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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阿珩 ...


  •   今日的卞城烟雨朦胧,雨细细密密的下着,谢珩懒散的倚靠在窗边,冷白的手拿着白玉酒杯,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缱绻的笑意。

      而在软榻之下,一身皮肉开绽的人颤着身子瘫在地上。

      “瞧瞧我们文雅的孟先生,怎么就这么吃里扒外的呢,好一身文雅风骨都被毁了。”美人语气缱绻,像是真的疑惑万分。

      孟恩生是药毒谷的副手,是个文雅的书生,掌管着传递消息,没想到此人竟把谢珩的行踪透露出去。

      虽然谢珩本人足够嚣张、张扬,但是主动出现在众人面前和被迫暴露在众人面前可是两回事。

      谢大美人不开心了,自然要好好的出个气。

      他一手支着下颚,颇有些苦恼的轻声说道:“该怎么做才好呢?直接杀了岂不是便宜了这反水的东西啊?”

      一身伤痕连呼吸都疼的孟恩生闻此言冷眼直冒,他朝着榻上的绯色人影咚咚的磕头,“谷主,我知道错了,求您开恩啊谷主!”

      声音凄厉,听的谢珩眉心一跳,“拉下去,送到毒窟。”

      毒窟是夏邑弄出来的东西,至恶至毒至阴,那里面可是什么毒物都有,原本是夏邑拿来研制毒药的东西,后来被谢珩当作了处罚人用的。

      两个影卫悄无声息的将人带了下去,耳边聒噪的声音没了,谢珩这才懒散的喝了一口酒。

      似是有些乏味,谢珩脱下了往日的红衣,穿了一身白袍,打着一把红伞出了门,他没有带任何人,只是漫无目的的出了药毒谷,不知方向的走着。

      雨细细密密的下着,扰人的很。

      古朴厚重的钟声被敲响,惊了一片鸟雀,也惊醒了走神的青年。

      谢珩一抬头便看见了黑色匾额上的烫金大字——枯禅寺。

      竟是走到这处来了吗?他呆呆的看着匾额,不知在想什么。

      “施主,可要进来拜一拜佛?”小僧抬着头看着眼前妖异俊美的青年,有一瞬的晃神,随后在心里懊恼的念着佛号。

      谢珩瞧着他的神情好笑,“引路吧。”

      烟雨朦胧,红伞下的青年眉目沉静,一双桃花眼收了风情,显得几分温润来。

      小僧引着人刚进了内院便听得一侧的禅房内隐隐传出人声,随后门吱嘎一声被打开。

      温栖同房内的主持告别,一转身便瞧见了雨中打着红伞的人,他有些惊喜,“阿珩!”

      谢珩眉头一挑,转身瞧见了温栖。青年照旧一身玄色箭袖的装扮,头发被玉冠束起,细密的雨中,美人回眸一笑,霎那间这世界都丰富了起来。

      温栖几步走到谢珩的身边,又拿过红伞帮他打着,“阿珩,你也信佛?”

      谢大美人心安理得的让人给他打着伞,闻言没有出声。他自是不信鬼神,也不信神佛的。若是拜佛有用的话,他那乐善好施的母亲为何落得个如此下场?

      他只不过是随便走一走,便到了这。

      谢珩不理他,温栖便自顾自的说着,“阿珩,我等下带你去明月山庄好不好,母亲今日亲手做了糖醋鱼,是你爱吃的口味。”

      温栖之前缠着谢珩好几日,摸清楚了阿珩的所有喜好,最近几日便总想方设法的想把人拐去明月山庄。

      可惜谢珩没有应邀,最后温栖把糖醋鱼装了食盒送了过来,还顺便在谢府小住了半个月,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谢珩懒洋洋的把温栖凑过来的脑袋推走,有些莫名其妙的瞧着青年,“温栖,你说话就说话,干什么每次都要凑这么近?”

      温栖心里委屈的冒泡,他控制不住自己啊。

      而且阿珩身上总有草木香,好闻的很。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也驱散了谢珩今天的不快。

      “阿珩,你不是素来喜欢红色,今日怎么穿了件白衣?”

      不过白衣的阿珩看着温润极了!

      房间内静默半响,谢珩才出声,“我谢家的祭日。”

      ——
      “小五,小栖这几日在忙什么呢?每天上上下下的乱跑,李先生昨日还和我说小栖武功不错但是手艺差了些,他在干什么?”

