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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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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叶太妃传皇帝口谕:赵娴玥违抗皇命,残杀北周皇帝,按律当诛,皇帝感念手足恩情,特免除死罪,罚杖三十,囚于棠眠宫,终身不得出宫。
“之前还说软禁,现在直接囚禁,他们这是撕破脸皮了?”
“我听说皇帝的确有意放过皇女,不过北周那边三天两头派人来讨说法,还说不给人就派兵攻城,皇帝迫不得已才将琴安公主下狱。”
“平王不就在边疆守城?有平王在,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哈哈哈,是守城还是威胁,看圣上对琴安公主的态度就知道了。”小太监笑嘻嘻的没个正形,目光却从未从盛韫手上离开过,“话说回来,前段时间我还看叶太妃和一个面生的侍从出入东宫,很长时间才出来,怕不是……”
盛韫手一抖,沉甸甸的荷包险些掉在地上。
掂了掂荷包,听着清脆的声响,盛韫对那个嘻嘻哈哈的小太监笑骂道:“被太妃听了去,小心要了你的脑袋!”
“姑姑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小太监神秘地靠近盛韫,低声说道,“叶太妃的宫里都是男宠和伶人,这事儿啊,就连圣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蛇鼠一窝,不包庇着怎么行。
荷包重重敲了下小太监的脑门,盛韫看着呲牙咧嘴但乐在其中的小太监,说道:“说点有用的。”
“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了。”小太监捂着脑门,颇为委屈地说道。
“把嘴管好,小心引火上身。”盛韫叮嘱了一句,便从荷包重摸出一把碎银,交给他。
小太监素日没少受贿,但能从一个初来乍到的宫女掏出如此多的银两,这还是头一次。
见她这副架势,恐怕绝非常人。
算了,谁不是混口饭吃。
在这深宫之中,能活着就行了。
“记住了记住了。”可能是良心不安,小太监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琴安公主虽被囚禁于棠眠宫,但除却圣上,就属叶太妃与余妃与其交往甚密,姑姑若是想探听琴安公主近况,也不是没有门路。”
我他妈要是能顶着这张脸近叶璇清的身,还用得着买通你?
“说来听听。”盛韫道。
“过几日叶太妃要在嘉庆宫设宴款待后宫妃嫔,既然叶太妃与琴安公主交好,必定会邀请琴安公主,您何不就此机会……”
话未说完,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盛韫睨他一眼,考虑几秒,照着他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就你话多!”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吹捧盛韫几句。
小太监走后,盛韫坐在廊檐下,望着一望无际的甬路,陷入深思。
设宴款待后宫?
该说不说,的确是个好机会。
盛韫曾偷偷去过棠眠宫,庭外有三两个侍从把守,就连日常送吃食都需要搜身方可进入。
况且送饭的都是叶璇清的近身侍女,盛韫根本没办法借着送饭的名义进去探望赵娴玥。
警惕心还挺强。
想到这里,盛韫放弃了乔装探望的构想,打算静等宴会到来。
说巧不巧,就在宴会的前一天,房隐捧着一套礼服上门拜访。
彼时,盛韫正在和赵景凡密谋逃课出游,话还没说完,抬眼就见朱瑛和房隐并肩站在门口。
用来扇风的书乖巧回到桌案上。当着两双戏谑的目光,盛韫从桌上慢慢滑下来,不声不响地整理褶皱的裙角,规矩向二人施了一礼。
赵景凡低头,看着满纸的龙飞凤舞,毛笔在纸上打了个旋,回到了笔砚上。
“殿下,这是叶太妃命臣缝制的礼袍,还请殿下过目。”房隐奉上赵景凡的新衣。
一听是叶璇清布置的,赵景凡瞬间收敛了笑意,平声道:“放着吧。”
房隐见怪不怪,也不再强求,正欲告辞,忽听赵景凡道:“我记得,过几日该是先太子的生辰了。”
房间内的几人同时一怔,盛韫更是不解地与朱瑛对视了一眼。
“是,不过平王远在边疆,恕臣无法为平王量体裁衣。”房隐反应很快,也许对先太子怨念颇重,心中的不虞也随着话语吐露出来。
赵景凡预料到她语气不善,碍着辈分,他也没敢再说什么。
待房隐踩着怒气离开,盛韫咂舌道:“她对赵历尘一直都是这样吗?”
曾经赵历尘干过的混蛋事赵历尘早已向盛韫交过差,盛韫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也没能从记忆中提取赵历尘和房隐的恩怨情仇。
“应该是吧。”赵景凡随朱瑛来到屏风后,说道,“自我记事起,房姑姑就对皇兄的态度不算好。”
莫非是前朝冤死的后妃中,有人与房隐未开诚布公的关系?
“房姑姑,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吗?”
房隐从眼花缭乱的绣线中回神,闻声望去,是叶太妃身边的阿文。
“听去了多少?”房隐放下针线。
面对房隐的质问,阿文却一反常态地绕开了这个话题:“就连小小年纪的景王都知晓了此事,想必过不久,她也该知道了。”
“她知道又如何?”
