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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 柳暗花明 ...


  •   不忘初心是多么难得,但又多么重要啊。

      起码自己心安,也许也能时时于不经意处,给别人以信心。否则,如果她为争眼前利益也毫不犹豫背离本愿,那么她后来会变成什么样?

      麻木,冷漠,刻薄,抑或不再“相信”?

      将这些变成习惯后,她还改得过来吗?她不会后悔吗?

      罗芙知道答案永远指正,可她眼下却做不到。气血精力、善意信任耗费了那么多,她需要先好好疗愈自己。

      孔悦然有那么大个公司、那么大个家庭要养活,即便她在业绩上紧逼罗芙、寸步不让,罗芙也不再会怪她。换做罗芙自己,未必会像她那么果断和淡定,未必承担得了那些后果。

      想是这么想,眼下的困境还是惆怅的,只剩一年半时间,她只做出了约莫40%的业绩,其中大部分来自唐家酒窖。

      文晴早就打过招呼,以后每年普通酒款的订单,充其量只有两三百万,还要让罗芙和TG两家瓜分;而开年来为了陈弋阳的项目,罗芙原先跟进的电商都转手了,再要衔接上去,又要耗费不少时间——万一三年真完不成两千万,她该何去何从呢?

      虽然孔悦然的债务已经还清,可还有方钰、亲戚们的呢。另外工作怎么办?她的前途怎么办?……

      想来想去,罗芙得出个结论,无论如何她不能放弃。她没资格放弃。

      她得好好利用休假的时间,再盘盘该再怎样接力。

      孔悦然挂了电话,到手机上找了当时所有的报道来看。另外,给罗芙此前借调的两个助理以及严言,又打了近一小时电话。

      到了周二见心理医生,王凯文的咨询结束后,带宝宝去散步,换孔悦然进去。

      安德照例询问她最近的状况,孔悦然一一说了:“胃口不差,精神状态也可以,心情算比较平静,就睡眠还是不太好......上海公司有些事,让我有点焦虑。”

      “什么事?”

      “还记得之前跟你提过,我有个认识了十年的朋友吗?她因为给母亲治病欠了债,想快点还钱,就跟我合伙卖酒快点赚钱,我跟她签了三年两千万的业绩对赌协议。昨天她告诉我,她的项目失败了,目标可能完不成。”

      “这是她的事,你自己的状况尚且不佳,还操心焦虑什么呢?”

      “我怕她完不成,就真要她走。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但她要强,我也是,我又理性,实在想不出什么过硬的理由......必须留着她。”

      安德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让她走好了,你们都是成年人,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可她是我的朋友......”
      “所以呢?你只有这一个朋友?”
      孔悦然很无奈:“……好吧,我觉得我在这件事上有些犹豫。我借给她钱,以股份对赌的名义,让她为我工作,要先看到成绩再兑现,站在公司的角度,我这么处理没什么问题,但我现在觉得,我和她都有点过了。

      我过于拿这些条件限制她,也束缚了自己,我没看到她也是我的,我的朋友。在我能为她提供帮助的事上,我都以公事公办为由阻止了自己,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僵硬。”

      “那她呢,她对你提出过什么要求吗?”

      孔悦然想了想,摇摇头:“临时想不起来,硬想的话,也就是要绑定我一起做生意。但,每当我难过、脆弱的时候,她都愿意给我安慰和帮助,有她在,我觉得安心。”

      安德盯着孔悦然的眼睛,继续提问:“你觉得自己亏欠她?你想怎么做呢?理性和感性,在你这里必须对立吗?通常你考虑做与不做一件事,依据的标准又是什么?我不想听你想当然的说辞,我想听你毫无修饰的真心。”

      孔悦然被追问得皱起了眉头。

      见状,安德看看表道:“时间到了,没关系,你回去好好想想。”

      孔悦然迅速起身朝门边走去,忽而又转过头问:“假如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安德歪着头,微笑说道:“我没办法变成你。但以我六十年的生活经验来看,建议你参考‘不让自己后悔’这个标准做决定。其实,答案就在你自己心里,你不用问别人。”

      孔悦然依旧皱着眉头,处在原先的犹豫之中,直到下一个预约的人来到安德办公室,她才静静地告了别。

      文晴给孔悦然打来电话,质问她:“你什么时候去的德国,怎么都不说一声?明摆着不给机会让我去送你。”

      “我就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才没说,你看,我来德国半年多了,也并没有影响我们之间亲密的友谊嘛。”

      文晴咯咯笑道:“跟你说个正事儿,我们家唐小栩要结婚了,婚期定在今年十月一号,不管有多远——”

      “不管有多远,我一定跋山涉水、刀山火海地赶回来参加婚礼,并一定送上份大礼!你放心好了,唐栩也是我弟弟,我肯定会来——对了,弟妹就是你家介绍的吧,听说是个大美女?”

