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疟子》完全7

7、美梦

　　章启：2023.01.23
　　“我吃掉的第一个人，是我的保姆。”斯威特悄悄瞥了一眼魏廖，可是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意外的表情。
　　“为什么？”魏廖沉默了一会问道。
　　“因为我是坏孩子呗。”
　　“不要开玩笑，我不相信。”
　　“没意思，因为我需要吃掉他们，所以他们自然就死了。”
　　斯威特在绕圈子，他似乎并不想让魏廖知道原因。
　　“没事，你可以不用说。”魏廖说完后，顿了很久才问道，“你能看见你自己的寿命吗？”
　　“……”斯威特垂着眼，很久没说话，似乎是在斟酌怎样才能给出一个妥当的答案。
　　“为什么会感到为难？”
　　“我看不见，你不要问这个问题了，我看不见。”
　　“嗯，我相信你。”
　　魏廖知道，斯威特骗人了，从他刚遇见他那会，他就看出来斯威特不擅长说谎。
　　毕竟仔细想想，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犹豫那么久。
　　“你陪我睡觉。”斯威特突然提出这么一句。
　　“……”
　　“你不陪我我睡不着，反正现在又没有危险。”
　　“好，我去洗澡。”魏廖这次很听话地答应了，这甚至让斯威特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外的神色。

　　在洗澡的间隙，魏廖思考了很多，真要说的话，斯威特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渗透进来了，不仅仅是渗透了他的生活，还有他的思想。
　　他不知道在斯威特原先生活的地方世界的规则是怎样的，但就算是这样，斯威特的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
　　毕竟从斯威特的生活习惯以及对这个世界的适应能力来看，他所在的世界应该不会和这个世界相差多少。
　　从斯威特对于自己身世的态度看也还是可以才猜出来一星半点的，斯威特那边应该不是所有人都有特殊能力，就是跟这边一样。而斯威特家族的规则应该不是世界的规则，就是他在隐瞒的规则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要承受，因为如果是所有人都要承受，那么斯威特和莫甸对于这种规则应该是司空见惯的，并不会是这种反应。这同时也可以证明斯威特身份的不一般。
　　魏廖摇了摇头，他对自己感到无语，原来AO教他的东西他现在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违反了，这要是放在以前，AO能看见他在想什么，肯定又要被麻醉，然后清除记忆，其实清除记忆这项技术是有很大风险和副作用的，搞不好他变成傻子了AO就不要他了。AO也怕出事，每次都会给予严重的惩罚，久而久之，他就不愿意主动思考，可是现在他居然又开始主动思考了，真是欠抽。

　　洗澡花了很多时间，斯威特好像已经睡着了，魏廖却变得毫无困意。
　　他知道，AO对于他是特别的，而斯威特对于他，也是特别的。这是他人生中两种不一样的特别。
　　不过他却是确确实实地配不上斯威特，一个被抛弃的孤儿，需要AO的施舍才能勉强苟活于世间，而现在只能活几个月。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抛弃一切的话，他也想跟斯威特永远在一起，永远牵着他的手，不会再放开。
　　现在他只剩下几个月了，既然斯威特觉得跟他在一起能感到快乐，那么剩下的日子，他都想跟斯威特过。
　　如果剩下的日子能让他快快乐乐的，能看见斯威特快快乐乐的，能看看自己没看过的东西，那么自己死的时候肯定会感到满足与对斯威特的感谢吧。
　　他转过身去，打算离开，却听见斯威特在背后嚷嚷着：“魏廖，你不要走好不好。”
　　并且他还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抓住了魏廖的衣服。
　　“你不要掉下来了。”
　　“不会，你陪我睡觉我就不会。”
　　“好。”魏廖顿了顿，“不过你答应过我，一定要睡觉，现在已经很晚了。”
　　“好，那你到床上来吧。”
　　魏廖乖乖在斯威特旁边躺下了。
　　“一定要好好睡觉。”魏廖笑了笑，给了斯威特一个脑瓜崩--这似乎是从斯威特那里学来的。
　　斯威特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魏廖笑。
　　“你……你能不能再笑一个。”
　　“……”魏廖没接上话，半晌才又开口，“不行，你现在要睡觉了。”
　　“你会离开吗？”
　　“我……”魏廖没想到斯威特会突然这么问。
　　“我真笨，明明知道你会离开却还是这么问。”
　　“请不要这么说。”
　　“你知道人是怎么来的吗？”
　　“……是怎么来的？”
　　“这个世界和我所在的世界是完全联系在一起的，倒不如说是一个改良过后的复制品。因为神所在的世界疾苦太多，不过他没有做出改变，反倒是造出了一个新世界，然后靠观察新世界，来蒙蔽自己的双眼。”
　　“……”
　　“不过他把人的思维局限在三维，这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纵观全局，因为他害怕人们智商高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重蹈另一个世界的覆辙，所以人们总是陷入在一种局限性当中，自以为是地一遍又一遍地臆想着，而能打破这个思维的人少之又少。”
　　“那你的意思是，还有人能够打破这个规则吗？”
　　“嗯，米迦勒就是其中之一。”
　　“……”
　　“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斯威特语气平淡，说这话的时候魏廖也听不出来他是想感叹米迦勒的生存方式还是在问他问题。
　　“魏廖。”斯威特注视着他的眼睛，粉色的眸子反着不知道是哪处的光。
　　“怎么了？”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睡觉吧。”斯威特眼睛里的光因为他眼睑小幅度的变动暗淡了几分。
　　“嗯，晚安。”
　　斯威特抓住了魏廖的手，阖上了眼睛。
　　魏廖看着那只抓着他的手，抓得是那样紧，就好像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了一样。

