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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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蔚寅先难得一整天在家，他一年到头忙惯了的人忽然闲下来，居然有些无所适从。
早上下楼他就看见孟惊倪和裴姨坐在沙发上一起剪纸，剪了一堆样式，都贴在屋内各处的玻璃上，高一点的位置交给他。
以往春节也是这样的模式。
剪完贴纸，接下来是轮到他进厨房给裴姨打下手，孟惊倪会抓一把瓜果在手里，坐在中岛台一边自在地吃东西一边陪他们聊天。
蔚寅先站在楼梯口回忆完毕，径自去厨房看了一眼。
操作台上准备的食材很多，海参、鲍鱼、鱼翅、干贝……他以为今天是海鲜局，结果扭头看向另一边，羊肘、蹄筋、鸡脯、鸭肫、冬菇、冬笋……甚至还有花雕酒。
对于这些食材的用处，他心里有数。
只不过很久没亲自下过厨，难免生分，他在心里把流程大致过了一遍。
没一会儿裴姨弄完剪纸过来了，探身一瞧，他正在备葱段和姜片，问了一句：“这么多年，还记得佛跳墙怎么个做法么？”
“都记着呢。”他刚起床，嗓子低哑，声气里透着一丝恹恹的懒倦。
裴姨笑起来微微感慨，“阿弥回来了，你也总算沾点烟火气儿了。”
以前每年冬天，孟惊倪满心满眼最惦记裴姨的这道菜。
所以蔚寅先最拿手的也是这道菜。
蔚寅先的厨艺是在上大学的第一年里迅速娴熟起来的，就只是为了能让孟惊倪每天吃得舒服一些。
他会随身携带一些基础的医药品，以备她受伤时可以及时清理伤口。
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去让自己具备一些医理药理知识，以及熟练各种急救措施，乃至心理学知识，只是以防有一天她需要。
他一直很清醒地知道并且执行着一件事，他几乎是一个因为孟惊倪的需求而丰富起来的人，他的血肉由她筑成。
中午吃饭时，孟惊倪一口气吃下两碗佛跳墙。
裴姨端着碗笑着问：“吃这么多，是你胃口好，还是阿先的厨艺好？”
孟惊倪捏着汤匙，避开了两个选项，“那必须是一开始裴姨教他教得好。”
蔚寅先适时插来一句：“大过年的，我不想跟你吵。”
孟惊倪立时反问：“以前你有哪一次是吵赢我的么？”
蔚寅先看向她，“我有非得吵赢你的必要？”
孟惊倪：“……”
饭后蔚寅先洗碗，孟惊倪在旁边拿着一条干毛巾，给他递来的碗盘清理水渍，两人分工合作。
洗到一半，蔚寅先放在中岛台的手机响了。
他满手洗洁精的泡沫，示意孟惊倪帮他拿一下。
孟惊倪转身拿过来看，说：“陈放？”
怕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谈，她摁了接听，举到他的耳边，由于身高不够，她还得半垫着脚。
蔚寅先只得稍俯身靠近她，方便她把手机贴上来。
气息一下子逼近，孟惊倪发现自己和他靠太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他神色懒怠地半敛着眼，不知道陈放在手机里说了什么，蔚寅先低声应了句：“知道了，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到。”
他说完直起身，电话挂断了。
蔚寅先继续把剩下的碗筷清洗干净，然后拿走她手里的干毛巾擦了擦手，一边说：“局里有点事，我现在得过去加个班。”
孟惊倪原本想问怎么你们警队连过年都不放过你，接着一想又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所以只点了一下头，“哦，你和裴姨说吧。”
蔚寅先淡淡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丢下干毛巾，提上一早放在灶台加热的一锅什么东西，转身出去了。
孟惊倪冷不丁想起来，问：“你的手能开车么？”
蔚寅先拎上大衣，“我打车。”
头都懒得回，但他却有空在经过茶几时，从果盘里挑了一块巧克力放入嘴里。
不久，孟惊倪听见客厅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蔚寅先这一离开，天黑都没回来。
蔚寅先一进办公室，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陈放见了他，拿着一份报告就过来了，还一脸兴奋，“蔚队，人已经带到审讯室了，人赃并获，当场逮个正着！”
蔚寅先接过他递来的报告，边看边说：“大年夜还让你们执行任务，辛苦了，吃饭没有？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在桌上。”
江闻一早瞧见了，闻着味儿摸过去，掀开炖锅的盖，一股热气伴随浓郁鲜香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实在忍不住狠狠“草”了一声，咽着口水两只眼放光。
“佛跳墙——”
办公室里一开始有点矜持的几名警员一听，赶紧嗷嗷围上去，被香气熏得一个个满脸陶醉，“这料下得足啊！”
陈放资历高点儿所以稳重些，但他闻到香味，架不住饥肠，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蔚寅先说：“你先吃点东西。”
于是所有人都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以前吃外卖留下来的一次性碗筷，开吃。
蔚寅先大衣口袋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接起来，“周小姐？”
周为安心情很好，语调如春风般起伏，“蔚警官，大过年的有什么安排？”
