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忘爱[现耽]》麦西

67、番外：风起动禾

　　下午两点。拉着遮光帘的卧室，阳光顽强地从各种缝隙中钻进屋子里。

　　闻风翻了个身，摸到手机。
　　其中一条是配音导演赵成成的信息：“闻导，《狞邦》男主的试音文件发您邮箱了。您听了给我回复。”

　　闻风翻身起来，坐到桌子前，打开电脑，“漫画电影《狞邦》男主试音文件”
　　闻风点了支烟，等待下载附件。

　　桌子上巨型烟灰缸里的烟屁股已经一层一层堆叠成一只圆鼓鼓的刺猬。

　　一共五条，闻风都听完返回第三条，文件名叫：“《狞邦》男主试音文件－陈禾”

　　“陈禾？是那个电台主播陈禾？他也接动画片配音的活儿吗？”闻风纳闷，又反复听了两遍，从戏感到音质都是他喜欢的。

　　烟灰太长，支撑不住，掉在桌子上。

　　闻风给配音导演赵成成回信息：“第三条可以，就是陈禾那条。约时间到棚里来试一下。”

　　三天后，录音棚。
　　“闻导，您怎么又迟到？”配音导演赵成成抱怨，“陈老师都来半个小时了，已经进录音室了。今天要试音的几个片段都给他看过了。戏也讲了。”
　　闻风双眼通红，他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凌晨六点。“谁让你们约上午十点，我十二点之前起不来！”

　　“哎呀，大家时间不好碰，您将就将就吧。”赵成成跟闻风已经合作了三部动漫电影，关系好，私下说话也不太客气。

　　闻风在监听室坐下。
　　赵成成按下对讲，对录音室里面说：“陈老师，我们《狞邦》的导演到了，您准备好可以开始了。”

　　陈禾在里面答：“好的。”很有磁性的嗓音，但是听起来没什么特别。

　　监听室和录音室的屏幕上播放着同一段动画片段，是一场男主情感爆发戏，监听音箱里传出声音，“别动他！”

　　闻风被这气势震慑，不自觉地看往录音室里。
　　闻风以为自己眼花了，录音间里竟然是一个侧颜清秀的长发女子？
　　不对，男的！
　　他穿了一件大V领的浅色毛衣，质地柔软地贴在身上，露出清晰的锁骨和半个胸口。一条白金的细链子顺着锁骨弧线的起伏。
　　下面是黑色短裤、黑色丝袜和黑色长靴……
　　闻风惊呆了，“惊世骇俗！这陈禾到底是男是女！”

　　一段戏配完。
　　配音导演赵成成在一边问：“闻导，怎么样？”
　　闻风完全走神儿，没注意听刚才的配音，“我再听一下，男二死那场。”
　　“好。”

　　赵成成按下对讲按钮说：“陈老师，咱们下一条。就是刚才您看的男二临死那一场。”
　　“好。”陈禾翻动手里的台词，“从‘天阴了’开始？”
　　“对。”

　　监听音响里一个悲哀而惋惜的声音起：“天阴了，一会儿要落雨。你说，你何必呢？这么多年追着我不放，就为了杀我？”

　　“停！”闻风按下对讲说，“你们是仇人，不是情人，太深情了。”

　　陈禾说：“可是这段词明明是惋惜的啊？”

　　“对，是要深情，但是也要有凶狠。是有不想让他死得惋惜，但惋惜里要再冷酷一些。就是兔死狐悲那种冷酷。你们毕竟是仇人。还要有凶狠，追杀你这么多年的恨。”

　　陈禾扯扯嘴角，“好的，导演，知道了。五彩斑斓的黑嘛。”

　　闻风松开对讲按钮，问赵成成，“他是不是讽刺我？”

　　赵成成低头忍着笑，看着手里的台词说：“没有，闻导，没有。”

　　陈禾又录了几条，闻风没再打断他。
　　陈禾走后，赵成成问：“怎么样？”
　　闻风说：“你把他刚才第二条第二遍再播一遍。”

　　闻风大学毕业后，又去日本学了两年动画，在日本学习期间，创作了这部成人限制级的漫画《狞邦》。
　　并且在日本出版了上中下，三本单行本。销量还不错，因为血腥暴力内容，颠覆的三观，导致口碑两极。

　　如今他大学毕业五年，导了四五部动画短片。一直想着把《狞邦》拍成动画电影。
　　今年，闻风终于拉到了投资做《狞邦》。

　　整个电影风格强烈，在黑白两色的创作中突然迸显出金色，红色这种全饱和的色彩。所有人物感情都是各种叠加复杂的。痛并快乐，相爱相杀。

　　杀手男主在片子里快意恩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是非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一个破坏者，也是另一种正义的重建者。

　　闻风看着画面，听着陈禾的配音。
　　闻风心想：“五彩斑斓的黑。不止，《狞邦》的黑不是混沌不清的黑，是深浅分明的黑，是是非分明的黑，是错落有致的黑。他配出来了！”
　　一条播完，赵成成问：“怎么样？”
　　闻风：“男主就用他！”
　　“其他几个角色的试音文件也发过来，您都听一下吧。”

　　闻风反而问：“陈禾一直穿女装？”
　　“是吧。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真人，都是在广播里听他声音，我还以为是个壮汉。”

