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的吻》独舞桔梗

16、敌后战争

　　林承昊和苏易安每次见面最后都会不欢而散，有时候，苏易安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古怪了，不过再古怪，总也怪异不过林如芝，好几次苏易安总想问问她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姿态对待自己的父亲，可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开不了口。
　　接下来的考试安排得密集，她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一直到考试快结束的最后一天晚上，林如芝居然没有离开，窗子外的冷风嗖嗖地吹着，她靠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她总是这样的姿态，慵懒得像一只晒着太阳的猫。
　　“考得怎么样？”林如芝随意翻着书。
　　“还不就是这样。”
　　“口语比赛一等奖有加分，今年的奖学金你是胜券在握咯。”林如芝笑着放下书：“看上去怎么没精打采的？”
　　苏易安笑了笑，终究还是问出来：“如芝，你爸爸他……”
　　“林承昊？”
　　苏易安有些为难地干笑。
　　“我听说了，你对他可不友善，上次在岚会所，如果不是他替你解围，你还不得被那帮酒色之徒占便宜。”林如芝语带轻蔑。
　　苏易安冷笑：“你消息也真灵通。”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想要不知道还真有点困难，何况林承昊为人怎样，我是再清楚不过，他虽然在商圈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是处事却是出了名的低调，不会奉承别人，但是也不会轻易得罪别人。偏偏这些经商的人说话做事最是敏感……”林如芝说的话，苏易安其实也是再明白不过，商场沉浮，并不比战争来得轻松，也不知道林承昊究竟为什么要帮自己，虽说不过是区区一杯酒，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甩手离去，终究是不妥当的。难道真的是……喜欢？
　　苏易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种异样的灼热感，却听见林如芝说：“苏易安，你还不明白吗？林承昊这样强为你出头是为了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称呼自己的爸爸？”苏易安忽然对林如芝轻描淡写的林承昊三个字有些不舒服。
　　林如芝挑眉，模样几乎是和林承昊如出一辙：“他没有告诉你？其实如果没有我这个女儿，他倒也算得上是钻石王老五，他只不过三十五岁而已，你要我怎么称呼他？”
　　苏易安有些匪夷所思，林承昊看上去年轻没错，可是当她知道他是林如芝的父亲之后，她脑子里不是没估算过林承昊的年纪，只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年轻。
　　“你的真的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儿都奇怪……”
　　“奇怪什么？不就是因为我这样劝说你对林承昊好些吗？”林如芝笑：“其实撇开身份的关系，我倒是真心希望他能够过得好一些，最起码自由一些，他的前半生并不是那么如意的，我真的希望他往后的生活更自在些，最起码能够追逐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爱情，或者是其他的感情。”
　　苏易安被她“爱情”两个字吓到：“爱情？”
　　林如芝一脸的理所当然：“要不然呢？他已经有我这个女儿了，他也还不至于父爱泛滥到再去认你这样一个女儿吧？男女之间，我不相信什么纯友谊。”
　　“太……太夸张了……”苏易安干笑两声：“你真是想当然的，你也太自以为是了，那毕竟是你的父亲，你以为你真能了解他？”
　　“不识庐山真面目……”林如芝靠着金红色的垫子，猫儿一般的眼睛看着脸色瞬息万变的苏易安：“你只有把自己完全剥离开，你才有可能看清楚一个人。”
　　“那你的母亲呢？”
　　“我们的故事里没有母亲。”林如芝很干脆的说：“如果你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林承昊呢？我不相信他没给过你机会。”
　　苏易安忽然想起林承昊曾经问过她，想不想听他的故事，被她一口回绝。
　　林如芝，简直就像是先知一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觉得很……奇怪吗？”苏易安问。
　　“苏易安，你活得累不累？”林如芝白她一眼：“瞻前顾后，到最后是一步也走不掉。你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那你自己呢？把自己摆在哪里？”
