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梦湖王后》宝路

41、Nine

　　Chapter 17

　　昨晚下的那场暴雨使得水淹没了校园里大部分的路面，学校只得暂时歇课。今早雨仍没有停，绵绵不断，夹杂那风像是野猫的哀号。
　　芙琳蒂娜的贴身侍女听着鬼哭狼嚎的风声，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她想，自己昨夜是怎么了，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居然能一觉沉睡到天亮！“罗莎琳，你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的？”她讪讪地问，本来她的计划是半夜起来毁掉奥薇缝补好的裙子。
　　奥薇的嗓子里稍带疲倦：“还好吧，睡了两个钟头。”
　　“那么，弄好了吗？”对方兴致地挨过来，要看奥薇手里的裙子。
　　奥薇淡笑着，把手挽的灰布裙子拢了拢：“担心你家小姐要用着，今早一早便送到你家小姐那里了。”
　　对方望到她那双好像看透了自己的眼睛，一惊缩回了脖子。

　　话说，芙琳蒂娜起床后，将奥薇送来的裙子翻来覆去地仔仔细细察看。
　　奥薇应是抽出了内衬颜色相同的丝线，一针针根据原有经纬线将破裂的地方进行补修。仅花费一夜时间，半尺长的蕾丝裙摆恢复了原先亮丽的繁复花样。这说明奥薇的手艺很好。
　　芙琳蒂娜到此是放心了，放心奥薇确实只是个手巧的愚蠢的侍女。因为有哪个王族贵族姑娘能有这般精湛的缝补手艺，像个落魄的裁缝师似的。
　　“我很满意。”芙琳蒂娜语带双关对奥薇说。
　　奥薇低头行了个屈膝礼：“承蒙小姐厚爱。”
　　“如果你家小姐哪天不要你了，你可以来找我。”芙琳蒂娜附上一句。

　　碧翠在旁听着，愤怒的眼球是要凸出来了。等芙琳蒂娜走开，她冲向奥薇啐骂道：“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蠢猪，去芙琳蒂娜小姐那里是不可能的。”
　　“小姐，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你和贝拉小姐对我那么好。”奥薇说，跟在碧翠身边有个好处——碧翠是个蠢蛋。
　　碧翠果然是一会儿愣愣地答不上话。

　　奥薇躬身行个礼，退出小姐们的房间。
　　走廊上那一个个声音落入她耳朵里：昨晚有客人来了，校长昨夜今早都在接待这位贵客，好像不是上次那位慈善机构里的夫人。
　　是谁呢？
　　是谁呢？
　　……
　　难道会是传言里那位从精灵族里要来的大人？

　　奥薇抬个眼，眺望室外的天空。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分明是另一种征兆。
　　是命运，是天要助她一臂之力吗？
　　当昨晚想清楚了西尔王要找的是一个叫罗莎琳的女人，她是一夜的悲喜交集。喜的是自己应是他要找的人，悲的是不似千年后，他对她应是像艾文那样，陌生、戒备、甚至将她当成蛇蝎心肠的女人来看。他不再温情绵绵地叫她的名字，只会用冰冷的眼神审读她，把她的灵魂从她平乏的外表下抽出来仔细地打量。以他的挑剔和苛刻自然是会这么做，她对此一点也不怀疑。
　　即便如此，她依然恋他。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俨是只有甘愿落入地狱里的人才能回答的问题。

　　她步入贝拉的卧室。贝拉使劲儿拽她的手：“罗莎琳，是安东尼，安东尼来了！”
　　因此昨晚深夜来访并与校长攀谈了一夜的贵客，其实是在帝爵已被传为月伦真身的安东尼。
　　非传言里那位精灵族大人，但是月伦的名气足以让失望的小姐们再度燃烧起热情。
　　“噢，我的月伦。”贝拉牵着奥薇的手在房间里旋转。
　　奥薇舍不得打破她此刻对幸福的幻想。
　　贝拉转了几个圈圈，头晕目眩软在安乐椅里。
　　奥薇抚摸她的手背，为了她的安全，悄然地在她的手腕缠绕一条虫线。

