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纸》砚丞书

14、色|诱

　　孟惊倪心不在焉地说：“我们第一时间报了警，派出所那边有备案，你要是觉得调取手续麻烦的话，明天我让伽然给你一份。”

　　蔚寅先听完，却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脚已经好了？”
　　孟惊倪知道他想说什么，“脚虽然没有完全好，但是……”

　　“这两年孟淮让有点疯，没事别去招惹他。”
　　“……”
　　他的话题跳来跳去，孟惊倪有点跟不上，她想了一想，说：“他妈的病是怎么回事？”
　　蔚寅先实在是太高，每次孟惊倪和他面对面说话，总是高高仰着脖子，时间长了颈椎就有点受不了，况且她现在是单脚站着，显得更勉强。

　　他看出来了，弯腰自然而然托住了她的臀部，单只手臂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突如其来的托抱吓得孟惊倪下意识搂紧他的肩膀，手指无意间碰到他还湿润的发尾。
　　蔚寅先直接进屋，将她放在床沿坐好，半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踝，掌心就这么轻轻托着。

　　护具已经拆了，但仍缠着纱布。

　　她整只脚纤细白皙，脚指头莹润，他垂着眼看了很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孟惊倪抬脚想从他的掌心挪开，他倏地握住，终于放回地面。

　　他起身抬脚勾了张椅子过来坐下，说：“孟家刚出事那会儿，孟淮让拿着钱跑了，由奢入俭难，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爷，只要腰包揣着点钱，到哪都能挥霍，温女士的病就这么一拖再拖，最后送到医院已经太迟。”
　　孟惊倪带了点讽刺说：“原来是他自己作死造成的结果，看来他是一点正经的长进都没有，推卸责任的本事倒是一天天见长。”

　　蔚寅先继续道：“那段时间他找过裴姨，裴姨帮过他两次。后来他就遇上了孙严方，孙严方愿意提携他，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孟惊倪有些奇怪，“孙严方为什么愿意帮他？”

　　蔚寅先松懒靠向椅背，胳膊也搭着扶手，“也不算帮他，有些事孙严方自己不方便去做，就只能找个信得过的人替他去完成，孟淮让别的本事没有，作奸犯科一向得心应手，只能说这两人臭味相投。”

　　孟惊倪看着他，问：“你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调查孙严方了吧？”
　　蔚寅先没有否认，“孙家的根基深厚，想要动孙严方没那么容易，线要足够长，保证一击即中，让他没有还击之力。”
　　孟惊倪想到了一件事，“所以你是故意接近他的未婚妻周为安？”她脑子里冷不丁蹦出两个字，顺嘴就说了出来，“色|诱？”
　　蔚寅先：“……”

　　不怪她会往这么离谱的方面去想，蔚寅先平时看着沉默冷肃，但其实他为了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还是高一的时候，有一次蔚寅先因为成绩稍有下降的问题，放学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谈话，就那么一次，孟惊倪就出事了。
　　当时她在教室里等蔚寅先，两个男同学见她落单，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滋生恶念，忽然就怪叫着跑过去冲她夸张地做鬼脸，模仿惊悚片里诡异骇人的背景音。

　　孟惊倪吓得脸色苍白，抱起自己的书本就跑。
　　两人立马追上去，把她抓到男厕所，抢了她的书包把书本全部倒出来，脱了裤子就往书包和书本上撒尿，孟惊倪手忙脚乱躲得快，才不至于被恶心的尿液波及到。

　　两人边尿边嘲笑。

　　“蔚寅先什么时候来救你？”
　　“没了他你就活不成了吧？”
　　“那家伙整天一副死人脸，跟谁都有仇一样，不就是成绩好了点嘛？他神气什么？”
　　“听说是个没人要的野狗。”
　　“你也没人要吧？跟他还挺配！”他冲着角落里的孟惊倪大喊。

　　就在这时，蔚寅先终于找了过来，一眼览尽洗手间的情形，他抬脚把门一踹，“轰”一声关得死死的，轻轻拨了一下插销上锁。
　　那两人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弄得心头发怵，提上裤子警惕地看着他。

　　蔚寅先从小练巴西柔术，还会一点散打，两三下就把两个男同学踢得趴下，他摁着两人的后颈杵到那堆已经污糟不堪的书本前。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项，要么用你们的舌头把上面的东西舔干净，一滴不许剩，要么，给她磕头认错。”

　　气味并不好闻，两人忍着作呕的冲动，选择磕头认错。
　　后颈一松，他们准备站起来。
　　背后一声阴冷的命令，“像狗一样爬过去。”

