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5、45 急火攻心 ...
-
年前三方会谈多次,终于把项目的各个环节疏通好,定下来陈弋阳是主办方,罗芙是承办方,谭麦克作为策划人、项目顾问,以个人名义参与。
本以为是新气象新希望的开始,哪里料得到,这一回冒进如同一个巨大巴掌,打得罗芙转不过弯来。
开年复工后,罗芙一心扑在陈弋阳的项目上。很快她就发觉,这个项目说是三方参与,其实真正干活的人,只有她而已。
包括前四个月的准备、所有落实细节的工作,包括逐一给江浙沪几百几千家酒店、零售商打电话确认参与、准备所有物料、预定活动酒店、评委的联络接待等,每一件单独拎出来,都是搞人搞脑、需要反复确认和把控细节的事,更不用提这些事一股脑儿都堆在自己手上。纵使她将已有的在线客户交给严言跟进,向孔悦然借了两个助理帮忙,仍是夜以继日地争分夺秒。
这是罗芙从业十年来,遇到的工作量最为繁重的活动。
两个月过去,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罗芙却憋了一肚子火。事情不难,但,搞人。
比如昨天开会,向来夸夸其谈的谭麦克突然又腆着脸,通知说赞助商临时变卦,预算还要再压缩,让罗芙想想办法。
早前罗芙因为预算吃紧,跟孔悦然借的助理没有许诺奖金。她们除了日常工作外,还要负责通知酒店确认参与、购买照管物料这两项极为繁重琐碎的事,连续两个月天天加班到夜里十点,早已对罗芙生了老大不满,更不用提其他开支都是能省则省。
如果预算再要压缩,这项目还能做下去吗?
眼看陈弋阳又是按着不表态,罗芙再一次急了:
“说好的每人搞定一块,赞助款归你负责,我只管把事办好,怎么我这一点纰漏没出,你总是出问题?再要压缩预算,我是做不了,你们另外请人吧。”
陈弋阳瞄了谭麦克一眼,数落他道:“麦克你这事办的,确实为难了。要不这样,你把手上赞助商的名单给罗芙,让她去谈嘛,好歹罗芙在行业里人脉多,拉些赞助还是不成问题的。”
罗芙一听,气得跳起来:你们还嫌我事情不够多,要我再去拉赞助?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非要办这个活动给自己脸上贴光,到了了,一分钱一分力都不肯出!早知如此,你们拉我下水干嘛?
她恼火地丢出一句:“我不接!谁吹的牛谁自己圆!”
这话一说,陈谭两人不高兴了,但他们心知不占理,就没像罗芙那样生气发火。
当着陈弋阳的面,谭麦克迂回地说:“不用不用,赞助商我再去跑跑,不过,实在是今年生意不好,有点难度的,我手上的赞助商,别人还真是办不了这个事,他们认人的,别人去了他们也不见得会买账——”
“那你直接把结果交出来不就好了,绕这么大个圈子干吗?” 罗芙怼他。
谭麦克不接罗芙的话,陈弋阳也没说什么,一句话结了会:“就先这样,预算不压,麦克你来搞定,无论如何要保证项目的顺利进行。”
隔一周再开会,谭麦克便得意地邀功:“上周把我腿都要跑断了,终于把赞助都搞定了。来,罗芙,这边十个赞助商,请你去好好跟进。”
一边的陈弋阳特地为他鼓了掌。
罗芙跟进赞助商的过程中,本来是按照合同拟定的内容和赞助商确认打款,却发现谭麦克答应了太多合同之外的条件。
什么要额外邀请二十位世界五百强的市场部经理到场,指定请哪家大牌媒体专访,在线的宣传期限要足够一个月,时间段由他们定,颁奖晚会当天的免费坐席必须给足多少个等。罗芙给陈弋阳打电话说明情况,陈弋阳一句“你看着办“,就推得一干二净。
罗芙心里那个气呀,把谭麦克骂了一通,逐个拒绝了赞助商不合理的要求,谭麦克立马跑到微信群里哭诉,说不答应条款,好容易拉来的赞助商要撤资,项目还能怎么办?
