，不过，小宋临时有其他工作，所以她一个人去出差的。
　　“很好啊！很嗨！”
　　小宋撅了撅嘴，突然，像蔫了的花一样，瘫坐在座位上，一脸生无可恋，“姜姐，你要出差走了，我舍不得你。”
　　姜九阳对于小孩子脾性撒娇的小宋有些哭笑不得，安慰道：“小宋啊，想我了，你就来云城找我玩，我带你逛逛云城。”
　　姜九阳心里同样舍不得小宋。
　　她朋友本来就少。
　　这次，她一个人去云城，还怪孤单的。
　　本来小宋是要和她一起去完成这个项目的，然而，最近公司接手了一个大项目，总经理齐杉亲自负责。
　　人手不够。
　　没办法，用齐杉的话，小宋这个烂泥不扶上墙也只能将就着用用。
　　“姜姐，你走了，谢冷美人儿铁定找我麻烦，你把我也带走吧。”小宋哭丧着脸，哀嚎道。
　　谢冷美人，大名谢湘云，是和她同一批被公司录用的。她擅长商品住宅房的室内设计，而谢湘云擅长设别墅的室内设计。
　　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直到有一天，平衡被打破了。
　　起因是，谢湘云的男朋友来接谢湘云下班时，对她一见钟情。
　　且称呼他为路人甲先生吧。
　　某天，在她下班时分，那位甲先生堵住了她的路，手里捧着一束看上去已经有些枯萎的花儿迎了上来。
　　他说，那天，她扎着高高的齐腰马尾，耳环随着她潇洒的步伐上下晃动着，刺目的阳光直射下来，她右手搭在眼皮处，半遮着阳光，眼眸微眯，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梨涡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用他的话来形容，她就像一束光般，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听他这么绘声绘色的形容，她好像仙女下凡？
　　她努力回想，觉得他形容的铁定不是她。
　　苍天有眼，她那天只是很普通的装扮好吗？
　　她虽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能当他的godness。
　　他说，他爱她爱得如痴如醉。
　　她轻叹一声。
　　爱？多么虚无的一个词。
　　曾经，她在这个字眼上，付出了所有，可最终的下场，不过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往事如风。
　　她深深鞠躬。
　　姑且不论他话中的真假，单就表白这件事，是一件多么庄重而又值得严肃对待的事。
　　她语气虔诚无比，发了张好人卡：谢谢你的喜欢，我三十岁要出家，并非你的良缘，祝你幸福。
　　彼时，她并不知道，他是谢湘云的男朋友。只是，知晓时，已为时已晚。
　　她第一次见谢湘云失去了风度和优雅，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当然，她要展现自己的气度和包容，给她留一丝体面。
　　她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若照十年前，她绝不会这般好脾气让人指着鼻子骂，她铁定要和她一决高下，闹它个天翻地覆，吵它个昏天暗地。
　　可毕竟，现在不是十年前了。
　　如此这般，她们结下了梁子。
　　话题扯远了，且说现在，姜九阳看着小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吧，谢美人针对的是我，欺负你，倒还不至于，放心吧。”
　　小宋刚要说什么，齐杉推门而入，“小宋，来下我办公室，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交代一下你要准备的工作。”
　　小宋一听又要安排工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眼睛里失去了光。
　　“你这什么表情？”齐杉皱着眉头，看向角落的小宋，说道。
　　本来脸黑的和炭似的，这下，小宋像打了鸡血一样，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声音无比洪亮，“没有！齐总，我这就来。”
　　要知道，这年头，工作着实不好找。
　　小宋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一溜烟地跑了。
　　齐杉：“……”
　　眼见齐杉要走，姜九阳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齐总，您对小宋温柔一点。还有，明天要出差了，我要收拾东西，下午就不过来了。”
　　看来，齐杉真得是很忙，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九阳收拾好资料后，离开了公司。
　　姜九阳的房子离公司不远，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她回到家后，拉上窗帘，一头扎倒在床上。
　　****
　　深夜九点。
　　高耸入云的办公楼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偶有举着手的保安在楼里巡逻经过。
　　这是一间昏暗漆黑的办公室，猩红的烟头昭示着办公室里有人在。
　　烟头忽明忽灭。
　　一根接着一根，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成小山了。
　　月光倾泻下来，缭绕的烟雾吞吐着男人英俊的脸庞。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桌子上的手机。
　　直到手机响起“叮”的一声，男人恍然才觉察，手指处传来的灼烧感。
　　苏启月重新点燃了一根香烟。
　　他缓缓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敲击了一下键盘。
　　电脑屏幕亮了起来，苏启月点开未读邮件。
　　屏幕上弹出了一份个人简历。
　　姜九阳。
　　男人的目光深沉，静静望着简历中的照片。
　　*****
　　姜九阳做了一个梦。
　　梦回到十八九岁的年纪，她来看Boat Year演唱会。
　　人山人海中，她声嘶力竭地唱着歌，无比激动兴奋。
　　当演唱会的氛围达到高潮时，突然间，画面一转，所有的人消失不见，只剩下她一个人。
