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根》问津此岸

38、红乐坊3

　　房间里只剩下柳弃江和曲如音两个人，房门也已经关上。
　　经过几天的了解，柳弃江终于肯定曲如音是一个善良的人，于是便划了自己的手指，轻轻拿起曲如音的手，把自己的血抹在曲如音的断指上。
　　柳弃江抹完一根，瞬间就长出一根，曲如音都看愣了，她无比震惊，她不敢相信，她的手指长出来了！
　　很快，曲如音断掉的手指和脚趾全都长了出来。
　　曲如音惊喜万分，摸了又摸，动了又动，是真的，是真的，她断掉的手指和脚趾都长出来了，全都长出来了！
　　“将军，你看我的手指，你看呀，我的手指！”
　　“我又可以弹琴了，将军，我又有手指了，我又可以弹琴了！”
　　曲如音把自己纤细的手指伸到柳弃江眼前，让柳弃江看。
　　“是啊，所以不要难过了。”柳弃江笑着说。
　　曲如音反应过来，泪眼流到得更凶，浸湿柳弃江的肩膀，“我没有做过坏事，所以上天才让将军来拯救我，呜呜，我没有做过坏事，所以上天才让将军来拯救我！”
　　“能帮到曲姑娘是我的荣幸。”柳弃江受到上天的眷顾大难不死之后，便有了非凡的力量，行走可以快如风，可以日行千里，她的血还可以治病，能让奄奄一息的人起死回生，能让断了手脚的人再长出手脚。
　　如果她用这种力量帮的人不是善良之人，她会遭受天谴。
　　她曾用血救过一个士兵，这个士兵不是好人，第二天她就被雷劈了，大概半个月之后吧，这个士兵突然死去，死相还极其恐怖。
　　李士程又仔仔细细的再次调查，审问当初负责登记办理的户部官员，楚任。
　　楚任找出红乐坊乐的人的卖身契的备份，再次比对上面的指纹和名字，肯定卖身契绝对是真的。
　　律法是死板的，只要买的人拿来被卖人的卖身契和户籍，就能登记被卖之人的奴籍，根本不用经过本人的同意，不然天下哪有那么多下人和奴仆。
　　“柳将军也有经验，登记奴籍就是这么简单，这是当朝律法规定的。”楚任也只是按律法办事，所以他才会轻易帮曲如音销去奴籍。
　　李士程当着柳弃江的面问，“当时楚大人有没有问他们是不是自愿卖身的？”
　　楚任疑惑，“问谁？问买主！买主都会说是自愿卖身，是不是自愿的只有被卖的人心里清楚。父母有发卖子女的权利，落了罪的官员的家属会被发卖为奴，不是到山穷水尽的绝望地步谁愿意做奴才。”
　　楚任的目光很深沉，他也猜到了，朝廷肯定会把这件事压下去，如果真的彻查将近一半的官员都要遭殃。
　　赵王为官虽然正直但也必须要顾全大局，至于柳将军他！
　　楚任忍不住多看柳弃江两眼。
　　楚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红乐坊买人从未经过人牙子之手。”
　　楚任话中有话，李士程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午时传出消息，说皇帝让李士程公开审理这起案件，要在城北城门前公开审理，让百姓去观看，让百姓知道律法是公开公正的，要严厉惩治那些污蔑朝廷官员的人，以正朝廷律法的威严。
　　柳弃江听到这个消息都笑了，寇淮却丧着一张脸。
　　寇淮没想到皇上会有这种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用这种残忍的办法公然袒护那些私德败坏的官员，难道这个朝廷真的已经糜烂到根部？
　　“将军你还笑得出来？”寇淮都快难过死了，做官不能为百姓做主，看着百姓受冤，这有悖他做官的理念。
　　柳弃江冷笑一声，“哼，他还真敢这般公明正大地袒护那些官员，他就不怕事情有反转，当众审理，他就不怕下不了台！”
　　“这是收买那些官员的最佳时机，只要保住这些官员，日后这些官员定会对他忠心耿耿。”这种小把戏，魏逢见他们玩多了，很是鄙视。
　　“赵王是皇室子孙，为了顾全大局他也只能这样，听说他已经派人去襄阳城那边把何春来的家人给带来了，不出所料的话，在明日的公审上何春来的父母会当众指证何春来，说何春来是自愿卖身的。”
　　一个时辰前，魏逢已经得到消息，何春来的家人已经到达京城，现在应该在赵王府里。
　　“何春来只是一个红楼女子，她怎么知道那些官员的名字，如果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怕不能让百姓信服。”沈寒山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柳弃江，担心柳弃江会是替罪羔羊。
　　“她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呗，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柳弃江语气很轻松。
　　寇淮再和柳弃江说两句便回了衙门。
　　曲如音正在房间里换琴弦，她刚把断弦取下来，孟秋谷和苏文玉进来了。
　　其实孟秋谷不想让苏文玉进来，可是苏文玉又满脸愧疚地恳求，她心软只好将苏文玉带来。
　　那天苏文玉一离开这里就回苏家，在他的寻问下，春娘虽然吱吱呼呼的没有承认，但他已经在春娘的沉默中得到答案，他大哥真的对这个曲姑娘做了那种残忍的事，简直就是畜生，畜生还不如！
　　曲如音看到孟秋谷带人进来立即把双手缩到衣袖里，虽然将军已经解释说她新长出的手指是一种和人的手指很像的假肢，但她还是本能的害怕被陌生人看到她的手。
　　“孟姑娘，这位公子是？”孟姑娘怎么带男子来自己房间，这位公子眉目清秀，看上去是一个性情温和之人，但终归男女有别，而且还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孟秋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曲姑娘，他是……他是苏家二公子，他只是来看看你而已，你千万......”