这么一来二去数十回合,罗芙被耗得精疲力竭。
她这才看明白,谭麦克要的是存在感,他是要在陈弋阳、赞助商等中间去Show face的。陈弋阳则扮演老板的角色,你们既然都想借我这股东风,那就把本事都使出来让我看看,让我挑选。罗芙要业绩,赌的就是先无偿付出,让人看到她的诚意。
这三个角色中,陈谭两人主要动嘴,而罗芙却是实打实地加班加点加人,奔着个好结果往前冲。比较起来,就算项目没办成,陈谭二人也并不损失什么,可罗芙损失的,不仅仅是这些个月的业绩和人心,可能还有陈弋阳许诺的订单。
所以无论如何,倒是罗芙不能下台了,她只有退让,在会上跟谭麦克据理力争,才让他不得不答应自己去搞定那些难缠的要求,却也因此,跟谭麦克结下了梁子。
酒款终于评出来后,三方团队外加聘请的视频团队,赶到一起加班,邀请获奖单位参加颁奖晚会、核对名单、编辑酒款资料、拍摄获奖人视频等,工作愈发繁重。
此时谭麦克难得主动地要求承担一半参会单位的资料核实、邀请名单的校对工作,但碰头时,罗芙因为他擅自改动邀请人信息和坐席,又和他起了争执。
接着,谭麦克突然宣布罢工,电话信息都不回,像莫名蒸发了似地,打了罗芙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离活动举行只有不到一个月,罗芙恨不得一秒钟也要劈成两半来用,在这个节骨眼上,谭麦克还要搞事情?
她顾不上一口老血喷出来,火急火燎地去求陈弋阳出面:“他出不出力无所谓,但他手里还有另一半名单和资料,就算他不参与,你让他把名单资料还给我,我来跟进,不劳他大驾了!”
陈弋阳起开身,给谭麦克打电话,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聊了半个多小时,末了陈弋阳对罗芙说:“你看,麦克不是个计较的人,他说只要你跟他道个谦,你们还是能好好合作的,罗芙你也不要太计较了——”
“我道歉?我凭什么跟他道歉?要不是他在中间搅来搅去,这事有这么费劲吗?” 她早已经顾不上迂回沟通,心心念念惦记着赶快把这摊子事搞定,好回去加班。
“那,他现在只能接受这个条件,你看怎么办?”
罗芙气急:“你除了这句话,就没别的话说了?陈总你公司里那么多部门、那么多人,说起来这可是你非要办的项目,你出过一个人吗?谭麦克是什么人,你们打交道的时间比我长,你应该很清楚!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管什么事,你都要护着他、向他说话?今天我也把话放在这里,让我跟他道歉,绝没这个可能!他不参与我倒还轻松了,只要他把另一半名单和资料给我还回来!”
陈弋阳被罗芙直接戳穿,脸上挂不住,也怒道:“谁让你自己不备份的?他不也是好心来帮你,还有你是来找我帮忙的,不是来数落我的吧?反正我话带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个会要开,恕不奉陪!”
罗芙真是万般后悔,当初未经详细打听,就轻率地答应同这两人合作,她现在打心里瞧不起他们。她认定如果自己也是这种做事方式,那无异于掘墓自焚。他们当初就是看罗芙要订单心切,才套她接下来,否则,他们断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接活的,更别提让TG跟他们合作。
这就是个圈套。可套她什么呢?她一没钱二没势。
但如果活动不成功,三方都没有好果子吃。
即便活动成功了,陈弋阳答应的三十万瓶销量也不见得能兑现,那罗芙还有必要,再继续跟进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案子吗?
