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江上寂如歌》寂寞花

23、李素素（二）

　　每当你对某一个人某一件事特别留心之后，你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那日江瑟瑟在与张大娘聊天的过程中，又将话题拐到李素素身上。张大娘说了一些李素素的事情，江瑟瑟便悄悄记在心上。你知道，无论一个人怎样改变，她的某一些习惯是不会变的。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小姐回来后好像有些不一样。”
　　谈话的末尾，张大娘这句话，让江瑟瑟心中多了几分笃定。

　　入冬的天本来就很冷，再加上这一连五六日断断续续的雨水，愈发让人感到冬天真得来了。
　　院子里湿嗒嗒的，江瑟瑟靠着屋外的墙壁看剪不断的雨丝。屋内不时传来李素素开心的笑声，她突然心生了一个念头。
　　找了把伞，也没跟人交代，她就快步出了宅第，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且手上多了一个卷轴以及一袋东西。
　　“素素，我同你玩个游戏好不好？”江瑟瑟坐到李素素身旁，笑得一脸亲切。
　　很奇怪，经过这段时间的诊疗，李素素身上的毒明明祛除的差不多了，可人却还是没见很大的好转。此刻，她听见江瑟瑟的话，抬起一张好奇的脸。
　　“只要你答应了，这些便都归你，可好？”江瑟瑟不知何时已将纸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了碟子里，原来是玉州最有名的茶楼清月楼的糕点。之前的谈话中，她听张大娘提过，李家小姐最喜爱的便是这清月楼的糕点了。
　　李素素看到这些糕点，偏着头略想了一想，随后点点头。
　　江瑟瑟于是将手里的其中一个画轴放在桌上打开。画很明显是刚作不久，还可以闻见散发的笔墨香。画上的是一名二八年华的女子，生的花容月貌，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素素若能猜出她是谁，这些花糕便全都归你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素素，生怕错过一丝可以查出真相的机会。
　　只见那李素素看了看桌上的画又看了看画旁边的花糕，神情颇为犹豫。
　　过了一会儿，虽没有等到李素素的答案，江瑟瑟仍是将手边的碟子推到李素素面前，“吃吧。”
　　李素素像得到特赦令一般，欣喜的拿起一块花糕，刚准备咬，却听见张大娘暗哑的声音响起，“咦，这不是夫人的画像么？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已经被大火给烧没了……”话音还未落地，李素素手中的糕点突然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素素，这可是清月楼有名的点心，千万别再掉了。”江瑟瑟笑眯眯的递上另一块。
　　李素素接过后，一脸天真的回道：“谢……谢……姐姐。”
　　一直盯着画瞧的张大娘，突然冒出一句道：“这画不是老爷书房里那一幅！”
　　“嘻嘻，大娘说得是。这画是我特意请吴风先生做的。”江瑟瑟从位置上站起身，慢慢将画卷起来，递给张大娘，“大娘，这画您收着吧。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张大娘接过画，嘴里道：“真快啊，夫人去世都二十年了……”说着看了眼低头欢快吃花糕的女子，忍不住暗自摇头。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抹七色彩虹桥，似在昭示着人们万事柳暗终有花明的一天。

　　玉州的冬天，让人手脚发冻。风吹过来，也觉得寒意刺骨。
　　夜里，江瑟瑟躺在垫了一层棉被的床塌上，冷的睡不着觉。她本来就是怕冷之人，这屋子又背阴，加之连日的雨水，屋内免不了一阵潮湿。虽然生了火，依旧没多大改善。
　　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之际，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就听见来人道：“师妹，你睡了没？”
　　江瑟瑟一骨碌爬了起来，门一开就看见程少黎抱着一床棉被与几件冬衣站着。她连忙后退让他进屋。
　　程少黎将东西全放在塌上后，方道：“师妹，我这几日让人订做了几身冬日穿的衣服，你身上这件就别穿了，我看着都冷。”
　　江瑟瑟眉开眼笑的拿过那几件冬衣，边往身上比边说：“原来二师兄你这几日是去办正经事啦！难怪都见不到人。”
　　“是是是，与师妹有关的事，都叫正经事。”他笑着又动手将自个儿抱进来的棉被替江瑟瑟铺好，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暖手炉塞进江瑟瑟冰冷的手里，“如果觉得冷就抱着这个。”
　　她抱着暖炉，立马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二师兄，这是特意找来给我的么？”
　　“难不成还是给我自己的？”他瞥了她一眼，又忍不住碎碎念，“你说你多大一个人，怎么还是不懂照顾自己……”
　　她嬉笑反驳：“这又不是我的错，你看师傅用了那么多的方法，我还不是一样怕冷怕得要死。”
　　说到实情，程少黎也有些莫可奈何。这几年试了很多方法，师妹还是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他摸摸她的发顶：“好了，早点去睡吧。多保留些精力，待这一两日青岚他们来了，我们便出发去落花城。”
　　“嗯。”她重重点了下头。

　　程少黎转身出了屋子，离开前还替她将门关了上。可是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江瑟瑟喊：“二师兄！”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怎么了？”
　　“谢谢！”她看了他一会儿，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变成这两字。
　　他轻笑：“谢什么，傻丫头。外头冷，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她听了他的话，咧嘴应了声，然后回到了屋子。躺在暖和的床上，她对着黑黑的房梁，忍不住快乐的笑出声。
　　这原本让她讨厌的屋子，似乎一下子变得亲切起来，满室掩不住的快乐。

　　其实，方才她本来是想告诉他，眼前这个李素素并不是李府本来那个。可是转念一想，师兄替李素素诊了这么多次脉，如果她有武功，他应该第一时间就察觉了。而且她是真的中了飒然草的毒，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病早就好了。
　　她想找一次机会当着师兄的面，让他亲眼看见，她这些猜测都是真的。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