　　孟秋谷的话还没说完，曲如音就咆哮起来，“来看看我？来看我是不是生不如死，苏家没一个好人，狗东西......”
　　曲如音拎起凳子就要砸过去，孟秋谷急忙拦住她，“曲姑娘你不要这样，苏二公子是来道歉的，他是来道歉的！”
　　“曲姑娘，是我大哥对不起你，我替他向你赔罪！”苏文玉赶忙道歉。
　　曲如音意识到，立马把放下凳子，把手藏到袖子里头，眼泪哗哗的就流下来，“一句对不起就让我忘记那两个畜生对我做的事，呜呜，你知不知道那两个畜生害了我一生！苏文宴那个畜生玷污我，还剁了我的手指脚趾！那两个畜生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呜呜，我要那两个畜生死，要他们不得好死！”
　　“那两个狗东西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呜呜，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杀了他们，将他们全部杀光！”
　　苏文玉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亲大哥做了那些人神共愤的事，天怒人怨都是应该的。
　　“曲姑娘，是我大哥对不起你，我们苏家会弥补你的！”
　　苏文玉说罢便拿出一沓银票，曲如音立即冲过来拿过他手里的银票扔到地上使劲地踩，“脏东西，脏东西，你们苏家一家脏东西，全都是畜生！呜呜，全都是畜生，害了我一生，害了我一生啊！”
　　曲如音的身体还没养好，情绪激动，只是踩了几脚就累倒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那狗东西玷污了我，呜呜，那狗东西把我给弄脏了，城阳公主那个贱女人就在一边看着笑着，呜呜，我就像一条母狗赤裸着身体被他们糟践！”
　　孟秋谷慌忙坐下来抱着曲如音，“曲姑娘不要哭，不要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他们再也欺负不了你了！”
　　看着曲如音撕心裂肺地痛哭，苏文玉感觉自己罪犯滔天，心中的罪恶感像洪水猛兽一般敲打他的良心。
　　“曲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苏文玉说完便跪下磕头，咣当，咣当的，磕得很实在，等他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是一片血迹。
　　孟秋谷都于心不忍，“苏公子你还是先走吧。”
　　“好，文玉告辞。”苏文玉不想再刺激曲如音只能先离开，等曲如音身子好些他再来赔罪。
　　苏文玉刚走到门口就被曲如音叫住，“你不要再来了，呜呜，我恨你们苏家每个人，甚至恨你们苏家的一草一木，你再来，我便骂你！”
　　苏文玉和沈寒渊的事，曲如音也知道。
　　苏文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转身鞠躬，随便才转身离开。
　　苏文玉离开后，曲如音便擦起眼泪，趴在地上捡银票，再多的钱不能剜去她心里的恨，她好恨，她好恨啊！
　　“拿去给大家买肉吃，给大家买肉吃，呜呜，给大家买肉吃。”曲如音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这些钱虽然是脏的，但也能买肉吃。
　　她最喜欢吃肉了，她每次谱一首曲子就会去买很多肉回来奖励自己，很多很多肉，她自己一个人吃，在杏花巷那间小小的屋子里吃。
　　“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他进来。”孟秋谷很自责。
　　曲如音什么都没说，把银票塞到孟秋谷怀里，就坐回桌边，一边擦眼泪一边换掉琴弦，琴弦断了可以换，她的手指脚趾断了可以再长出来，她的身子脏了却无法再洗干净。
　　是她奢求得太多了，手指脚趾能长出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只要报仇，只要杀了那两个畜生，也许她就不会再在意不清白的事。
　　只要能报仇，余生再孤苦无依，她都认了！
　　眼泪模糊了双眼，看不清琴弦，曲如音只好先擦掉眼泪，可是眼泪就是流个不停，就像夏天的雨从天上掉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孟秋谷不想再刺激曲如音只好拿银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