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97、跳城门

　　李祁昭在柳弃江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厌恶，李祁昭惶恐，后退两步，这怎么可能，柳弃江是爱慕自己的、是痴迷自己的，柳弃江怎么会厌恶自己，怎么会用这么眼神看自己！
　　“世上任何东西都会变，包括感情，你看清楚了，我对你只有不满，只有厌恶，绝无爱慕。”柳弃江真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这般自信，他以为他有多好，别人会一直死心塌地爱慕他。
　　“你只是因爱生恨，朕现在允许你爱朕！”李祁昭自信大发慈悲，他愿意接受柳弃江畸形的爱，“参加选秀是你唯一能接近朕的机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你将痛苦一生！”
　　“柳儿才不会痛苦一生呢！”魏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毫不客气地反驳李祁昭这个皇帝。
　　魏逢跃过李祁昭，走到柳弃江身边，一脸羞涩地问道：“柳儿，嫁衣我都绣好了，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柳弃江不理会魏逢，把魏逢推到一边，再次冷静地告诉李祁昭，“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别人的妻子，我还要考虑，更别说做妾了。不是我狂妄自大，这是铁铮铮的事实，这天下地上没人配得上我柳弃江，包括你这个皇帝。”
　　“其实你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毕竟我这么优秀，所以你才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你忘了，我不但十分优秀还是有脑子，请不要再用这种卑鄙幼稚的手段来找我麻烦。”
　　“就是，皇上你都有那么多女人了，怎么还敢肖想柳儿，柳儿是不会喜欢你的，她只喜欢专一纯洁的我！”
　　魏逢走到李祁昭跟前，他比李祁昭高半个头，他皮肤比李祁昭的白，他肩宽腰窄，他身材比李祁昭的好，看哪哪，比哪哪，他都比李祁昭好，都比李祁昭强！
　　李祁昭万万没想这个魏逢居然被柳弃江收服了，他让魏逢来监视柳弃江，没想到魏逢却摆脱了他的控制。
　　李祁昭再看魏逢这双深邃又带狠毒的眼睛，现在才发觉魏逢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魏逢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太监，也许一开始魏逢就是柳弃江的人，是柳弃江安插在皇宫，安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人。
　　李祁昭看柳弃江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森，他应该重新审视这个柳弃江才行。
　　“柳弃江，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我绝不后悔，请你速速离开。”
　　李祁昭再看魏逢一眼，魏逢还俏皮地踮起脚尖挑衅，魏逢长得比他高多了。
　　李祁昭留下一声冷哼，然后甩袖离去。
　　李祁昭一离开，柳弃江手里立即凭空出现一把黑剑，吓得魏逢急忙收回脚步，不敢再靠近一步。
　　柳弃江握紧手中黑剑，面无表情地扭扭脖子，声音冷冰冰的，“还不滚，再不滚，我就剁了你！”
　　魏逢看着冒寒气的黑剑，内心深处是害怕的，“柳儿心情不好，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魏逢说完就麻溜地逃走，柳弃江拿剑到庭院里操练，一边乱砍乱劈一边破口大骂。
　　“李祁昭你这个狗娘养的，敢这般欺负我，我砍你的狗头，砍下你的狗爪，切了你的狗玩意！”
　　柳弃江想象院子里每个角落都有李祁昭，每个角落她都要砍上十几剑。
　　城北，城门上，站了一个要轻生的姑娘。
　　这个要跳城楼的姑娘是礼部尚书宋濂的侄女，她叫宋贞儿。
　　宋贞儿的父亲是宋濂的弟弟，宋孝，宋孝比不上宋濂，宋孝只是礼部一个小打杂，负责整理礼部的书籍档案，连品级都没有。
　　今年皇帝选秀，宋濂为了稳定自己的地位准备让宋贞儿去参加选秀，希望宋贞儿能封一嫔半妃的。
　　进宫为妃，这只是宋濂一厢情愿，宋贞儿本人根本不愿意进宫。
　　虽然宋孝只是一个连品都没有的小打杂，但他娶了一个有能力的妻子，他妻子苗氏是城北郊外苗家村苗员外的女儿。
　　苗员外是苗家村首富，祖宗五代都是村中地主，家有良田千余亩，城中还有五家粮食铺，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做生意的能手。
　　大儿子如今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马帮商队，东买西卖，西买东卖，赚中间价，每天至少有上千两的利润。
　　二儿子主要经营新鲜瓜果生意，给大户人家提供新鲜瓜果，每个月也有几千两的收入。
　　三儿子主要做山货生意，去各地低价收购山货，然后按合理的价格卖出去，每年都能置办十来亩良田。
　　苗氏是苗员外的独女，从小备受父母兄弟的宠爱，出嫁时，父母兄弟给她准备了大量嫁妆，五十亩良田、一家杂货铺、两家糕点铺。
　　宋濂虽然是吏部尚书，每个月都有丰厚的月奉，但耐不住家里人口众多，十几个妾侍，还有不少外室，时不时还要交际应酬，他个人的俸禄根本不够家里里里外外的开销，宋家能这样外风光有一半要靠苗氏的供养。
　　宋濂的双亲还在，宋家没有分家，这些年宋濂仰仗宋孝这个弟弟才能一个妾侍一个妾侍的往家里抬。
　　宋濂在钱财方面要依赖宋孝，如今为了自己的仕途不顾宋贞儿的意愿，强行要把宋贞儿送进皇宫。
　　这些年宋贞儿早就受够了宋濂的官架子，听腻了宋濂的教训，宋濂又不是她父母，她凭什么要为宋濂的仕途葬送自己的美好人生。