      李先生是李佑,是江湖上有名的匠师,手里出的名动天下的武器不少,他近几年都投宿在明月山庄,是个痴人,沉迷刀剑不可自拔。

      温五是温栖的小跟班,也是个能手,闻言停下脚步先行了礼,“夫人,少庄主近日都在李先生那里学……学制作一些精巧的暗器。”

      柳如月皱眉,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突然对制作暗器有了兴趣。

      当然,温五没说的是,自家少庄主还总跑去城内去找一个名叫谢珩的人,那人是个厉害的,被咱们少庄主缠的烦了就开始打人,每一次不是银针就是鞭子。

      导致医馆的大夫都认识了少庄主。

      温五忧愁的叹了口气,转身拿着自家少庄主要的金疮药走了。

      ——
      “哎,阿珩,你干嘛去?!”温栖刚到谢府便发现了谢珩要出门,他连忙拉住了谢珩,让后者眉心一跳,想到了初见的时候。

      “不怕挨鞭子?”

      温栖坚定的拽着红衣美人的衣袖,“不怕。”反正挨得也不少了,他不怕疼。

      谢珩没打算和他多做纠缠,“我要去杀人了,放手,不然连你一起宰。”

      谢大美人稍稍侧目,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藏着凛凛杀意。

      好啊,大早上就这么喊打喊杀。

      他快走几步追上了谢珩,“怎么了?何人惹你?”

      当然是仇人。谢珩轻哼一声,没说话,脚尖一点,转瞬间便没了身影。

      温栖:“哇,我们家阿珩轻功这么好啊!”

      温栖眼睛一眯,跟了上去。

      温五站在原地迷茫的看着一红一黑两个身影消失在眼前挠了挠脑袋,他轻功又不好,怎么办?

      谢珩自出谷之后,将当年参与围剿谢家的事情调查了一清二楚,江湖上传言他杀人无数是不假,杀的是穷凶极恶的坏人,杀的是敢污蔑谢家的人。

      而昨天晚上他从江湖百晓生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他谢家当年被绞杀,实则是皇帝之令,原因是他的父亲知道了皇帝的皇位来路不正,谋害正统。

      而参与围杀他谢家的势力,也是繁杂的很,不然药毒谷的谷主夏邑怎么会恰好出现在谢家附近并把他捡了回去。

      出了卞城再走远一些便是一片林子,绯色人影穿梭在林间,走的是近路,目的是暗林深处的“破败小屋”。

      离目的地越近,谢珩便越压抑不住心里翻腾的怒气。

      就在他想要靠近那屋子时,被人猛地拉了一下,他直接甩出鞭子,发出猎猎声响。

      温栖一把抓住九节鞭的鞭尾丝毫不顾手心的热辣疼痛,他把人抱在怀里压低了声音,“阿珩,别冲动,屋子里有没有埋伏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你也不知道,贸然闯进去受伤了怎么办?”

      谢珩的喉结轻轻滚动,眼眶通红,“那是我的仇人。”

      他轻声说着。

      那是曾经参与围杀谢家的人,名罗庆,是新到卞城上任的官,而他恰巧知道这群官吏之间的腌臜事,知道他们会来这个地方。

      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既然不能一举歼灭,便一步步瓦解。

      温栖抱着他,收紧了手臂,“不能那么贸然,阿珩,听话,会给自己惹上麻烦,不能这样。”

      温栖不是傻子,他自然调查过谢珩,也从一些渠道上听说了他的事情,既然他都能查到的事情,别人又怎么会查不到。

      此刻贸然下手,会把自己拖入深渊。

      谢珩眨了眨眼睛,他谢家上下五百七十一人,只剩下他一个,如今连报仇都不行吗?

      温栖抬手轻轻顺了顺他的黑色长发,语气带着笑意,是在刻意安抚他,“当然不是要阿珩放弃报仇,而是要阿珩等一等,等万全的计划,看他们窝里横才对,我会陪着你的。”

      “好阿珩,别哭,我帮你一起报仇好不好?”

      青年一声声的哄着怀里的人,半响,谢珩回神,哑着声音嗤笑,“你是在哄小孩吗?”

      他挣脱开青年的怀抱,转身慢慢的往回走。

      温栖见状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卖惨的挂在谢珩身上,把脑袋放在青年的肩颈,拖着声音,“好阿珩,你看看我的手,你怎么每次打我都不放水啊!”

      青年将手伸到谢珩的面前,红衣美人微微低头看着,眼睛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住,温栖自然也没看见他眼中的那一抹暖意和有些别扭的心疼。

      ——
      “母亲,我的武功还算入得了眼吗?”温栖蹲在柳如月身侧,目光看着她手上雕刻的小鸟出神。

      “嗯?”混世魔王转性了?开始要好好习武了?

      柳如月试探的问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青年蔫嗒嗒的蹲着,眉眼间没了往日的嚣张恣意。

      不是有人欺负他,是有人欺负他的阿珩,他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保护阿珩。

      才能……帮阿珩报仇。

      柳如月抿了抿唇,将手中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鸟递了过去,温栖下意识接过,对上了那憨态可掬的小鸟的眼睛。

      “母亲知道,拿去送给他吧。想要变强是好事,看你总往城里跑,不如把人带回来给母亲看看?”

