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新茶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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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笛慢慢睁开眼睛，感到胸前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微微蹙了下眉头。
“弟弟。”叶子昂马上起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笛看着叶子昂微微笑了，摇了摇头：“没。”从氧气罩里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声音。
医生检查过后，给他摘掉了氧气罩。
叶子昂慢慢把程笛扶起来，搅了搅手里的白粥，看着程笛，用商量的语气说：“少吃几口成吗？不吃身体会受不了。”
程笛点了点头：“好。”
没吃几口程笛就吃不下了，他静静地靠在床上，好一会儿，叫了一声：“子昂哥。”
“怎么了？”叶子昂马上应。
“我想，学学画画。”程笛说。
叶子昂先是有些开心，可那开心转瞬即逝，他清楚程笛喜欢什么，于是看着程笛说：“你年纪还这么小，从头开始从商都来得及，你的任务，就只有让自己开心快乐，为自己而活，不要为了任何人，尤其是我。”
程笛的什么想法好像都逃不过叶子昂的眼睛，他看着叶子昂微微笑了，停了半天，才慢慢地说：“没，争来抢去的太累了，我想做点安安静静的事，以后也想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叶子昂看着有些释然的程笛，心里却泛起一股艰涩的疼。
程笛现在这样安静，连笑都不肯多花些力气，只是微微牵动嘴角，他少的是以前的那种活力，叶子昂不敢想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痛楚和绝望，才能将身上那股自由散漫的劲儿消磨光了，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的人。
程笛的状况稍微缓解了一些，叶子昂先把程笛送回家，反复叮嘱他有事马上就打电话，然后才跟张展出门去找名片上的那位中医。
刚一出门，叶子昂脸就沉下来，问了张展一句：“你跟他说什么了？”
张展满脸懵逼：“不是，你这前后态度也差得太多了，跟弟弟和颜悦色的，怎么到我这只剩一张黑脸了呢。”
叶子昂看着他，没说话。
张展就知道他申冤没有用，干脆破罐子破摔：“行行行，你们都是祖宗。”
他糟心地看着叶子昂，“我没说什么，我发誓，我只说你没扭过家里从商了，弟弟那么聪明，你把他从都察院带出来之后，只要让他知道你从商了，他很容易就能想清楚这中间的联系，那能怎么办啊。”
叶子昂的脸沉得厉害：“你就不能说我还在画画吗？”
“你以为弟弟傻？不会思考？家里现在连个画板都没有，你画画？”
“你会思考，那你怎么不找个充分的理由？”
“……”
何其委屈。
叶子昂一路上都沉着脸没说话，张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静了好一会儿，张展试探地问：“那弟弟是不是清楚你的心思了？”
“我怎么知道。”叶子昂连个眼神儿都没给张展，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
找到那家中医馆后，叶子昂拿着在那医院的病历和检查结果，又将那位西医的话复述了一遍，那老中医便说清楚了，开完方子后让他们到外面等着熬中药。
张展侧过头看叶子昂，试探地说：“子昂弟弟，别生气了好不好？”
见叶子昂没说话，张展继续说：“其实弟弟不一定能知道，从小你就什么都依着他，对他要多好有多好，他可能想不到其他的。”
静了好一会儿，叶子昂才说：“以前他为季肖活，活得那么累，受了那么多伤，以后我只想他开开心心的，轻轻松松地为自己活，怎么都好，不想再给他一点儿压力。”
“我知道。”张展应。
季肖背靠着程笛的床边坐在地上，看着那满满两抽屉的回忆，一直坐到了傍晚，才抬起手擦了擦爬了满脸的泪，他慢慢将那两个抽屉关上，却看到最下面还有一个抽屉。
季肖竟有些不敢拉开那最后一个抽屉，看了好半天，才慢慢抬起手，将那个抽屉缓缓拉了开。
里面有些空，只有套着透明文件夹的一沓纸和一串钥匙，季肖拿出那个文件夹，还没等将里面的纸拿出来，就看到了那几张纸后面的一个红色的本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房屋所有权证。
季肖一顿，拿出那个红色的本子，小心翼翼地将它翻开，那上面的地址不是他们住过的任何一处房子的地址，而这本房产证上的名字却是：季肖、程笛。
季肖的手有些发抖，视线反反复复地模糊，他抬手轻轻摸了摸他们两个的名字，然后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拿起抽屉里的钥匙就出去了。
开车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那房产证上的地址，季肖拖着十分沉重的步伐，找到了那一栋。他从口袋里找到钥匙开了门，是一个不太大的，独门独户的带着小院子的双层小别墅。
他慢慢地走进去，进了屋子开了灯，见到屋子里的样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之前大学的时候他跟程笛说过的话。