　　“罗莎琳。”贝拉忽然想起什么，坐起身兴致冲冲地抓握奥薇的手请求，“你能不能去校长办公室那里，帮我看看安东尼。”
　　“小姐是要我去窃听吗？”奥薇微笑着低声问。
　　“不，不是的。”贝拉圆呼呼的脸蛋儿微窘，她终究是个善良的女孩，不敢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我，我只是焦急，哎，罗莎琳，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奥薇握了握她的手，“不要担心，贝拉小姐，安东尼会来见您的。”
　　“啊！为什么？”贝拉诧异地叫道，自从奥薇对她说月伦可能是精灵，她就对奥薇寄托了信任。或是说，这种信任建筑在美好的期盼上面。
　　“因为安东尼在女使学校里只认识您和碧翠小姐。”奥薇轻声地答复，语气里是笃定。
　　贝拉眨眨可爱的圆眼珠子，感觉奥薇的话好像有道理便是点了点脑袋。

　　不多久，安东尼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在楼下被崇拜月伦的小姐们团团围拥。接着，他派人告诉碧翠和贝拉，言称想与两位小姐叙旧。碧翠和贝拉先下了楼梯。奥薇仍在眺望没有消散的乌云。
　　很快，碧翠潜人来叫她赶紧下去。
　　奥薇系上一条肮脏的围裙，拨拨头发让自己显得邋遢一点，一边走下楼梯一边看着安东尼站在小姐们中间谈笑自如。

　　说到那次跑马场的意外事件，奥薇本以为安东尼的名誉会因此受损。岂料很多小姐对他异常包涵，认为会作诗的男子就不该是个粗鲁的马夫。大家对他的追捧反而比以前更热烈。
　　离开蒂爵之后，她和两位小姐均失去安东尼的消息。安东尼这次来访确实是事出所有人预料。何况，女使学校的女学生不比蒂芬尼的小姐们，有许多聪明的女子应能识别安东尼低水平的作诗能力。然而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家似乎认同了安东尼的才华。
　　这不难是意味着什么。

　　奥薇迈下最后一个阶梯，深吸口气使自己尽量平静。
　　碧翠引着安东尼来到她面前，说：“安东尼一直想对你表达谢意，因为那次在跑马场你帮助他救了我性命。”
　　安东尼朝她伏了伏腰行礼，抬起头说：“很荣幸能见到你，罗莎琳。”
　　奥薇触到他变黑的眼瞳，拼命压住心底的寒战。她的预感是正确的，他不是安东尼，而是——魔族人！

　　.........

　　Chapter 18

　　雨，依旧下个不停。

　　艾文派出的传令兵带着急信快马加鞭回到领地，将报告递交给南希。
　　南希扫了纸上的字一眼，便急匆匆去找西尔王。她双手推开议事厅的门，迫不及待地说：“魔族潜入了爱斯卡达，从女使学校的校长手里拿走了全部女学生的名单。”
　　西尔王早料到这事迟早会引起魔族的兴趣，无关紧要地说：“只是一份名单。”
　　“她会使用我族白魔法，伤口未痊愈，容易吸引魔族的注意力。”南希话里的“她”指的是奥薇。
　　西尔王也料到她会派人跟踪奥薇，却故意反问她：“你派人监视她？”
　　南希率直地承认：“是的。我觉得有必要。”
　　西尔王听了这话，没有任何表态，拿起案上一本书翻了翻。
　　南希这会是捉摸不清他的意思，心里头着急，不得已向坐在旁边的尤金求助。