她想了又想,项目虽还没成,但宣传已经全出去了,行业就这么大,如果现在撂挑子不干,从前的努力不仅付诸东流,也要坏了自己的口碑。
几经思量,她只有咬碎牙往肚子里咽,去找谭麦克修好。
一路磕磕绊绊,好容易四个月挨过去,到了颁奖晚会前一周,罗芙放下以前所有的嫌怨,去找陈弋阳借人。
颁奖晚会是整个项目的重中之重,几个月来,在线线下的所有努力,就看这一场对外活动的呈现了,所以万万出不得纰漏。
除了酒店配的二十个服务生外,罗芙还需要五十个人,分工担任晚会的迎宾、接待、控场、礼仪、酒会主持等。
最开始就说好,人从陈弋阳的公司里出,他仍旧不紧不慢地回复罗芙一句:“要多少你调多少,只要项目顺利进行。”
自古来是人心各异,懒人难驭,陈弋阳批给罗芙的五十个人,大都是年轻的新员工,老板的话尚且不要听,更别提一个严肃严格的陌生人罗芙。
男生们还好,那一个个姑娘,打扮倒是挺漂亮,听工作分配时扭捏来嫌弃去,都把自己当公主和主角看待,哪有配合的态度?
罗芙不禁担心,这样一群人,能撑得起晚会那么大的场面吗?
但,再有想法也来不及了。
这场在国际五星级酒店举办的大型颁奖酒会,共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从下午两点开始,直到五点半结束;另一部分是获奖晚宴和在线开幕剪彩,六点半开始,直到十点半结束。
一早八点,罗芙就和助理到了酒店签收运过来的酒款、酒杯和物料,谭麦克陈弋阳他们,下午三点像来验收成果的领导般姗姗来迟。
罗芙已经顾不上生气,她像当时在唐家酒窖主持开业活动时一样,楼上楼下、各个厅堂里奔忙不停。
岔子终是在颁奖晚会时出来了。
先是沪上某酒店的酒吧经理,没收到邀请函但要求参加晚宴,被前台拦住,后来被谭麦克迎了进去,私下换了两个位置给他。
结果,原先两个位置的酒店经理到了,找遍全场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气愤地向前台和媒体投诉。
而后颁奖时,有人拿了奖牌,却发现得的奖和通知时不一致,还有人发现奖牌上自家公司的名称居然给写错了。
服务生们找不到罗芙,就找谭麦克。谭麦克一不做二不休,晚宴尚未结束,居然带着一帮声讨的人冲罗芙而来,指着她鼻子骂:有没有搞错?居然连获奖人的名称都写错,这颁的是什么奖?
台上陈弋阳喜气洋洋地领头剪了在线活动的头彩,台下罗芙为千夫所指。
罗芙一句话不能说。她要是当下闹起来,四个月立马泡汤。她狠狠地瞪谭麦克一眼,谭麦克赶紧收了声,转过头好人做到底,点头哈腰地安慰众人。
除了这两件事,整个活动总算顺利。
晚宴结束后,罗芙在家里整整躺了一星期,才稍稍恢复力气,强撑着去开总结会议。
这次,所有的涉事方都来参与,包括陈弋阳公司的管理层、投资人、策划人、部门经理等,他们刚对于这次活动的效果给予肯定,谭麦克马上跳出来争功:
“是呀,我大半年没睡好觉,前前后后跑废了多少双鞋!总算是没有白费心血,昨天除了几家酒店,都很高兴,皆大欢喜,媒体的报导也都出来了——”
负责媒体的总监忙道:“别急着高兴——我门文章发出去两小时,就收到十几个投诉电话和留言——”
旁中有人问:“为什么?场面不是挺好吗?他们为什么投诉?”
谭麦克话锋一转,抢白道:“还不是罗芙把人家名字拼错了,叫人家上去颁奖,人家一看,这是给我的吗?这么大个事都能写错——”
“名单明明是你一半我一半核对的,凭什么出错了都推到我身上?” 罗芙厉声打断他。
“我对名单那是帮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好不好?”
“你帮忙?我什么时候需要你这种搅屎棍帮忙?我哪天开过口要你帮忙?有本事把你那一半资料拿出来现场核对,看看到底是谁的错!我要是错了,我从三十楼上跳下去,你敢吗?”
谭麦克面红耳赤,也急了:“有什么不敢?你这么要争这个功,你都拿去好了!你想跳楼去跳好了,说得好像很正派似的,你不要以为你做过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罗芙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拍案而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谭麦克骂了个狗血淋头、瞠目结舌。
两人不顾一切地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