      “高个子长头发白皮肤,挺漂亮,性格也好,比唐栩小两岁,她妈妈跟我小姨是发小,爸爸公司的实力比我们家不差,跟唐栩很般配……”

      挂了电话,孔悦然在窗前静静站着。这些时日,她的大脑依旧没有一刻闲过。

      她每一天都会想到死,想到没来由的,很多悲伤沮丧的事,小时候的,中学时的,创业中和眼前的,不想碰,却又上瘾般无法控制。

      若要具体到哪件事哪些细节,却又抓不住、说不上来。有些浑浑噩噩,有些不清不楚,有些剪不断理还乱。情绪总像罩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惨淡地捉摸不定。

      安德医生说,她这是抑郁,暂时的。

      他让她每天留出和自己相处的时间来,一旦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在不可抑制地往下陷落时,就尝试把自己像兔子拔萝卜似地,一点一点用力地往外拔。

      她渐渐发觉,过去的她不仅冷眼旁观,还带着自以为是的优越感和强势心理,导致她做出一系列刻薄冷淡的行为,变成刺猬似地到处攻击别人,也自我攻击。

      她想要弄明白,为什么兢兢业业数十年,她得到了以为能给予自己安全感、和人生意义的房子、车子、老公、孩子,比别人拥有得多,却居然抑郁了。

      不仅仅是母亲的去世,那只是条导火索。

      她不断地回想一年多来和罗芙的相处。很多事已经记不得了,留些模糊的影子,层层交叠在一起,叠出一个清晰的罗芙的印象,印在她心口上,是有温度的,是暖的。

      她拨通罗芙:“你身体养得怎么样?”

      “还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调理起来慢,急也急不来。”

      “我们同病相怜,四月份我去看了心理医生,说我从前两年开始,就抑郁了——抑郁症的抑郁。”

      “你抑郁?怎么会?”

      孔悦然凄然一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我身体本来不好,睡眠也不好,就影响肝脏,排不了毒,毒素淤积在肝中。按中医的说法,肝主情志,肝不好,心情自然也好不了,时间长就抑郁了。你自己也当心些。”

      “那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现在变成哲学家了,每天思考很多和赚钱无关的问题,思考生死,拷问灵魂。”

      孔悦然自嘲完,正色道:

      “以前听过的道理,有些能体会到了。比如世上的事,是一高一低,一进一退,一正一反,一好一坏的,也是付出一分,就收获一分的,得到一分也要失去一分的。不管人心人事多不平衡,世界终归是平衡的。想通了这些,很多从前固守的观念,就变了。”

      她顿了顿,留出时间给罗芙细品其中的深意,又缓缓说:

      “今天我主要想告诉你,你不用太焦虑,不用太担心达不成我们对赌的目标、协议的股份无法兑现,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我认真想过,就算三年时间达不成,三年半、四年总可以,比起把公司做大,我认为,把公司做强,并且有人能和我共同承担,才是最重要的。”

      罗芙一时没出声,孔悦然忽然想到什么,解释道:“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或者看不起你——”

      罗芙瓮声打断了她:“我明白,我没有误会。谢谢你孔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你这么做,反倒令我压力更大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我都好——”

      “我明白,我也希望你我都好。但我觉得,协议就是协议,说定了就是说定了。如果三年期限到了,我没有达成当初的目标,我退出。到时你要是觉得我不错,聘请我做个销售总监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孔悦然握着话筒,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些天我也在反思,我们尽管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出发点都是为了生意,为了事业。你我做为朋友,需要互相体谅、互相帮助,但我不能总在事业上,依赖你让步、你伸手,该我面对的挫折和困难,我应该自己先承担。如果真到山穷水尽那一步,我也不会在乎那点儿面子,我会再去求你的。”

      孔悦然心说,罗芙到底是要强啊,不过她能这么想,除了令人意外,还有些佩服。

      罗芙声音朗朗:“再说了,不还有一年半嘛,我有信心。别告诉我你已经对我失望了?”

      “那没有!既然你这么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你现在身体也不好,可别太勉强。”

      “不勉强。经历了这么两年,我现在觉得,没有什么比朝着一个目标奋进更带感的事儿了。心无旁骛,争分夺秒,压力、焦虑、失眠当然有,但我也有很大的收获。我不能只盯着难受的那一爿,忽略收获的那一爿。你说得对,世上的事是两面兼具的,失去一分,也要收获一分的。只要我尽力,我相信没有做不成的事——假如真做不成,那就是命里不该有,说不定不是坏事,我也不悔。”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那咱们互相鼓励。对了,还有个消息,唐栩......他要结婚了。”

      “嗯,听说了,文晴已经告诉我了。”

      “那,婚礼你去不去?”

      罗芙无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这事还梗在我心里吧?我坦白,完全没有。我跟唐栩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顶多就是在彼此心里留些美好印象,而且我们都不小了,不至于成为电视上演的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一辈子放在心里碰不得。你要是去的话帮我带句话——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孔悦然揶揄道:“不是嘴硬吧?”

      “当然不是。既然你提到这茬儿,我有个想法,正好拿出来同你商量。”

      “你说。”

      “之前你我都以为,只要不跟唐栩纠缠,唐家会把每年一千来万的订单送给我们,但事实证明,人家并不这么想。现在文晴做了酒窖的主,看得出来挺有野心,她打算自己进口名庄,每年就留百来万订单给我。要我说,咱们这样太被动了。”

      孔悦然不自觉地握紧话筒:“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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