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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新茶6 ...

  •   程笛的目光跟着叶子昂,见叶子昂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径直走向都察席。
      他看不清叶子昂,却好像能想象得到叶子昂刚刚看他的那个眼神里一定满是温柔和笃定,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他被欺负时叶子昂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时的那个眼神,里面写满“别怕,我来了”。

      程笛没有听清叶子昂跟坐在都察席上的人说了什么,但大概只有简单几句,然后便转身朝他走了过来。

      “子昂哥……”程笛来不及思索叶子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心里就被莫名升起的一股委屈填满,和小时候一样。

      叶子昂大概是心情不大好,脸沉得厉害,但看向他的时候眼里却还是温柔更多。
      “没事了,跟我走。”叶子昂说完拉起程笛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直到到了外面的车上,程笛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恢复了理智,除了视频,他的确有整整三年没有见过叶子昂了。

      他回过头,见张展坐在后排座椅上,又侧过头看叶子昂:“你们…为什么在这?”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叶子昂认真地看着程笛,“眼下的情况是这样,鉴察院和都察院之间的斗争无法避免,鉴察院必须让步,但你不会有事,季肖也不会有事,鉴察院也只是会回到它本该在的位子上,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回鉴察院吗?如果要回,我现在送你回去。”

      张展听着叶子昂说的话,侧过头去望着窗外糟心地呼了口气。

      程笛看着叶子昂,干哑地动了动喉咙,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确定,季肖会没事吗……”

      “确定。”叶子昂笃定地回答。

      程笛向后靠在座椅上,低着头半天没有说出话。
      季肖会没事,他也会没事,他们两个不是必须有一个人要走,他们还可以在一起…还可以按照他想的…他慢慢地陪季肖变好…几年也好,几十年也罢,他都陪着他…以后不在鉴察院了,他们还可以……

      程笛发觉喉咙梗得有些疼。
      那些…都是他想的,也终究只是他想的。现在即使他们都会没事,他也没有身份,没有理由再留下了。
      程笛习惯性地抬手去摸左手的无名指,却没有摸到那个硬硬的小银环,任由着那股尖锐的疼痛在他心脏上肆虐,半天,他才干哑地说了一句:“不回了。”

      叶子昂本来以为听到这样的答复会有那么一丝的宽心,然而现在真的听到了却只剩心疼。
      “好。”他应。

      叶子昂选了一条绕过鉴察院的路,可程笛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却还是清楚,他在慢慢地,慢慢地,与这个他爱的地方、他爱的人以及他无法再回首的青春,渐行渐远。

      “季肖,我走了。”他在心里说。

      这次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见面的那一种。
      曾经程笛无数次地想过他短暂地离开季肖的场景,他想象季肖发现他不见了之后的慌张,想象季肖突然懂得了他的重要的深切,想象…想象很多……但那都是程笛为了让他们变好而想的各种各样的法子,那法子他始终没舍得用,却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他会转身离开季肖,以这样一种决绝的、不再回头的方式。

      过了午休的时间,程笛还没有回鉴察院,季肖心里那份不安的情绪不断膨胀直到爆炸。
      不正常的不只有程笛没有回来,还有本来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来不及去想是不是程笛已经完全不掩饰地站在了都察院那边,季肖只怕都察院的人心黑到连程笛都动了。
      他起身出去找到了周诗尧。

      “怎么了哥哥?”周诗尧问。

      “我现在要去一趟都察院那边,你在这边注意着点儿动静,如果两个小时之后我还没有回来,拿着这个给他们开会。”季肖将手里的一个红皮本子递给周诗尧就要走。

      “等等。”周诗尧叫住了季肖,“哥你是担心程副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

      季肖按住了周诗尧的肩膀:“你得留下。”
      他眼神中透着一股凌厉和坚定,“以后位置没那么高了,明枪暗箭的少了,但趁这会儿盯着鉴察院的人不少,这位子你得坐稳了。”
      季肖紧了紧抓着周诗尧肩膀的手,然后转身便走了。

      程笛因为出国的事跟父母别扭了十几年,后来因为他进了鉴察院闹到了断绝关系的地步,最终他却还是来了法国。

      叶子昂倒了杯热水递给程笛:“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地方,这次事发突然,给我几天准备的时间,然后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程笛接过热水摇了摇头:“都好,别折腾了。”

      叶子昂看着瘦得不成样子,脸色也不太好的程笛,心里被搅得一塌糊涂。时隔三年再见程笛,程笛变了太多,和视频里的人都是云泥之别,他变安静了,话少了,也不爱笑了,原来身上那股自由散漫的劲儿找不到了。

      安静了半天,程笛抬起头看着叶子昂:“子昂哥,我,肚子有点饿了。”

      叶子昂一听程笛是想吃东西,马上点了点头:“我出去买,很快就回来。”

      叶子昂出门后,程笛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展,叫了一声:“展哥。”

      张展抬起头看着程笛:“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程笛问,“他为什么能把我带走还没有任何问题?他没在画画了对不对?”