那时程笛问他“以后想要个什么样的家？”，他回答“想要个不太大的，有自己小院子的，屋子里的装修像loft小公寓一样的家。”当时程笛还贫了一句“竟然不是一个有我的家？”
季肖一下子靠在墙上，慢慢地滑了下去。
这是，程笛准备好的，他们两个的家，是不太大的，有自己小院子的，屋子里的装修像loft小公寓一样的家。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季肖这才清楚了，什么叫做断骨锥心般的心疼。
他跳进程澍杰从高中就设计好的圈套中，一步步将程笛推开，他怀疑、猜忌甚至伤害程笛，他对程笛那样不好，可程笛却还是做好了要跟他共度余生的打算。
季肖以为他清楚程笛背叛了他却还是把程笛留在身边，算得上几分深情，可他从没想过，他那快把自己都感动了的深情付诸到程笛身上是多么刻骨的伤害。他以为他为了使程笛能够置身事外，故意让明明只是接班人的周诗尧跟自己不清不楚，是他为了保全程笛所做的牺牲，可这对于程笛来说，又是多么彻底的绝望。
季肖从不相信程笛真的爱他，到现在他才猛地回过神儿想清楚了这些，可已经晚了，程笛被消耗完了热情，已经走了。
季肖被这些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实鞭挞得鲜血淋漓，他真的把程笛弄丢了，这次不是他怀疑的、猜忌的、臆想的，而是真的，真实地丢了。
叶子昂回了家见程笛好好地坐在沙发上，才松了口气，放下钥匙走到程笛旁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笛摇摇头笑了：“没。”
“那就好。”叶子昂自顾自地应了一句，然后从张展手里接过一大袋中药，放进了冰箱里。
张展见程笛表情有些茫然，说：“看什么？那是你的药，一天两次，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叶子昂走过来抬手给了张展一下，让他闭嘴，然后倒了杯温水给程笛：“以后每天吃两次药成吗？医生说你的胃需要调理一段时间，不会太长，好一点儿就可以不用吃了。”
程笛点点头：“好。”
下午张展去上班，家里只有叶子昂和程笛两个人，程笛看着坐在旁边的叶子昂，叫了声：“子昂哥。”
“怎么了？”叶子昂应。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画画了？”程笛问了一句。
叶子昂停顿了一下，放下手里剥皮剥了一半的橙子，认真地看着程笛：“我从一年前开始不画画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想知道什么，还有，你到底为什么想学画画。”
程笛也看着叶子昂，他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都瞒不住叶子昂，他想掩饰也掩饰不了，于是说：“想知道你放弃画画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没关系。”叶子昂半秒都没有犹豫就说了一句，“我放弃画画是因为那年我妈被我气病了，我才意识到他们不再那么年轻了，我该为家里承担一些责任了，才放弃了画画，进了公司。”
程笛看着叶子昂：“当真吗。”
“当真。”叶子昂认真地看着程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为什么和都察院那边有关系？”程笛继续问。
“都察院联系的是当年被迫出国的那群商人，他们开始联系到我爸妈，但那个时候公司已经在我手里了，所以联系到我，我才跟那边扯上了关系。”
“至于为什么我能将你带出都察院还没有任何问题，参与这件事的几个领头人跟我和展哥都有往来，他们参与这件事，不过就是想通过都察院夺权出一口当年咽下的气，我和展哥这边稍微有些利益输送他们就不会再管了，所以我能把你带出来，剩下那些不成气候的商人，他们有意见也没用。”
叶子昂分条缕析地跟程笛说清楚，没有任何一点逻辑漏洞，然而事实却是，他因为从张展那知道了这些事，为了不让他爸妈在这其中起主导作用，才放弃画画进了公司，跟张展一起运作，将那些商人拉到他们这边，从而把程笛保护住。
“当真吗。”程笛说，“子昂哥，你不能骗我。”
“当真。”叶子昂说，“我怎么会骗你，这有什么好骗你的，还有问题吗？”
见程笛摇了摇头，叶子昂说：“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想学画画？说实话。”
“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让你重新捡起画画，但更多的，是我真的想学。”程笛说，“就是突然想过安安静静的，一边画画一边生活的日子，开心和难过，都安安静静的。”
安安静静的，不再争来抢去，也不再想要那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人，慢慢的，总会开心的吧。
“好。”叶子昂应，再听一遍这样的话，他心里还是一阵酸涩的疼。
叶子昂掐着时间做好晚饭，给程笛盛了碗粥：“喝粥养几天胃再吃其他的，我尽量做得有味道一点。”
“都好，没事。”程笛应。
“一会儿，你想不想出去透透气？”
“去哪儿？”程笛问。
“我在这边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个房子，画画的东西都在那，一会儿想把它们取过来。”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新茶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