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39、红乐坊4

　　城北，城门口已经搭起临时审案台。
　　审案台周围围满百姓，一眼看过去全都是人头，人声鼎沸，好像在逛庙会一般。
　　为了维持秩序，李士程还从城外军营调来军队。
　　士兵和官兵将百姓挡在审案台三丈外，寇淮也被叫来旁听，寇淮没想到皇帝会这般公开袒护那些官员。
　　“将军你看，向光在那边！”蓝陵看到贺向光就站在他们对面，一身盔甲，一脸严肃。
　　“怎么，想通了，想去当兵了？”
　　“你说这是真的吗，在天子脚下真的会发生这种惨事？”
　　“谁知道呢，等会儿赵王审了不就知道了吗？”
　　“武威！”
　　“带犯人！”
　　围观百姓立马安静下来。
　　官兵把何春来押到台上，田成田威两兄弟还有张同也被带了上来。
　　李士程立案，田成田威从被告变成原告，张同也是原告，他们告的都是何春来。田氏兄弟告何春来污蔑红乐坊诱拐良家女子男子，张同告何春来污蔑他聚众□□、污蔑他的名声。
　　面对三人的状告，何春来极力否认，“大人，红乐坊诱拐贩卖良家妇女是事实，我说的都是真的！”
　　田威立即反驳，“你是自愿卖身的，你休要污蔑我红乐坊！”
　　李士程拍惊堂木让他们安静下来，让官差把红乐坊的人带上来。
　　红乐坊五十个多人，四十多个乐人都当众说自己是自愿卖身给红乐坊，根本不存在何春来说的诱拐。
　　何春来看着这些像她一样的可怜人这般软弱都笑了，冷冷地笑了，“世道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别人做娼妓能吃饱，你们做娼妓能吗？他们喜欢皮肤白的，大夏天的就强迫我们穿棉衣把身子捂白，去年阿宣就是被活活热死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他们喜欢瘦的，一天就给我们一碗粥喝，他们喜欢丰腴的，就强迫我们多吃多喝，一个月前双飞刚被撑死，难道这些你们都忘了？”
　　“他们当中有一些变态，在我们的□□上串铃铛，铛铛的响，玩得不亦乐乎，呵呵！”
　　何春来说着说着就爆笑起来，笑这些人都到这种地步还能忍，笑这个世道官官相护。
　　李士程听不下这些污言秽语，让官差把何春来的父母带上来，厉声问道，“你们可是何春来的父母？”
　　何父和何母怯弱地回答，“回大人，草民二人是何春来的父母。”
　　“当年你们可是自愿发卖你们的女儿何春来？”
　　何父胆颤地回答，“当年草民家里穷得快过不下去了，为了给女儿找一条活路，只能将她卖给红乐坊的老板。”
　　虽然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何春来还是激动不已，“不是，不是的，当初是这个男人去村里说京城招绣娘，你们就让我去学，呜呜，你们叫我来京城学刺绣的，你们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我被骗到红乐坊那个肮脏的地方做□□，你们不心疼我就算了，还要睁眼说笑话帮他们作证！”
　　虽然分别了五年何春来长高了变白了，何父何母还是能认出女儿，女儿离开后，他们无时无刻不盼着女儿早日学会刺绣，早日把钱寄回家改善家里的生活，他们盼啊盼啊等啊等，盼了五年，等了五年，女儿还是没有寄一个铜板回家。
　　他们还以为女儿病死了呢，谁知道是遇到了这种事！
　　何父不敢闭上眼睛，红着眼眶对何春来说，“闺女，红乐坊的老板是好人，他们没有骗你，当初家里只剩下半碗糙米，为了给你寻一条活路，家里才迫不得已把你卖掉。你性子倔，我和娘怕你知道是去那种地方后，你宁死也不去，所以，所以就编了个谎话，说京城招秀女让你去学！”
　　“呜呜，闺女啊，是我们骗了你，但我们实在没办法呀！”何母哭戚戚的，好不悲痛。
　　“原来是被父母骗了！”
　　“我就说吗，如果是被诱拐的，官府怎么敢给他们登记奴籍！”
　　“真是可怜，恨错了人！”
　　李士程拍惊堂木让百姓安静，为了证明当年何春来确实是被父母发卖的，为了防止他们串供，就先让田威写下买何春来的钱，然后再问何父何母当年卖女儿得了多少钱。
　　何父忍痛说，“五两银子，因为草民的女儿长相清秀，所以卖了五两银子。”
　　官差打开纸张，纸上赫然写着五两银子。
　　李士程说道：“念你可怜也是被父母欺骗的情分上，本官便不定你污蔑红乐坊的罪名，但你污蔑朝廷命官必须严惩！”
　　“是她父母把她给卖到红楼的，她要恨就应该恨她父母！”
　　“对啊，自己可怜就乱说话，污蔑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能做官的都是读过书的，读书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之事！”
　　百姓议论纷纷的，见李士程要继续审问便安静下来。
　　李士程用正义的目光直视何春来，“是何人指使你污蔑朝廷命官，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何春来知道她不能怪父母，她一条命，和全家人的性命，当然是全家人的性命重要，可是她心里就是怨，怨父母从小对她不好，怨父母叫她来京城学刺绣，如果父母不贪财不叫她来，她就不会遭遇这种人间惨事！
　　李士程见何春来不说话便改问红乐坊的人是否认识张同，是否见过张同，红乐坊的人纷纷摇头说从没见过张同这个人去过红乐坊。
　　“罪犯何春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士程要让何春来亲口承认，她受人指使污蔑了张同。