      张展停顿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就知道程笛是故意把叶子昂支开的。
      这些年叶子昂有多能折腾自己,是如何放弃了喜欢得像命一样的画画,又为了保护程笛去趟这趟浑水的,张展最清楚,但面对程笛的问题,他显然没有办法说出实情,之前叶子昂都不舍得袒露心思去影响他,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于是张展调整了一下,说:“嗯,他从商了。”

      程笛停顿了一下,他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答复,叶子昂有多喜欢画画,因为家里要他放弃画画去继承家业他跟家里起了多少次冲突,他和张展最清楚。
      “从商了?”程笛问。

      “啊,嗯。”张展应了一句,“没扭过家里,他爸妈你知道的。”

      程笛没再问下去,在都察院见到叶子昂的时候,叶子昂身上少的是以前那浓厚的艺术气息,他当时没有看错。

      季肖去都察院的路上,碰到了连续十几辆非东城牌照的豪车,他的心逐渐收紧,不好的预感愈加增强,直到他见到了那个中年男人。

      “程叔叔,好久不见。”季肖的语气谦卑礼貌,浑身上下却看不出半点儿恭敬的样子。

      那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审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季肖,倒是微微笑了:“好久不见,找叔叔什么事?”

      季肖也微微笑了:“都这个时候了,我就不兜圈子了。”
      他将脸上的笑意收回去,眼里多了几分凌厉,“今天我来,是想问问叔叔,您打的算盘里,程笛扮演了什么角色?你们把他怎么了?”

      季肖问这话似是正中他下怀,他停住翻书的手,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笑着说:“程副是你们鉴察院的人,怎么来叔叔这要人了?”

      季肖也低着头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鉴察院和都察院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没有谁能独善其身,程叔叔您应该清楚。您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季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那中年男人叫住了季肖。
      他脸上刚刚那得意的神情所剩无几,季肖说的话,连暗示都算不上,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就算不顾自己如何,也不会不顾他现在在位的儿子,这点被季肖拿捏住,再加上程笛和季肖已经被那群商人保全,导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砝码在手里,就算他清楚季肖会因为程笛不见了而一时慌乱,但那也只是一时之快,不会改变一点他被动的境地,所以面对季肖的威胁,他只能妥协。

      程笛靠在沙发上,抬手去拿茶几上的瓶装水。

      “等等。”叶子昂说,“先别喝。”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程笛,“少喝生水。”

      张展靠在沙发上瞟了一眼:“看到没弟弟?一见你他就跟个养生专家似的。”

      程笛看着叶子昂微微笑了,接过水刚喝了一口就呛得开始咳嗽,他下意识地放下水杯抬手捂住了胸前还没完全愈合好的伤口。

      叶子昂吓了一跳,马上轻轻拍程笛的背:“怎么喝个水还呛到了。”

      程笛一边咳嗽一边摆手示意没事,随后突然扶住了茶几,垂下头去费力地吸气。

      叶子昂一下就慌了神,马上蹲下看着程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笛一手捂着胸前,一手紧紧地拉住了叶子昂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喘…不上…气……”

      叶子昂吓得手直发抖,一把抱起程笛:“去医院,快。”

      季肖强撑着听完那中年男人的话,并且保持着理智礼貌地道别,走出了那间书房。
      下楼的时候他险些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下去,他紧紧地抓着扶手,好像浑身上下以心脏为圆点,到处都疼得厉害。

      都察院对外人不太友好,尤其是他,季肖抬手按了按发痒的眼睛,快步走出了这座大楼,在刚准备上车的时候,被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哟,季检大驾光临,怎么都不提前打个招呼?”

      季肖听到这声音紧了紧拿着钥匙的手,回过头看着那人笑了:“抱歉,找你父亲。”

      “哦?”那人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那我的父亲,跟你说什么了?他是告诉你当年程笛那张报名都察院入职的申请表其实是我伪造的了,还是告诉你这么多年其实我跟程笛从来都没有什么,还是告诉你程笛一边被你怀疑着,一边还在低声下气地替你到处求人了?”

      那人没给季肖说话的机会,就笑着继续说:“这些大概是都说了,那有一个他一定没说。”
      那人笑着朝季肖走近了一步,靠在季肖耳旁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一字一顿地说:“程笛啊,他为了求我爸放过你,给我爸跪下了,就在你刚才站着的地方。”

      季肖一下子怔住,抬手扶住了就紧紧贴在他身后的车。
      他和程澍杰明枪暗箭了这么多年,尊严在两个人之间是最重要、最丢不得的东西,可现在季肖完全顾不上那些,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什么在对抗中是不是占了上风……
      他现在满脑子只剩那个每次一见他就满眼温柔和心甘情愿的程笛…就算被误会伤害还是义无反顾地靠近他的程笛…他觉得那都是程笛演的装的,不是真的,他变本加厉地伤害程笛……
      他怎么能眼瞎心盲到那种程度啊……

      程笛为了他到底做了多少,他对程笛的伤害又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新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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