“若她知晓赵氏是杀害她母亲的真凶,房姑姑认为,她会坐以待毙吗?”阿文信心十足,仿佛已经看到了她们想看到的结果。
房隐晃神,扭头望向阿文:“是叶太妃的意思?”
“叶太妃不方便动手,还要劳烦房姑姑了。”
“叶太妃如此笃定她会替我们动手?”房隐道。
阿文道:“叶太妃如此做,自然十拿九稳,就不劳房姑姑操心了。”
房隐不是不相信叶璇清的能力,只是她觉得叶璇清所作所为太过疯狂,以至于房隐常能透过叶璇清,直视从前赵历尘的影子。
叶璇清这样,真的是为了帮助房隐复仇吗?
“我不去了。”
赵景凡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盛韫:“为什么?”
后者淡然拾起果盘中的苹果,往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没必要。”
本能的警惕心让她惶恐不安,经过一夜的辗转,盛韫得出四个字——一定有诈。
自从得知洪宁与叶璇清勾结,盛韫并未打算继续隐藏身份,甚至连易容这种信手拈来的事都不屑于去做。
盛韫故意在房隐面前暴露身份,就是想试探,房隐究竟站在哪边。
“房姑姑在催了。”赵景凡望向窗外,隐约能瞥见静候在门外的宫女们。
盛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房隐就在第一位,神情肃穆,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你去吧。”盛韫收回目光,笑道,“我不喜欢被人当猴耍。”
她是先太子的太子妃,是盛氏长女,是赵娴玥的幕僚……扪心自问,无论何种身份,面对叶璇清一众人,她必死无疑。
盛韫心知肚明,这是一条不归路。
可她还是赞同赵历尘夺权的计谋,答应不惜代价扶持赵娴玥登上帝位,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替原主追寻过往的真相……
有时盛韫都觉得自己可笑,穿书而来,竟只是为他人劳碌吗?
这一点,原主给了她答案。
“也许你上一世太过自私了吧。”
自私吗?
亲人抛弃,朋友背叛,恋人背后捅刀……她为什么要原谅他们?
“若这人生是一场大戏,我便是这场戏里最不起眼的配角,从出生到死亡,我的命运便已交由了他人。”
既然人生如戏,凭什么我要成为他人的垫脚石配角,又有什么人配书写我的命运?
她就是想知道,手握“逆袭”剧本的叶璇清,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将“盛韫”逼入绝境的。
盛韫抬眸,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君王,放下了装着汤药的托盘。
庆幸赵历尘临行前将小橘子安置在赵朝昱身边,盛韫才得以如此顺利。
不过令人费解的是,皇帝都病成这样了,这偌大的房间竟无一人侍候。
盛韫坐在床榻边的空座位上,盯着赵朝昱颧骨高凸的脸,一段不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为什么不杀我?”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开了口。
“杀你?”盛韫嗤笑,“我的手刚洗净。”
赵朝昱艰难扭过头,一双空洞的眼睛早已寻不到当年的温润如玉,声线沙哑,很难再和初见时的翩翩公子扯上关系。
“你不如杀了我。”赵朝昱闭上眼,喃喃道。
“杀你是她们的戏份,我没心情陪她们演。”
赵朝昱听不懂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仅是两句话的功夫,他已分外疲惫。
赵朝昱闭目,忽听盛韫道:“坐上这个位置,感觉如何?”
见对方不接话,盛韫也不再强迫,起身端来太医院配置的汤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瘦骨嶙峋的他,道:“你心中有鬼,自然愧对于东宫的那副画像。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是赵顺背叛了我。”赵朝昱艰难呼出一口气,“我让他杀了你,他竟留了你一命。”
盛韫道:“赵顺只是你们赵氏的一把刀,谁拿起来,他就属于谁,何来的背叛?”
“皇嫂,你说我自作自受,那赵历尘呢?”赵朝昱直勾勾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的手可不比我的干净。”
盛韫环顾四周,轻飘飘地说道:“因果轮回,善恶有报,现在还轮不到他罢了。”
因果轮回。
好轻飘的四个字。
赵朝昱喃喃自语:“是啊,无论是长幼尊卑还是遗诏,该坐上这个皇位的应该是赵历尘。”
不,不是他。
或许从赵历尘主动调离京城开始,赵历尘便已主动放弃了皇权。
战死沙场,似乎比死于阴谋诡计更高尚。
盛韫注视着赵朝昱缓缓喝下那一碗味道浓重的汤药,道:“万一他回不来,岂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不,不是万一。”赵朝昱把药碗放在枕边,倚着枕头慢慢躺了回去,“他不是烈马王的对手。”
盛韫眉心一跳:“什么?”
“此局已成,我们皆是局中棋。”赵朝昱像是被抽干了最后的气力,慢慢阖上了双眼,呢喃道,“我们……很快会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