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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河里捞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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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神的宠儿更是如此。
他以前是每餐低于1000就直接推到一边,现在区区一个25块还没算折旧的计算器,他倒吃的津津有味。
这中间的差别,可能就只有桑栖无语的脸色了,他可以就着对方吃瘪的样子再吃两碗一块钱的米饭。
“啥味道的?”女孩看他吃得香,不由得产生了好奇。
也不嫌脏。
“准确来说,我只是吃价格的一部分罢了,如果我想,可以直接吸收掉。”他张大嘴巴,让桑栖看,其实每次咬下后,东西就直接变成了光点被吸收。
所以和人一样三餐都吃,只是兴趣爱好罢了。
最后一角计算器被吸收,桑栖眯起眼睛,公布了下一个消息,“你不是想问我在干什么吗?接下来带你去看。”
牧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躺床,“不去,都和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意识到我的尊贵吗?根据契约,你必须要照顾我的生活和‘饮食’。”
“是吗?1019元,这个已经和契约里必须每天给你的供奉抵消了吧。当我在说这些的时候,契约并没有反对。”
“你不如试试违反契约有多惨,再来和我耍嘴皮子。”牧金心知天道并没有反驳,但桑栖又不能和天道沟通,于是嘴上不说,就准备糊弄对方。
“叮——”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桑栖的探究和少年的懵逼对在了一起,共同意识到契约在天道的协助下改动了。
【第二条夫妻生活内容
1、甲方安排乙方在身边服侍,并提供金钱化身在此处停留吸引来的优质生活(即天道给金钱化身配置的基本生活条件)(已抵扣)】
已......抵扣?
两边的神色都变得无比好看。
女孩憋着笑,意有所指的说,“看来天道对我的宠爱也不少呢~来吧,我就是你的新债主了,以后你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必须先给我19块钱。”
“哼!”少年支起身体,几乎失笑,“19块钱?真搞笑呢,我的一条床单都是5千起步的,19块钱算什么?以为这样就能骑在我头上?”
19块钱,就是19个钢镚。
牧金似乎已忘了昨晚自己是如何吃下一个钢镚,才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被天道宠爱几十年,按说所有人类的行动都应被其洞悉,却出现了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将他对于这份宠爱的信心刺破。
‘匕首在抖,是我记错了吗?’基于对自己的保护,那怀疑迅速就被遗忘。
逃跑的路上,他几乎是在梦游,身体一阵儿冷一阵儿热,冷的时候是害怕宠爱被收回,热的时候是期待这一切只是梦。
所以,19块钱,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小的面值了。
一只摊开的手向他伸来,“诚惠19元,顺带把你吃下去的4372元还给我。”
“哈?”
那只手又伸了伸,似乎一意孤行,要让被索要钱财的一方认真起来。
19块钱.....
牧金拿起自己随身带的奢侈品背包,里面空空荡荡,原本装满的金条都被他吃光了。
“这个,很贵的!”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背后,第一次意识到,再也没有东西了,于是举着背包,虚张声势的喊着。
桑栖倒没有为了一鼓作气打压对方而轻慢,她正常神色的接过,让牧金松了口气,终于有时间思考天道的意思,‘祂为什么要帮着别人?是不想再注视着我了吗?’
恍神间,女孩已经查清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路x牌,原价40500,样式还挺好。我愿意0.1折购买它,你觉得怎么样?”从没听说过有人打折还带小数点,0.1折,也就是405.
少年龇牙威胁,“你再说一遍?”
桑栖大大方方靠在椅背上,“先说结论,因为你别无选择。
为什么呢?
你可以挂在网上销售,但说不定会有人顺着网线爬过来,存储信息的机房在云省,你还不能跨越这么长距离,直接控制那边的机房吧?·
你还可以实地卖掉,但你没有购买记录,不能证明是真的。
这样只能按假的卖,而且这里是老城区,大家精打细算,大概率会死死砍价。
最后呢,你只能卖给我,我愿意给你405元。
这是一个完全且路径封闭的买方市场,由我这个唯一的买家来定价。405元,根据我的消费水平和对这个包的喜欢程度综合给出的价格。如何?”
为什么?
为什么会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
明明昨天她被印上契约烙印时,还一脸单纯好掌控的惊讶!