　　何春来一脸悲哀地看向李士程，“民斗不过官，我知道是你们威胁了我父母，让我父母来京城指证我，朝廷要保住那些聚众□□的官员，所以你们就要逼迫我承认我都是瞎说的。”
　　“是啊，我一个小小的□□怎么会知道那些官员的名字，背后肯定有人指使，那你们想要我冤枉是谁指使的，冤枉寇大人，还是冤枉柳将军？”
　　“我虽然被千万人骑过，但我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我是不会如你们所愿乱冤枉别人！”
　　何春来突然站起来，抬头仰望天空，大喊，“天理昭彰，倘若我何春来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倘若这些人有罪就请惩罚他们！”
　　何春来用手指向张同田成田威三人，就在这时上空发出巨大的声响，一道雷劈向张同三人，雷只是将木板劈了一个洞，但这已经足够让百姓震惊。
　　张同田成三人吓得浑身哆嗦，田成瘫坐地上，呼吸急促，张同直接趴地上瑟瑟发抖，田威内心也很害怕。
　　何父何母吓得直接跪下磕头，“老天爷饶命，饶命啊，我们是迫不得已的，我们是迫不得已的！”
　　受惊反应过来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
　　“晴天霹雳，他们肯定是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天降警示，这是冤案啊，姑娘是无辜的，红乐坊诱拐良家子女！”
　　“张同聚众□□，不配当官，不配当官！”
　　“他那东西上面有一颗黑痣，他塞进我嘴巴时，我亲眼看到的！”何春来一点都不隐瞒。
　　李士程连拍十多下惊堂木，百姓才停止议论安静下来。
　　寇淮站起来说道：“王爷，刚才上天劈了雷电差点将这三人劈成焦炭，这件案子还是重新调查为好。”
　　李士程虽然内心震惊但面上还是很镇定，“刚才的雷电只是巧合，如果他们三人真是作恶多端早就被劈死了！”
　　田成立马跪下高呼，“王爷英明！”
　　柳弃江拿木棍出列，“王爷，不如当场脱下张同的裤子，让百姓看清楚他那东西上是否有黑痣？”
　　百姓立即附和喊道：“脱下裤子，自证清白，脱下裤子，自证清白！”
　　张同脸都黑了，上次已经让他无比难堪，现在还要当众脱下他的裤子，那他还活不活了！
　　张同用委屈的语气指责柳弃江，“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柳将军，柳将军你要这般侮辱我！上次我已经验明正身，柳将军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根本没有黑痣！”
　　“没有，上次我没看你那东西。”柳弃江没看。
　　张同望了望找到沈寒山，把目光放在沈寒山身上，“柳将军你没看，但你手下看了，他都跟你说我没有黑痣，你为何还要为难我？”
　　柳弃江悠悠说道：“他不是我手下，他是我兄弟，上次我兄弟没看清楚，请张大人脱下裤子让我们看看，如果真的没有黑痣，我会赔礼道歉。”
　　张同才不要她赔礼道歉，张同就是不脱裤子，他看向李士程。
　　李士程立即板着脸呵斥柳弃江不像话，“朝廷官员岂能随时随地脱裤子让人看！上次已经检查过，张大人身上没有黑痣，柳将军你休要再胡闹！”
　　柳弃江立即丢到木棍，亮出官刀，“本将军没有胡闹，本将军要为善良的姑娘洗清冤屈！”
　　柳弃江拿刀指向何父母，“当年你们有没有卖女儿，有没有签卖身契，胆敢有一字假话，本将军便一刀拿下你们的性命！”
　　呜呜，何父母呜呜的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们没有卖女儿，五年前是这个人去村里骗我们，说京城招绣娘，不会的可以免费学，学会了就可以赚很多钱，所以……所以我们才让女儿来京城！”
　　“呜呜，将军救命啊，我们两口子是被强迫来指证自己的亲生女儿，呜呜，将军救我全家人性命，救我全家人性命啊！”何父跪着爬到柳弃江跟前，磕头求柳弃江救他全家小命。
　　柳弃江这般胡闹，李士程气炸了，“柳弃江你休要胡闹！”
　　“王爷，百姓才是大局，请你以大局为重，以百姓为重！”柳弃江是天选之子，她深知自己的责任。
　　“肯定是真的，那些谣言都是真的！”
　　“我就说嘛，都不是空穴来风，你还不信！”
　　“官员聚众□□，红乐坊拐卖人口，朝廷却要包庇他们！”
　　“都是一伙的，宫里那些歌姬原先都是红乐坊的！”
　　“听说很多官员家里都养歌妓舞妓，这些歌妓不会都是跟红乐坊买的吧！”
　　“朝廷官员买被拐卖的人口，果然是蛇鼠一窝！”
　　“肃静，肃静！柳弃江你胆敢妖言惑众蛊惑百姓，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李士程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王爷，百姓才是大局，事情的真相才是大局，你心中的正义才是大局，其余的全都是扯淡！”柳弃江真心希望李士程能尊重他内心深处的选择。
　　“来人，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阴阳人拿下！”
　　“赵王要拿下谁，全都给本官退下！”
　　士兵刚围上来就被燕王李凤焕呵令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