      柳如月早在几日前便派人查了一番,自己的儿子她还不了解吗,一看就是喜欢上那孩子了。

      而这方的温栖听见这话微微瞪大眼睛,“您……都知道了?”

      语气小心翼翼,像是害怕母亲不同意一样。

      柳如月看的好笑,以前可不见这混世魔王露出这副模样,“是,我们知道,也同意。”

      温栖眼睛一亮,这就起身转身要走,“母亲,我先去找他!”

      他身后的柳如月装模作样的一叹气,眼里却带着笑意,和刚出屋子的温父温乾叹道:“儿大不中留咯。”

      ——
      谢珩用了很多年尝试用东西去压制体内的各种毒,却只换来了白日的安宁,每当子夜降临,锥心蚀骨之痛便无法抑制的涌现。

      偏生今夜有人来找死。

      照旧一身绯色衣衫的谢珩立于庭院中央,身体的疼痛蔓延之刻,这群人便恰逢其时的闯了进来,除了他那个好师父夏邑,不做他人之想。

      月色下,青年弯着眸,手中的九节鞭便甩了出去。

      来人一共十二个,皆是不怕疼痛的药人,真是好大的血本。

      气势凌厉的九节鞭一甩将左右的人震倒,鞭子直直袭向中间的药人,九节鞭穿额而过,徒留下一个血洞。

      真是可惜这金刚不败之躯,脑袋是个弱点。

      血腥味逐渐飘散,那群药人便突然疯狂起来。

      若是白日的谢珩尚可料理,可是如今是子夜。他许是撑不过的。

      九节鞭挥舞,势如破竹,却抵不住涌上来的一阵阵疼痛,稍有不察,谢珩的肩膀便被药人抓了一下,血肉模糊。

      谢珩眯了眯眼,转手扔出一把猝着毒的银针。

      可惜这银针对药人伤害不大。

      谢珩皱着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看着虎视眈眈随时能够扑上来的药人轻轻甩了甩手中的鞭子。

      还剩下七个药人。

      九节鞭卷上离得最近的一个药人,内力催动,轻而易举的绞杀。

      还剩下六个,谢珩却受不住的微微弯下了身子,血腥之气上涌,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破空之声传来,却不是对着谢珩,而是他身后突然前扑的药人,脑部组织喷了满地,瞧着便让人觉得恶心。

      饶是谢珩也被熏得退后了一步。

      温栖抽回匕首,颇有些委屈的看着谢珩,“阿珩,我是为了救你,你不能这么嫌弃我。”

      “我们不熟。”

      温栖不管谢珩的嘴硬,三下五除二的按照谢珩所说解决了剩下的药人。

      他围着谢珩转了一圈,看着他病态的脸色和嘴角的血迹有些震惊,“阿珩……你?”

      说着便打算上手扶着谢珩,谢珩没能躲过,被他拉着进了屋。

      “阿珩,你武功那么高,怎么会?”

      谢珩听着烦心,想把人推走,“要你管。”

      夜晚的谢珩总是全身没有力气,温栖也发现了他今晚的不正常,青年不再顺着心上人,手里使了些力气控制住谢珩给他上药。

      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他的阿珩哪哪都好,就是傲娇的很。

      谢珩因为疼痛身体不停的发抖,温栖看起来颇为不解,“阿珩受不住疼?”

      他小心翼翼的给人上药,百思不得其解。

      谢珩被他闹的起了火,手腕一甩九节鞭迎面而来。

      温栖不躲,伸手握住了鞭尾却发现他的阿珩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同白天那手劲差的太多了。

      于是温栖便白着脸抱着谢珩,“阿珩,你怎么回事?”语气里满是害怕和不解。

      谢珩累了,内心叹了一口气,认命的靠着他,语气懒洋洋的,“如你所见,我要死了。”

      温栖握着他手腕微微收紧,半响,谢珩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了颈窝,他疑惑的向身后的人看,温栖把脑袋放在他的肩颈,正无声的掉眼泪。

      谢珩:“???”

      他哪一句话说错了???

      谢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温栖的脑袋,“哭什么?我还没死。”

      温栖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那你到底怎么了也不告诉我,还骗我。”

      语气听起来极为委屈。

      谢珩:“……”

      谢珩:“无治之症,每到子夜之时发作,锥心蚀骨。”

      青年语气很轻,仿佛再说今天天气真好。

      温栖眼泪掉的更凶了,“你不是药毒谷的吗,怎么治不好自己?”

      谢珩懒散的扯了扯嘴角,眼里泛着冷意,药毒谷,是啊,他来自药毒谷,可是这病啊,却是被那好师父亲手栽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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