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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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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疯了。
从旧东宫回来后,赵朝昱疯癫似魔,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嘴还常常念叨着“她来索命了”之类的胡话,旁人根本近不得身。
寝宫内依旧热闹,打砸声不绝于耳,秋日的阳光仍有些炙热,宫人们哆嗦着跪在寝殿外,一个个面如土色,不敢上前一步。
“出了什么事?”才下朝堂,文岱第一时间赶到了皇帝的寝宫,向来肃穆的容颜如今更是笼罩了一层阴云,看得人不寒而栗。
“文大人,您怎么还专程赶来了?”
先前叶太妃下令派人封锁消息,千防万防,怎么还是把这尊大佛招来了?
老太监叫苦不迭,奉承着迎上去:“叶太妃已经进去安抚了,文大人不必担忧。”
又是叶璇清。
文岱的厌恶不加掩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老太监擦去鬓角虚汗,低声道:“文大人,叶太妃就在里面呢,用不用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什么风把文相吹来了?”不知何时,寝殿内已平静下来,一声清亮的嗓音从阶上传来,宫人们闻声一颤。
文岱上下打量着衣着华贵的女子,藏起了几分嫌恶。
“陛下如何了?”
“只是受了些惊吓,休养一段时间便好。”叶璇清笑吟吟地看向文岱,道,“这段时间还要劳烦文宰相多费心。”
烂泥扶不上墙。
更何况现在的赵朝昱连烂泥都算不上。
文岱并不想与叶璇清过多接触,说了几句话便以政务繁忙为由离开了。
叶璇清朝老太监招招手,低声耳语了几句,老太监心下了然,将跪地的宫人们叫起来,带离了寝宫。
确认四下无人,叶璇清回到房间里,反锁了门。
“他走了?”
冷漠的眼神扫过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赵朝昱,叶璇清绕开满地狼藉,坐在说话人的对面,道:“洪宁,你信鬼神吗?”
递绢帕的手顿住,洪宁无声地盯了她半晌,才慢慢道:“不信。”
心中有愧,人亦是鬼。
“今晚随我去东宫。”叶璇清接过绢帕,道,“我怀疑,她没有死。”
尽管叶璇清说这话时并未看向洪宁,可洪宁还是听出了她话语间的不信任。
见洪宁不说话,叶璇清起身将用过的绢帕置于火烛之上,当着他的面,丝质的绢帕很快被火舌吞噬,化为纷纷扬扬的灰蝶。
“洪宁,你心软了。”
盛韫抱着几本书站在静心亭中,忽觉腹部隐隐作痛。
朱瑛虽离得她近些,但一心指导赵景凡的书写坐姿,因此并未注意到盛韫的异样。
大早清就陪着主仆俩晨读真是要老命了。
借着书本的掩饰,盛韫小憩了会儿。
还在想下顿吃什么的时候,面前的书突然被人抢走,一睁眼,对上朱瑛含笑的眼眸。
“去御膳房准备早膳吧,我们在这里等你。”朱瑛用书轻轻敲打她的脑门,没有戳穿她的窘态。
歪头瞧了眼还在和抄书较劲的赵景凡,盛韫浅浅心疼他须臾,脚底抹油地跑开了。
“先太子那边,你派人传过话了?”
盛韫停下了脚步,后退两步,躲回了宫墙后面。
“托人捎过话,不过依据回信看来,赵历尘似乎没有回京城的打算。”
听这声线,似乎是赵顺。
他不是早就回封地了吗?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
“兵符还在赵历尘手中,若没有兵,扳倒他们几乎毫无胜算。”另一人气愤道,“难怪当初赵历尘走得如此干脆,原来早有算计。”
赵顺道:“我手中倒是有几万的兵,不过……”
“不,你不能动手。赵朝昱矫诏只是为了登上皇位,现在天下未定,兵权还握在赵历尘手中,赵朝昱即使想对你们动手也只怕是有心无力,何况风声在前,谅他也背不起残杀手足的万世恶名。”
“倘若你主动暴露你手下的几万兵马,逼得赵朝昱狗急跳墙,现在的赵娴玥就是你未来的下场。”
提到赵娴玥,赵顺忽而沉默。
“皇姐她还好吗?”
“昨日派人瞧过了,暂无大碍。再不想办法救出她了,保不齐日后……”
后果不言而喻。
有赵历尘在外拖延时间,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暂且保住了性命。
可若赵历尘死了呢?
赵朝昱的屠刀,又会指向谁的脑袋?
“宰相可有办法救出皇姐?”