　　两人忍不住手脚打寒颤，终于埋着脑袋，朝站在角落的孟惊倪爬了过去，磕了三个响头，嘴里一边道歉。
　　“对不起，我们错了，请你原谅……”
　　蔚寅先却不满意，“用点力，我没听见声响。”

　　于是两人磕得用力些。
　　蔚寅先摆明存心为难，“没吃饭？看来你们只有把这些舔干净了。”
　　他指着地上已经湿成一滩烂泥的书。
　　两人吓得赶紧把头磕得“邦邦”响。

　　孟惊倪是真怕这两人磕成傻子，到时候场面不好收，所以及时出声制止了。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

　　蔚寅先从来不会刻意地在孟惊倪面前掩饰自己，凶狠和温善他都袒露得明明白白。

　　孟惊倪看着眼前的人，既然“色|诱”都已经说得出口，那索性就问个清楚，“你们……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蔚寅先说：“你这么会联想，怎么不继续靠自己猜？”

　　孟惊倪顺着床沿挪到床头想倒水喝，蔚寅先动作比她快，先一步拿了杯子和水壶，倒了水递给她。
　　她接过来，边喝边说：“我只看出来，周为安确实很喜欢你。不过你最好别太过分，周为安不是好惹的人，让她知道你利用她，到时候恐怕不好收拾。”

　　蔚寅先忽然拿走她手里的杯子，将剩下小半杯水喝下去，杯子又搁回柜子上。
　　他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霜冷的目光居高临下，他低声问：“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力道一松，他转身去调床头壁灯的亮度，最后熄灯，关门，走人。

　　第二天起来，蔚寅先已经出门。

　　因为昨晚的那一番谈话，孟惊倪在周家的客厅碰上周为安的时候，心里怪不自在的，她不太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反正蔚寅先没有否认。
　　但是以前蔚寅先看她好骗，半真半假戏弄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知道他没否认是不是就等于肯定答案？

　　但是说到以皮相诱人，蔚寅先又确实有这个资本。
　　当年梁伽然就老说，哪怕蔚寅先将来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只要靠他那副优秀的皮囊就一定能吃上饭。
　　那时候的梁伽然还比较单纯，当时这话她是指着蔚寅先课桌一兜的巧克力说的。
　　谁曾想，他现在靠着他那副优秀的皮囊，还能破上案呢？

　　孟惊倪喝茶的功夫，发现对面的周为安也在打量自己，她只好抬眼看过去。
　　周为安不躲不让地对她笑了一笑，说：“孟老师，你和蔚警官认识这么多年，对他一定很了解吧？”
　　孟惊倪握着茶杯搁在膝头，回答道：“还行。不过我离开四年，也许他已经有什么变化，我没看出来。”
　　周为安说：“我认识他两年了，可从来没有看明白过他。”

　　两年了？
　　也就是说，蔚寅先从两年前就开始在暗中调查孙严方了。

　　孟惊倪好奇道：“周小姐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周为安一下子陷入回忆，神情有些复杂，“因为一次任务。”
　　“任务？”
　　“我是心理医生，同时也是和警方有过多次合作的谈判专员，那次是有个嫌疑犯，冲动之下挟持了一整辆公交的乘客，他接到出警任务解救被挟持的人质，我作为谈判专员过去和嫌疑犯进行交涉，就这么认识的。”

　　孟惊倪笑说：“周小姐作为心理医生，两年都没看透他，看来这几年他确实越来越收敛性情了。我回来这么久，都未必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周为安忽然殷勤地给她倒茶，“那他有什么喜好没有？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孟惊倪说：“对了，他喜欢吃巧克力。”
　　周为安惊讶，“巧克力？这倒是没看出来，平时也没见他吃。”

　　蔚寅先不在人前吃巧克力是有原因的，他以前是会随身带巧克力的，时不时掰下一块含在嘴里，后来这事传开了，他就经常收到女生送的各种牌子各种口味的巧克力，尤其逢年过节，一眨眼塞得满满一桌兜。

　　梁伽然时常对着他桌兜的巧克力有感而发。
　　后来他就不在人前吃巧克力了，买来的巧克力也全部塞进她的书包，想吃了再找她要，搞得她给的时候也要遮遮掩掩，两人跟做贼似的。

　　周为安兴致浓厚，“还有什么？”
　　孟惊倪看她这副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她认真一想，说：“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喜欢笑。”

　　周为安一愣，“我还真的从来没见他笑过，为什么？”
　　孟惊倪似乎是想到什么，这种事也不好明着讲清楚，她说：“找机会你让他开心地笑一下就知道了。”
　　“开心？他还有这种情绪么？”
　　“……”

　　还挺会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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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