　　尤金不愧是西尔王的心腹臣子，马上洞察出西尔王沉默的含义，进言道：“陛下，我以为，暂时有必要把她再次接进我们领地里。因为她本身的这些因素容易吸引魔族，她一旦发生意外，认她为主人的金红翼龙恐怕不能活了。”
　　“哦。”西尔王口气相当散漫地问，“你的考虑全是出自于这只金红翼龙？”
　　“是的。”尤金淡色的眼珠子素来像是两块没有感情的冰块，“陛下，我从来只按照章程办事。目前为止，她最符合告示人选的条件。虽然我一方面赞成葛兰和陛下的意见，她确实不够出色，有其她女性比她更优秀；但是就那只金红翼龙的价值，足以让我们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西尔王舒展开眉毛：“你说的没错。”
　　“还有——”尤金加重语气说，“我们做臣子绝不可能为难陛下娶自己不钟情的女子，陛下也不会娶臣子不喜欢的女子。”
　　西尔王扬扬眉梢，并未答话。

　　南希是更着急了，频频向尤金使眼色。尤金却是不敢再进言，话到这个地步，西尔王必是有自己的一番想法。说不定，西尔王已经是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艾文是向上面发了报告，但是并不需要上面的回复才能办事。
　　艾德吃惊地问兄弟：“陛下私下给了你指示？”
　　“是的。”准确说，早在奥薇离开领地那天，西尔王已是秘密召见他并下达口谕。
　　“什么指示？”艾德好奇地问。
　　这涉及到相关法规，艾文自然是不能向亲兄弟明说。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魔族人应该是盯上她了。”艾德再问。

　　女使学校宿舍楼楼下宽敞的厅堂。
　　奥薇在小姐们唧唧喳喳的声音里，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一拍一拍的跳动。
　　果真是天在助她一把呢！

　　见她许久不开声，贝拉担忧道：“罗莎琳？”
　　碧翠是气恼她没有礼节丢面子，刚要在她胳膊上拧一把。
　　奥薇甘愿让她拧了，因为那会让她显得更蠢一点。紧接她是像个狼狈的小侍从唯唯诺诺道：“安东尼先生，您——您好。”
　　安东尼犹如一个谦和的绅士，安慰她：“听你家小姐说，你会使用白魔法。我就想，上次你在跑马场用魔法解救了我的困境，我无论如何是要答谢你的。”
　　奥薇用双手捂住脸惊呼：“噢，这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个农夫的女儿，像我这样低身份的人是不可能见过白魔法的。我连字母都不认得一个，小姐这么说实在是让我羞愧得无颜见人。”说完她拉拉碧翠的袖子，低声祈求：“小姐——”

　　碧翠顿时难堪了。
　　安东尼的到来让她无比激动。安东尼在小姐们中间说，自己崇拜会白魔法的小姐，爱攀比的她马上称自家女侍会世界上最强悍的白魔法。周围的小姐们被勾起了好奇。在大家观念里，一个出身低级的女侍怎么可能接受贤者的教导。如今，奥薇当着众人的面否决了这事，等于扫了她的颜面。骄傲的她巴不得被那头马撞死也不想丢脸。
　　“你这该死的家伙。”碧翠伸手再拧奥薇的胳膊，“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直看着呢。你立刻给我使出一个白魔法！”
　　奥薇给她再拧一次，才能委屈地揉手臂：“小姐，我不会的事情你叫我怎么做！”

　　“伯爵小姐，请您别为难您的女侍了。我看她真的是不会。”爱玛看到碧翠几次三番动手教训奥薇，站了出来说话。因脾性温和的她从不赞成虐待下人。
　　奥薇立马点起头：“公主殿下说的对，我真的是不会，小姐。我可以向上天发毒誓我没有撒谎。”
　　碧翠自觉是无颜见人了。她气汹汹瞪奥薇一眼，扭头朝楼上跑去。跑上一段楼梯，她突然大喊道：“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我会证明我的女侍会白魔法。”
　　众人惊叫！
　　贝拉尖着嗓子喊：“碧翠，别这么做。你会没命的！”
　　“不，我会这么做的！”碧翠两只忿怒的眼睛对向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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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