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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雷鸣 ...

  •   打完乒乓球回到家,大汗淋漓。开心了,眼瞎了,腿上全是蚊子包。
      准备睡觉的安思归平淡而略带嫌弃地瞟了他一眼,被安幸如指使着扔给他半瓶止痒花露水。刚过期一个月,还能使。
      晚上按理来说应该凉快一点,但安渴留稍微活动了一下就出了好多好多汗。
      想是夜里要下雨了。他抬头望了望天,天空乌漆麻黑的一片,没有星星。
      洗完澡扑到床上,打开电风扇,黏在舒适干爽的凉席上不再动换。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眼皮瞧了瞧门与地面的那道缝,这个点往日还亮着的一条,现在却黑漆漆的。
      这几天安思归总是睡的特别早,连带着安幸如也不愿晚睡打扰他。安渴留发现了。然后就没再往下想。
      夜里电闪雷鸣,暴雨打在防盗窗的顶棚上,雨点顺着破烂的裂缝猛烈地拍在窗户的玻璃上,咚咚咚地响。
      轰地一声巨雷把安渴留从浅眠中猛地拽醒。他闷闷不乐地爬起来,坐起来盯着那似乎永无止息的雷雨。
      他本身就属于夜里容易惊醒的类型,而这雷又比他见过的雷都要响亮地多。北边的窗户实际上没法关严,而南边的屋和窗外隔着一个很窄小的阳台,隔音要好一些。
      幸如不能打扰。可以找安思归。
      他被自己这想法吓得愣了下。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平时很怕的那个人。
      可能最近自己胆子肥了,没原来那么怕了。他简单分析了一通,就躺下闭上眼睛试图睡着。
      半梦半醒之中,他在一片混沌的噪声中看见了一只流血发烂的耳朵。
      像是刚被人割下来,孤零零地丢在地上,渗出新鲜的血液。
      身体的不寒而栗让他彻底清醒。安渴留回头瞥了一眼那道缝。
      门缝里亮着微弱的光。
      他怔住,趴在门缝边往外看。但除了一片微弱的光,什么也看不清。
      紧贴的门突然轻颤起来。他知道这是家里门的开合连带着其余所有的门都跟着微微颤动。
      模模糊糊地传来不带拖沓的脚步声,是安思归。但声音比以往要沉。
      步子从门里出来,往北走了两步。安渴留屏住呼吸。
      大约走到了两间屋子中间的厕所附近,脚步声停下来。
      安渴留下意识地喘口气。
      门又一次脆弱地颤抖,安渴留回头看,原来是窗外的雷鸣。
      随后他隐约听见一阵人声:
      “不睡觉干吗呢?”
      那声音暗哑又低沉,烦躁又疲惫。不像安思归平日里清淡平稳的声音,安渴留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听一阵疾步的声音,房门就已经被外面的人拉开了。
      安思归站在门口,一点光明从背后照入安渴留的眼,连同那个单薄高挑的黑影。
      太暗了。他整个人身上一点光也没有。微光吝惜着不分给他一丝一毫的光芒,让他成为淡光里的最突兀另类的灰黑色。
      “干什么呢。”安思归的嗓音哑的不能再哑了,似高烧时的低吟。
      见他语气不善,安渴留望着他黑漆漆的身影,心中对他渐渐沉寂的畏惧再次升起。黑影压抑高大,压得他脑子发昏,只得如实说:
      “外面的雷……”
      “过去睡。”
      他打断他,用命令性的口吻,不容安渴留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安思归从来没有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过话,这是第一次。
      安渴留本来就忌惮他,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正低着头要走出门,挡在门口的人却待在原地没动。
      安渴留抬头看他。
      那人原本垂在身侧攥成拳的手掌在他眼前摊开,手心里好像躺着一对黑乎乎圆滚滚的小巧东西。
      一副耳塞。
      “……你不用吗?”
      沉默了片刻,那人看着他还愣着,便直接把耳塞旋进他的外耳道。
      指尖冰凉汗湿,蹭的安渴留耳尖发痒。动作很轻,不像刚才语气里那么阴鸷晦暗。
      “对我没用。”
      变远的人声稍微缓和了些。
      安渴留慢慢地往南屋走,拧开门把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那几乎淹没在阴影里的安思归。
      关上门,他没有听见那声痛苦的叹息。
      窗外的雷还在连串地响。突然爆发而似乎没有规律。熟睡的正常人却不至于因为这点嘈杂而睡不着觉。
      黑暗里的人无声地站了一会儿。
      他蹲下来,捂住耳朵。

      和两个孩子不同,安幸如每次都睡的很沉,保姆每天的工作都很累,几乎一沾床就着。这段时间她好像身体也不济,最近连吐了两次。
      关上门后,安渴留才发现那老台式电脑还正在关机,屏幕下方的小灯露出红光。
      他盯着亮光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那灯按灭。上床睡觉。
      远远传来低沉的隆隆雷声,安静聆听会比较明显。安渴留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里的耳塞,有点潮。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安思归湮于一片漆黑的模糊身影,和他疲倦躁郁的低吟。
      安渴留不出意外地睡不着。他边盯着安幸如的背影在边想,没有耳塞,不在南屋,安思归要怎么睡觉。
      眼前的安幸如不适地用手搭上衣服皱巴巴的肩头,安渴留找到了消磨时间的方法。
      他就轻轻地给安幸如捏着肩,脑子里还在想安思归的事。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他实在困的受不了,闭上眼睛就睡倒了。
      第二天安渴留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安思归。他看向窗外,雷雨停了。他拿出那两枚耳塞。
      安幸如站在阳台里背对着他和谁打电话,因为隔着一道玻璃门声量很小,却抑不住语气的轻盈欢快。
      北边屋子里和安渴留走前没有任何区别,连毛巾被的褶皱都一模一样。
      厨房里亮着灯,安渴留捧着两枚耳塞在外面想,安思归应该就在里面。
      因为安幸如最近几天身体不舒服,家务基本全权由安思归负责。虽然以前基本就是他干。
      推拉门打开,安思归顿在门口。
      他脸色如常,淡漠疏远的表情仍旧。连黑眼圈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涂没了。
      他轻轻吸气,平淡地问:“喝粥吗?”
      那是安思归自己熬的小米粥,比电饭煲煮的要浓郁好喝多了。安渴留一般不会喝粥,但如果是安思归熬的,他会悄悄地给自己盛上一碗。
      “喝。”安渴留敏锐地观察到他眼下露出一点痕迹的青黑,“谢谢。”
      两人都一起坐在饭桌前喝上粥了,安幸如还没打完电话。
      安渴留又瞧了眼安思归,他垂眸搅着粥,像是在估量粥的稠度,而对安幸如的情况毫不在乎。
      稠密香郁的米粥滚进肠胃里,淌着热意。碗壁残余的小米金灿灿地发光,看着就暖融融的。
      吃饱喝足了,安渴留才突然想起兜里的那两枚耳塞。
      摊开手心看了眼,深蓝色的,很干净,像是冲洗晾干没多久刚戴上一次。
      为什么还是觉得潮呢。
      手指搭在上面滚了一圈,露出暗红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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