牧金甚至想抽血,让她换成金子,可这样损害身体的行为,他才不习惯去做。
“不卖了!”这个405的数字,狠狠刺痛少年的心。
他无法再糊弄自己,前些日子还高高昂着的头颅,被桑栖狠狠按在了地上,眼睫扇动之间,甚至都有低贱的灰尘迷上那翠得像宝石一样的眼睛。
天道确实要放开照料的手,祂不再宠爱他了。
只要想到这个,少年就意志低沉。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呼吸出来的空气都在这寂静里,小心走着悬崖钢索。
桑栖刻意不去理会背后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但寂静是一条分不清头尾的路,只要一恍神,就会往记忆的方向走。
她七岁刚到姑姑家时,还不理解死亡是永久的离别,以为爸爸某天还会回来,为她的某个绘本付账,所以跟姑姑撒娇买了很多。
直到差了三岁的堂姐,哭着吼叫,“少给她买两本书,我就能交豆浆的钱了!为什么她要花我们家的钱!”
那时,桑栖才知道,自己是被永远的抛弃了,之后所有的爱,都不再是理所当然的。
它们一个个都标好了价格,当她兜里有钱,才有资格兑换。
‘也许,不该算这么仔细。’女孩懊恼的想着。
本来少年已经被信任的人背叛了,她还直言不讳的指出对方的窘境。
可钱钱钱,就这么一天的时间,整个屋子都要被牧金的金钱发言填满了。
嫌弃预算袋子设置的不合理,嫌弃床单咯人,嫌弃床板硬,甚至不愿意换衣服,再这么宠着,某天她必然也要向着‘丈夫’动手。
‘也许前面那个人,就是因为他太作了,才背叛的。’桑栖放任着自己心里的毒液,给背后那个人下一些恶毒的结论。
没成想,只是失意了一会儿,床上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要干嘛?’
少年低哑的声线响起,“走吧,你不是有什么计划吗?”
桑栖慢悠悠的转着椅子朝向他,似乎隐约看到翠色里很湿润,有一闪而过的银鱼,在床上拱得乱七八糟的金发,让他像是一个软乎的毛绒玩具。
“等到凌晨出发,天亮前回来。”周末的晚上依旧很多人,他们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出行。
几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河边,手里还拿着很大的捞鱼网。
牧金一脸麻木,他低头看着波光粼粼之上,自己被城市残余霓虹照得绚烂的影子。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其实是普通的棉)、脚踩草鞋(买大了的拖鞋)、遮着自己面容(口罩)的一般可疑男子。
桑栖看着对方半闭的眼睫,于心不忍的解释,“你不是天道的宠儿吗,就当这条河是你的许愿池吧。”
谁知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少年,立刻火大的反驳,“别和我提天道!”
好吧......看来是进入第二阶段,由爱转恨了。
这可真是——太相似了。
透过牧金对天道的态度,能看到十几年前,一个察觉到自己被抛弃的女儿。
只不过她远没有牧金这么坚强,整整花了半年才从不停的奢望里,变为对爸爸抛弃她的恨。
‘嗯?’看着少年终于鼓足勇气把捞鱼杆伸下去,桑栖察觉到自己思想的不正确,‘牧金不知道都多少岁了,还好意思和一个幼童类比?呸呸呸!’
几个念头起落的功夫,网里就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了。
少年举起网一看,底下已经沉了不少东西,晃起来还在轻轻碰着风作响。
“哟,你这吸金能力不错啊~”桑栖谨慎的夸奖着。
沉甸甸的,至少有几十枚硬币。
“这么少......”没想到对方却一副愈发失落的模样。
他身体健康的时候,随便一挥手,风里就刮来一张纸钞,现在蹲在河边半祈求似的网钱,却只网到这么多。
“不少了,够在我这儿生活两天了。”听了他絮絮叨叨、没头没尾的抱怨,桑栖深吸一口气吐槽。
“啊?”长久形成的心态和生活尺标不能一天转变,少年现在是一块钱拿不出来,却还觉得50块太少。
‘毕竟随处走走都能捡到钱包......’这样的情况下,他可能根本不明白没有钱是什么感觉,或者反过来说,他已经在成堆的钱里,渐渐失去了对钱的体会。
这也许对牧金这个金钱化身本身来说,是十分危险的。
钱属于上流社会和奢侈品,也属于小门小户和日用品,它面对所有人,都是同样的面孔。
当一张皱巴巴、吸满汗液的纸币被递上医院的收费台时,另一张被揉烂的纸币就被当垃圾扔在海鲜野味的残羹里。
他们用着同一样尺度标准衡量自己,所有人都深信不疑:拥有更多的钱,就拥有快乐以及优秀的品德。
不过金钱本身应该是纯粹的,人类弄出来的各种汇率游戏、超发游戏都不关他的事情。
同一张纸币,它不会因为持有人是穷人就价值多些,也不会为了平衡世界,就让有钱人手里的钱贬值一些。
河水继续流,网里的叮当声逐渐悦耳,‘钱’只关心自己的网里有没有一次性捞到足够多的硬币,好让他一个月不用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