　　“我没试过那么任性。”苏易安从没觉得自己那么累过，林如芝忽然提起，她一下子觉得生活把自己压榨到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了，从小到大，父母的意见，老师的意见，同学的意见，家人的意见，朋友的意见，她都会一点点去考虑，那么自己呢？渐渐自己就像是消失不见一样。
　　“这只是生活态度。”林如芝像是在蛊惑着苏易安心底那只蠢蠢欲动的魔鬼：“试试看，接受林承昊，我保证，你会很快乐。”
　　“那是你父亲啊。”苏易安快要疯了，面对一个劝说自己的同学和父亲好的女儿。
　　“他并不是那么欢迎我的到来，何况，林承昊十六岁被迫接受了我的存在，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你想象中的那种父女亲情。我们只是和平共处而已。苏易安，你不用顾忌我的存在。”
　　“好了好了……”苏易安反倒不自在起来：“我要早点睡了，明天要去买回家的车票。”
　　林如芝没再说话，苏易安草草地洗了澡，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假期前的车站人山人海，除了要买票回家的学生之外，还有更多大包小包从城市打工回家过年的人，苏易安站在一个队伍的末端，缓缓朝前移动。好在天气还不错，靠着回转的围栏，从口袋里掏一本小字典出来看看也不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阳光太刺眼，苏易安转动身体，好让身体挡住一部分照射在字典上的刺眼的阳光，大二开始就要考专业四六级，A大的体制还挺严格，要是英语专业的学生没有专业四六级证书，说不定还不让毕业。
　　背字典是每个英文专业学生必做的功课，这本字典还是从刘珊珊那里借来的，她买了一本新版的牛津英汉字典，这本小字典已经很久不用，嫌弃它老旧，苏易安没费什么功夫就借了过来。换作平时，刘珊珊那么爱惜自己东西的人，才不会那么轻易把字典借给别人。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苏易安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脚，太阳渐渐失去了那种刺目的光芒，天空飘来一些云彩，苏易安觉得脚趾头有些痛，这双帆布球鞋本不应该在这个季节穿，太单薄，可是又没有可以替换的鞋子，只好将就着，总不能把寝室里穿的大棉鞋拿出来。小棉袄上次被蹭破了，那口子还是自己用线绞上的，算不上难看，可也算不上好看，好在是在胳膊肘上，也没什么明显。唐羽娜买了一件新羽绒衫，是那种深深的紫色，买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可惜她自从军训晒黑之后就没再白回来，穿着这紫色的羽绒衫被形容成烤焦了的茄子，她愤愤地将衣服压在了箱子底，八百多块的羽绒衫，就这样被闲置了。苏易安试过那件羽绒衫，很厚实，很暖和，热乎乎的不怎么透风，真是舒服极了，像是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而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灌。
　　光线忽然暗下去，看不清字典上的字了，苏易安皱着眉：“对不起，麻烦你让一让，你挡到我了。”
　　“你准备排队到什么时候？”
　　苏易安听到这个声音，猛然抬头，只是忽然抬头，眼前一阵昏花：“怎么是你？”
　　林承昊皱着眉，那么熟悉的姿态，站在她面前。
　　“往前走一走！要聊天到别的地方去！”队伍往前挪了挪，有人催促苏易安。
　　“先这样吧，我还要排队等买票，你看，也快了。”
　　林承昊看了看蜿蜒的长队：“你排了多久了？”
　　“早晨就来了。”苏易安对着手哈了哈气。
　　“冷不冷？”林承昊带着些许责怪的口气：“怎么不多穿些？”
　　“都穿在身上啦。”苏易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了又觉得后悔了，咬了咬嘴唇，然后又东拉西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如芝告诉我的。”林承昊拉着她往队伍外面走：“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笨，你不会网上预订？或者是电话预定？”
　　“这又不是机票！”苏易安叫道。
　　“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安县，我让人送你回去。”
　　站在队伍外面的苏易安看了看越来越长的队伍，最终妥协了：“真的啊？”
　　林承昊点头。
　　“万岁！”苏易安笑着说：“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作者有话说

　　儿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