蔚寅先平淡吐出两个字，“干活。”
周为安一愣，“年三十也要干活？你们警队的工作制度这么不人性化？”
蔚寅先说：“我们警察有再多的假期，也架不住有些人过分活跃的犯罪欲望。”
话刚说完，又有个电话进来了。
蔚寅先随意看一眼，当看见“阿弥”两个字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幻觉，反应了一下才对那边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他走到窗边，接了孟惊倪的电话，甚至在说话之前还酝酿了一下。
他平静道：“有事？”
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但办公室里其他人还是听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连声气都很微妙，这简直比碗里的佛跳墙还吸引人。
孟惊倪：“裴姨让我问你，今晚你回来吃饭么？”
蔚寅先：“没时间。”
孟惊倪：“那给你留饭么？”
蔚寅先：“不用。”
彼此静默片刻，孟惊倪说了句“那你忙吧”就正准备挂电话。
蔚寅先忽然开口：“你今晚……”
孟惊倪等了一会儿，“什么？”
他说：“今晚你没那么早睡吧？”
孟惊倪问：“要干嘛？”
他默一下，说：“不干什么。”
然后径自挂线。
一回头，对上一排生机勃勃的视线……
陈放赶紧转移注意力，“诶，江闻，你碗里是不是多了几块海参？”
江闻却很认真地护食，“放屁！吃你自己的，别打我碗里的主意！”
下午两点，陈放跟着蔚寅先进入审讯室，而椅子上原本喝得烂醉的孟淮让已经有了几分清醒。
蔚寅先坐下后，很随意地开口：“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等我一个个问？”
孟淮让眼神阴鸷地盯着对面的蔚寅先看了很久，忽然神经质的一声笑后，他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蔚警官，你要我交代什么？中午我和朋友在包厢里喝酒，这也犯法？”
陈放站起来，两只手撑着桌面说：“将你抓获时，你所待的那间夜店背地里进行的所有灰色产业，我们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你想不想听一听？”
孟淮让看过去，吊儿郎当笑道:“他们背地里进行什么产业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放扔了一堆照片在桌面上，“这么说，当时你和夜店老板许光互相勾肩搭背，是在聊人生哲学？”
孟淮让扫一眼那些照片，还在嘴硬，“不然呢？”
陈放又把一张读卡器放到他面前，“那要不，我们现在就来回放一下，你和许光偷偷摸摸交流了哪些哲学”
孟淮让倏地变了脸色，心里开始逐个筛选，到底是谁背叛了他。
审讯到后半段，蔚寅先带着白手套，把一个大号的塑料封口袋丢过去，里面装着一个小号封口袋，袋子里装着几粒不明药丸。
他说：“这是在你卧室衣柜那件黑色风衣口袋里搜到的，你猜，我们在上面除了检测到你的指纹，还检测到谁的？”
孟淮让脸色紧绷表情阴沉，半天后神情微微一松，“我怎么知道，你们还检测到谁的指纹，这东西哪来的我都不知道。”
蔚寅先似笑非笑，把东西递给陈放，说：“今天就到这儿。”
在他准备走出审讯室时，身后的孟淮让语气阴恻恻说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为什么从小到大，你总是跟我过不去？”
蔚寅先半侧着身，他把冷漠噙在了眼尾，“是你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和法律过不去。”
“安生日子！！”孟淮让激动地站起来，却又被手铐禁锢在座位上，“谁不想过安生日子？老天给我机会么？孟惊倪给我机会么？是她处处跟我作对！她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药！让你对她这么言听计从！”
蔚寅先示意陈放出去，然后关上审讯室的门。
“有件事大概你到现在还不清楚。”他走到孟淮让对面，语调变得像冰石上腾起的凉薄寒气，“当年让阿弥受到伤害的那桩绑架案的背后主使之一，是你母亲，温女士。”
孟淮让的表情因为太过惊愕悚然，而出现了一瞬的呆滞，而后一口否认，“你胡说！！不可能！我妈已经不在了，你少给她泼脏水！！你还是不是人！”
蔚寅先没理会他的发疯，继续说：“你应该也查过我的过去，我父亲是一名刑警，因公殉职。”他稍作停顿，“就在当年的那场绑架案中。”
“……”
孟淮让被审讯了一个下午，已经很是疲惫，现在又听说了太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大脑一下子处理不过来，整个人宕机了一样，彻底无声。
“还有件事，”蔚寅先一手揣着兜，两指敲敲桌面，说：“你以为你遇到孙严方是撞上了贵人，殊不知人家一早就盯上了你。”
“……什么意思？”
蔚寅先却存心卖关子，“什么意思？自己用心想想，如果实在想不明白，随时找我，希望到时候，我们能沟通愉快。”
他说完，这次走出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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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19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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