“暂时没有。”文岱道,“不过我今日询问了太医院,他们说皇帝受惊过度,这些天怕是上不了朝了。”
盛韫听得外面寂静,以为他们离开了,收拾了心情准备去往御膳房,一只手突然从脑后探出来,死死捂住了盛韫的嘴。
盛韫还未反应过来,身体随着一股蛮力向后退去,直到后背狠狠撞在墙上,撞得五脏六腑叫嚣痛苦,眼前阵阵花白,盛韫躬身蹲坐在地上,许久都缓不过劲。
那人倒是不急,倚靠在盛韫身边,耐心等待盛韫缓神。
“先太子妃蹲墙角偷听朝廷要员谈话,这传出去损的可是皇家的面子。”
盛韫咳嗽两声,咳出了胸中郁气,随后睨了眼身边的人,道:“小徒弟,下手够狠啊。”
谢贞抱臂瞪她:“某人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在宫里到处丢人现眼。方才若不是我,你免不了牢狱之灾。”
谢谢啊,下次注意点力度。
看谢贞义愤填膺的样子,估计他以为盛韫是偷偷混进宫来的吧。
既然谢贞误会,那盛韫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盛韫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牢狱之灾了?”
“您别忘了您的身份,平王妃。”
“这称号有够难听的。”盛韫不以为然,轻描淡写道,“不干不净得来的东西,还敢废黜太子,真不怕武兆帝起死回生,半夜三更吊他床头。”
谢贞:“武兆帝是被毒死的,不是吊死鬼。”
盛韫抽了抽嘴角:“你还敢验尸?”
“不用验。”谢贞耸肩,“死后症状和长眠草中毒而死的症状一模一样,入棺时尸体还散发着一股臭味,燃了四五斤的熏香才勉强压下那股味。”
这两人未免太过心急了。
盛韫道:“无人怀疑?”
“有啊,前一天上奏后一天就离奇暴毙,那些大臣的尸体还在大理寺放着呢,你要瞧瞧吗?”
“不了,影响食欲。”盛韫委婉回绝。
况且她还没吃早饭呢。
对了,早膳!
盛韫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自责地拍了拍脑门,和谢贞告别。
“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巧我也有事寻她。”谢贞道。
当盛韫和谢贞回到静心亭中时,赵景凡的怨气比昨夜赵朝昱的叫声还大,朱瑛对盛韫的迟到并未说什么,但当见到谢贞时,眉头微蹙,颇为意外:“你们大理寺很闲吗?”
“不闲,我是闲人罢了。”
谢贞像是没看到朱瑛脸上的嫌恶,笑嘻嘻地凑上前。
二人背着盛韫说过几句话后,朱瑛对赵景凡道:“我和少卿还有私事商讨,今日的功课便到这里吧,你先随她回宫。”
说着,朱瑛指了指饿失神的盛韫。
盛韫目送他们二人神秘离开,正要庆幸解脱,一扭头,赵景凡不知何时又坐回了原位置,重执狼毫笔,大有至死方休的势头。
盛韫赶忙握住他微凉的手,道:“小王爷,这里冷,回府再写吧。”
况且盛韫带来的早膳赵景凡仅吃了两口,让外人看见,指不定又要戳盛韫的脊梁骨,咒骂她虐待皇室族孙了。
赵景凡望向她,道:“皇兄说,多淋过几场雨,就不怕雨水溅到衣袍上了。”
半年的岁月,赵景凡像是经历了十多年那么漫长,眼中早已不见了初年的纯善。
盛韫心头一颤,反将他的手攥得更紧:“哪个皇兄胡说八道,我替你缝了他的嘴。”
他的手是凉的,盛韫欲捂热他,却突然发觉,她的手亦是寒凉。
仅是片刻相视,盛韫却觉得岁月无情,物是人非。
“你们在做什么?”
二人一惊,双双松了手。
盛瑶身着华服绮绣,不知在亭外偷听了多久,她饶有兴致地盯着盛韫上下打量:“本以为你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和你那下贱的娘亲一个模样。”
盛韫将赵景凡拉到身后,面里带笑:“你我师出同门,如今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谁和你这种人师出同门!”盛瑶自然知晓盛韫于盛家的意义,如今盛韫死而复生,与盛家一心对外,盛瑶只是空有杜夫人的名号,自然不敢与盛韫撕破脸皮。
盛韫不想和只负责雌竞戏份的配角多费口舌,利落收拾了石桌上的书本食盒,准备打道回府。
“你不许走!”盛瑶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拦在盛韫面前不让她走,“把话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家伙,和现世的某位妹妹真是格外相似。
作者到底是多恨她,让她天天被一群雌竞脑围攻。
“我想回来就回来,难不成这天下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了?”经过方才的折腾,盛韫又饿又累,全靠着钢铁般的意志才能站在这里与盛瑶拌嘴。
“若你是担忧我是为了抢你的杜将军,我确信以及肯定地告诉你,我对他、以及他们完全没兴趣,你喜欢你就拿去,我不拦着你。”
趁着盛瑶还在怔愣,盛韫提着赵景凡的衣领,马不停蹄地撤离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跑出几步路,确认盛瑶没有跟来,盛韫放下了赵景凡,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自己走回去,累死我了。”
赵景凡眨眨眼,乖顺取过盛韫手中提的食盒,小声道:“知道了,皇嫂。”
盛韫笑了笑,道:“认出我了?”
“嗯,见您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