　　“我不参加选秀，我不进宫，我不要老死深宫，你们再逼我，我就跳下去！”
　　宋贞儿一边流泪高喊，一边往城门边缘移动。
　　站在城门下的苗氏都吓坏了，“不进宫，贞儿，我们不进宫，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路人也纷纷停下劝说宋贞儿，“姑娘不要做傻事，不想进宫，咱们就不进了！咱不愿意，皇帝还能拿刀逼着咱进宫？”
　　“是啊，姑娘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做傻事！”
　　“贞儿，我们不参加选秀了，你快下来，不要做傻事！”
　　宋贞儿知道她娘亲做不了这个主，宋濂已经把她的名字报上去，“让宋濂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来向我保证，让他把我的名字从选秀名单里划掉，不然我就跳下去！”
　　听宋贞儿谩骂几句之后，大家也都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姑娘是礼部尚书的侄女，礼部尚书没有女儿，为了自己的前途逼侄女进宫，完全不顾侄女愿不愿意！”
　　“他还认为宋姑娘能进宫全靠他，这些当官太自以为是了，为了自己的前程儿子女儿都能送出去！”
　　“宋姑娘你让你大伯认我做干女儿，我替你进宫，我胸大屁股大，短短三年我就生了两个儿子，虽然我嫁过人但我能生啊，正好皇帝没有儿子，我进宫三年准能给他生两个大胖小子！”
　　这位身材臃肿的大嫂毛遂自荐，惹到路人哈哈大笑。
　　路边的女乞丐也跑过来凑热闹，“参加选秀要什么条件，是不是是个母的就行？”
　　“还得是个人！”路人哈哈大笑，一点都不顾忌城墙上的士兵。
　　“我就是个人，夫人，夫人，进宫参加选秀去哪里报名，我要报名，我要报名！”
　　女乞丐一脸激动，跑到苗氏跟前询问，这让苗氏如何回答。
　　蓝陵和沈寒山怀疑这些干起哄的人可能都是揽月楼的人，不管这么说当今皇帝做得太失败，在民间一点威严都没有。
　　“呜呜，我不要为宋濂的前途葬送自己的美好人生，他又不是我爹，凭什么要我为他付出这么多！”
　　宋贞儿不想进宫，她不想老死宫中，只能听从城阳的建议这样闹，只有把事情闹大，她才不用进宫。
　　城阳向她保证，她把事情闹得再大都会没事，因为有柳弃江在。
　　宋贞儿想起柳弃江身穿盔甲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模样就不由心动，她宋贞儿也想做柳将军那样的人，又强大又温柔，为了拯救百姓的性命甘愿背负贪生怕死的骂名。
　　“女儿，我们不进宫，你千万不要做傻事！”苗氏向来疼爱宋贞儿这个女儿，宋贞儿也是一个贴心小棉袄，听话乖巧、孝敬父母，从小到大除了这件事她从来没忤逆过父母。
　　“贞儿你先下来，你先下来，娘会求你大伯，不会强迫你进宫的！”
　　苗氏眼泪哗哗的，都湿了两条手帕，其实她也不愿意让女儿进宫，成亲这么多年，她也知道自己男人有几斤几两，自己男人没有才高八斗，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这辈子只能在礼部整理整理书籍。
　　女儿进宫只是为宋濂这个大伯铺路，对自己男人根本没有帮助。
　　宋贞儿都气笑了，“求他？我们欠他的吗，是他欠我们家的！要不是娘您有些资产，他能一个妾侍一个美人的往后院抬？还礼部尚书呢，连做人做事最基本的礼仪德行都没有，朝廷是瞎了眼才让做礼部尚书！”
　　“贞儿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编排朝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苗氏害怕的心儿都要跳出来了。
　　“我说的没错，这些年都是娘你在帮他养妾侍，他堂堂一个礼部尚书怎么有脸让你给她养侍妾！”宋贞儿早就想分家了，可是那两个老不死的死活不愿意，他们不愿意分家就是担心大儿子的女人没人养，她娘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一个大伯。
　　宋贞儿越想越悲愤，越想越恨，一想到自己老死深宫的悲凉情景就压抑不住冲动，直接从城门上跳下来，幸亏城门下的蓝陵和沈寒山已经准备好，宋贞儿一跳下来，他们就拉着坚韧的麻布去接。
　　啪的一声，宋贞儿掉在麻布上，蓝陵和沈寒山一人抓紧麻布的两个角，幸亏宋贞儿不是很重，不然这么大的冲击力，他们的手准要脱臼不可。
　　蓝陵感觉手臂有些麻，急忙把宋贞儿放到地上，捏捏胳膊。
　　宋贞儿跳下来的那一刻，苗氏直接晕过去，丫鬟掐她人中之后，她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左看右找，看到女儿没有受伤，眼泪都不擦了，直接拿着手帕冲上去。
　　“贞儿你怎么这么傻，有没有受伤，哪里疼？”
　　“这两位官差接住了女儿，女儿没事，娘你不要担心。”宋贞儿是看准了才跳下来。
　　苗氏把宋贞儿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细检查几圈，看到她真的没受伤这才放心下来。
　　苗氏很快便整理好仪态，向蓝陵和沈寒山道谢，“多亏两位官差大爷出手相救，我女儿才没事，我们给两位官爷添麻烦了。”
　　“下次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蓝陵象征性地呵斥宋贞儿一顿。
　　沈寒山看出这个宋贞儿不简单，她爬上城门闹事应该不是一时冲动。
　　宋贞儿怕沈寒山看出什么，急忙避开他打量的目光，窝到苗氏怀里撒娇，“娘，以后我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
　　不一会儿，城门上的士兵下来，把宋贞儿和苗氏教育了一顿，在蓝陵和沈寒山的求情下，他们才没有扣押宋贞儿和苗氏，但这件事必须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