　　早上六点整。
　　魏廖醒了，准确的来说，不是自然睡醒--斯威特安静的阖着眼，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抓着魏廖的手，只不过温度高得可怕。
　　斯威特发烧了，魏廖摸了摸他的额头--四十度。
　　明明闻出来斯威特喝酒了，却还放纵他在冷水里打滚，魏廖深知，这是他的错。
　　他从床上起来，披了件衣服便去厨房里做饭。
　　莫甸，一会再叫起来吧。
　　粥还在厨房里煮着，魏廖找到了退烧药，他打算一会让斯威特吃一点。
　　随后他去接了一盆凉水，用湿毛巾给斯威特擦拭身体。
　　“魏廖……”斯威特有些含糊不清地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
　　“你不要走……”斯威特软绵绵地抓住魏廖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脸上。
　　“我不会走。你现在可以起来吗？我想让你现在喝点粥，再吃点药。”
　　“……”魏廖没听见斯威特说了什么，只不过斯威特放下了他的手。
　　虽然知道自己会死，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尽管和斯威特待在一起的这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也是他感受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失去的。
　　斯威特很听话的喝完了粥。
　　“等半个小时之后再吃药吧，先休息一会，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斯威特感觉自己好像没办法正常的思考了，“你可以……”
　　“嘘，该睡觉了。”魏廖笑了笑，并在斯威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
　　随后，魏廖便转身离开了。

　　“我哥……他怎么样了？”莫甸已经醒了，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的。”
　　“都怪我，我不应该要闹脾气的……”
　　“如果有情绪的话应该要发泄出来，虽然会多很多麻烦，但这些潜移默化会引发出来很多后患，所以发泄出来会更好，不是吗？”
　　“是的……但……”莫甸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的眼睛看起来小了不少，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肩上，单薄的身体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裙，看起来就像是把睡裙挂在一个衣架上，风吹一吹，就飘走了。
　　“我……我先去洗漱了。”
　　“嗯。”
　　魏廖的变化太大了，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魏廖的变化大得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便漫无目的地做着那些对自身无益，自己没有任何感觉的事情，不过仔细想想，不仅仅是他做过的事情，还有他旁观的事情，他好像都没有什么感觉，他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麻木。
　　他知道如何让别人高兴，也知道如何让别人生气，知道如何讨人喜欢，也知道如何讨人厌，但似乎一切对他都是无益的，毕竟他生来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东西，死了似乎也带不走什么。虽然他感觉自己好像喜欢斯威特，但是他对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会有点对不起斯威特吧，不过他好像也没感觉到自己有任何的愧疚感。

　　斯威特感觉很晕，虽然发高烧会脱水，但是他的身体沉重得却像被灌了很多水。
　　“你醒了？”魏廖笑了笑。
　　“半个小时到了吗？”
　　“嗯，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我吃一点退烧药吧。”
　　“你似乎已经不需要吃退烧药了。”
　　“是因为我已经好了吗？”斯威特仍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身体就像是被扔进了火炉里。
　　“……”魏廖沉默良久，没说话。
　　“怎么了？”
　　“我喜欢你，”魏廖抱住了他，“可是我不想死，这是AO交给我的，基本的求生欲望，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不是吗？”
　　斯威特的所以感知似乎都有所减退，但他仍能感受到他的胸腔随着心脏跳动而不停刺痛着。
　　“魏廖？”斯威特很晕，真的很晕，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血腥味好像很浓郁，又好像很淡，就像是路过一丛桂花树一样。
　　魏廖好像杀死了他。

　　一行清晰的数字出现在他的眼里：7分07秒。
　　随着视野的逐渐清晰，他也看清楚了，眼前的是魏廖，浑身是血的魏廖，几乎是奄奄一息，而那行数字，是魏廖头上的。
　　章完：2023.02.08
　　修改：2023.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