　　五彩斑斓的镁光灯来回闪烁，她一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苏启月正和一个人站在一起。
　　黑暗完美地掩盖住了苏启月的脸庞，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同时，苏启月也看到了她。
　　他的目光平淡地略过了她后，轻轻抽了口烟，温柔地和一旁的人攀谈着。
　　不知怎么，梦里的她涌上一股难过。
　　一瞬间，梦醒了。
　　唉，旧人，难免会勾起悲伤的回忆。
　　起床，姜九阳拉开窗帘。
　　原来，外面天已经黑了，还下着雨。
　　竟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了。
　　从床上起来，姜九阳开始收拾后天出发的行李。
　　这次，要在那边差不多两个月，算得上她是工作后离开海市最久的一次了。
　　姜九阳带了几套职业套裙、几件T恤和短裤,收拾了洗漱用品后，开始整理办公用品。
　　刚把一份文件塞进包里，电话铃声响了。
　　姜九阳一看是杨玖疆的电话，赶忙接了起来，“杨小姐，您好。”
　　“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事，没事，您请说。”
　　“是这样的，因为工作关系，陈黎要和我去另一个地方，关于汀兰小区房子装修的事宜，你到了云城后和一个叫徐舟的人对接后续工作。他是我……朋友的特助，专业能力很强。房子的装修工作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进行就可以，之后，有任何问题联系徐先生就行。稍后，我把他的电话短信发给你。”
　　姜九阳先是一愣，随即说道：“这样啊。好的，没问题的。”
　　“姜小姐，请等一下。”
　　“嗯？杨小姐，请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
　　电话里的人突然沉默。
　　姜九阳等了几秒钟，也没听到声音，“杨小姐，你还在吗？”
　　“没事了。打扰了，早点休息。”
　　“好的，你也是。”
　　挂了电话后，姜九阳继续收拾行李。
　　徐舟。
　　听名字，是个男人，似乎很优秀，也不知道人好不好相处。
　　关于这个问题，姜九阳在第二天便讨教了徐舟的本领。
　　彼时，她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便接到了徐舟的电话。
　　“姜小姐，您好。我是徐舟。”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标准的男播音员的声音。
　　姜九阳赶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您好，徐先生。”
　　“杨小姐应该和您提起过我。”
　　“是的。杨小姐和我说，后期的工作让我和您对接。以后请多多关照。”
　　“姜小姐太客气了，彼此关照。”徐舟一边回应，一边小心翼翼地望向书桌旁的男人。
　　只见男人西装革履，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地坐着，右手夹着香烟。
　　他的眼眸里又起了雾。
　　五年了，再次听到姜九阳的声音，他好像做梦一般。
　　声音依然清脆入耳，少了往日的张扬和肆意，多了份端庄和稳重。
　　苏启月吸了口烟，随后指了指手表。
　　徐舟颇有眼力劲儿，立马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姜小姐，您看您何时来云城？我好去机场接您。”
　　这边，姜九阳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尽管姜九阳有两大行李箱要拿，但她独立惯了，还是婉拒道：“不用了，徐先生，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了。”
　　徐舟看到苏启月拧着的眉头时，便知道他对于这个结果不满意。他赶忙说道：“姜小姐，不用客气。我是云城人，远来是客，您又是我们的工作伙伴，于情于理，都该我们好好款待您。杨小姐，也叮嘱我，让我好好招待您。”
　　“……”
　　这口若莲花的功夫，果然是上乘。
　　不好推辞，姜九阳道谢：“好吧，那就谢谢徐先生了。”
　　“那麻烦姜小姐稍后把航班信息发给我，我好提前安排。”
　　“好的。”
　　“再见。”
　　“再见。”
　　徐舟挂断电话后，第一时间看向苏启月。
　　男人并没马上说话，而是优雅地吸了口烟。
　　他的眼眸依旧清冷平静。
　　安静的办公室里，几秒钟后，响起清脆的一声“叮”。
　　是短信的声音。
　　“手机留下。房子的事，办妥了吗？”
　　“办妥了。”
　　“出去吧。”
　　徐舟擦了擦汗，随后缓缓退出去。
　　*****
　　两日后。
　　云城机场。
　　姜九阳下了飞机后，推着行李随着人潮往出站口的方向。
　　工作日的机场虽没周六日的人多，但也是人来人往的。
　　今日的姜九阳上身着一件白色衬衫，下身着一条短裤，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双腿。她仍是扎着长长的齐腰马尾，看起来，元气满满。
　　接站的人真不少，到处都是举着牌子的人。
　　徐舟早已在出站口恭候多时。
　　当姜九阳拎着两个行李箱走了出来后，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其实，早在拿到她的简历之前，他便在黎城机场看到过她。
　　但不仅于此，她有点面熟。
　　他应该在很早之前便见过姜九阳。
　　尽管有很多很多的疑惑盘踞在他心里，但有一件事，徐舟无比确定——姜九阳，对于苏总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他收敛好思绪，朝着姜九阳走了过去。
　　“姜小姐，你好，我是徐舟。”
　　姜九阳一转身便看到一张绅士的笑脸。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留着寸头，戴着眼镜，一看就是一副社会精英人士的模样。
　　姜九阳礼貌地点头问好，微微一笑，说道：“徐先生，你好。”
　　徐舟绅士地接过行李，“姜小姐，路上辛苦了，请跟我这边走。”
　　姜九阳跟在徐舟后面。
　　她觉得徐舟有些眼熟，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