　　“他为什么会来试音？”
　　“这男主音你都选了一个多月了。满意的您预算不够，请得起的您又挑剔。上周，我托朋友问播音主持圈有没有人愿意下海。人家只报了自己商配价格的三分之一，就是为了多一些不同作品。”

　　“好精致的男人。”
　　“是您自己太邋遢！不过，人家毕竟是考入表演系的，长相自然没话说。”赵成成点开其他试音文件，“这几个音听一下？”

　　闻风打了个哈欠，“你选吧，我得回去补一觉，眼睛太疼了。”
　　赵成成说：“我说，闻导，您也抽空洗澡换个衣服吧！”
　　“知道了。”
　　“T恤就算洗了也不要一直穿一件！明明不到三十，像个五十几岁的老头！”

　　闻风起身往外走，说：“把刚才陈禾那几个段都发我邮箱！”
　　“把胡子也刮刮！”

　　闻风晃荡回家，躺床上翻来翻去又睡不着。
　　又把陈禾配好的几段在电脑上播，这就是他这些年来一直想要的男主。
　　他点支烟，才察觉烟灰缸已经没地方了，屋子里全是烟味。
　　闻风倒了烟灰缸，把屋里所有开窗户打开，去洗澡。

　　两天后，陈禾正式来录制。
　　又是上午十点，闻风这次没有迟到。
　　赵成成走进监听室，“楼下终于不凿地了。前两天这屋里都干不成活！”

　　“我看已经到铺砖阶段了，应该不会再凿了。”闻风背对门口，看着电脑屏幕，选择上午要录制的片段。

　　赵成成坐到他旁边，推给他一杯咖啡，“美式！老师们都是上午状态好，我打算上午就把情绪大的戏录完。下午……”
　　赵成成说到一半，看到闻风，惊讶了：“卧槽！你刮胡子了？”
　　“嗯。”
　　“还理了发？”
　　“前阵子太忙了！现在CV都定了，我也……”
　　“哎，这就对了！明明是个大帅哥，天天把自己弄得像个大叔！”

　　“陈老师。”外面工作人员开门。
　　闻风仍然盯着电脑屏幕，选择片段。
　　赵成成起身：“陈老师。”又拍了拍身边的闻风。
　　闻风这才转过身，“陈老师。”他明明很期待今天又能听他的音，可是刚才听到工作人员说出“陈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紧张得连礼貌都忘了。

　　“赵导，闻导。”。
　　赵成成问：“陈老师，喝什么？”
　　“温水，谢谢。”

　　陈禾进了录音室，闻风这才抬起眼皮。
　　陈禾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色高领衫，衬托出清晰的下颌骨。五官棱角分明，却丝毫没有攻击性。
　　狭长的眼型，低垂眼帘看台词的时候，好美。

　　赵成成在一旁说，“陈老师，剧情咱们昨天碰过了。今天先从这段男主屋顶独酌开始，然后是几段情绪比较激烈的。争取今天上午把情绪大的几段录完。”
　　“好的。”

　　两个多小时，只剩最后一段情绪激烈的戏。
　　录音室里，陈禾：“赵导，这段男二您帮我走一下吧？”
　　“好。”赵成成翻到男一男二对手戏，“好，来。”

　　赵成成平读：“你生错了时代，若是百年前你我相遇，定是沙场上生死之交。”
　　“呵。”陈禾冷笑，“无论我们何时相遇，都只会是敌人。”

　　闻风听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赵成成也被逐渐带入角色。正式录，连赵成成都认真起来。
　　一段对手戏下来，闻风真想在旁边鼓掌叫好，可是他喉咙哽住了，眼泪涌了上来。他竟被自己的角色自己写的台词，自己导演的动画，感动得哭了……

　　闻风起身从监听室出来，到楼下抽支烟。
　　“闻导，午饭吃什么？”工作人员看他从监听室出来，走上前问。
　　“一会儿你们问问陈老师。”闻风说，“我吃什么都行。”

　　赵成成检查了一下上午的文件，按下对讲：“陈老师，咱们休息一下，吃午饭。”
　　“好的。”陈禾起身出来，拢了拢头发，没看见前两天那个要“五彩斑斓的黑”的大胡子导演。
　　“陈老师，中午您想吃什么？我们帮您点。”工作人员问。
　　“哦，不用管我。我正好出去走走，录音室太闷了。”

　　陈禾来到楼下，人行横道上正在重新铺设青砖。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堆一人多高的青砖堆在路边。
　　陈禾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录音室，不熟悉周围情况，站在路边往四周围看。听见青砖另一侧有人说：“我导了五六部动画片了，我就没请到理想中的男主！这次我本来都准备要退而求其次了，卧槽，我这个配音导演太牛逼了，你猜他请来谁？陈禾！他节目你也听过吧！对，就是他！没想到戏这么好！太有天赋了！”
　　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我跟你说，这次的《狞邦》一定大火！就冲这个男主，但凡是长了眼睛，有耳朵的正常人都会喜欢的！诶，我不是说我画得好。我一会儿给你把今天上午录制好的片段发过去，你听一下就知道了！”

　　陈禾开始听着很开心，可是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比听到背地里有人骂自己还尴尬。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下午，闻风回到录音室，他一直在想跟陈禾说点什么，可是对方流光溢彩的气质，闻风生怕说错话，反而让对方讨厌，干脆就沉默坐在一边听。
　　两天，陈禾就录完了自己的戏份。
　　这两天，闻风内心惊涛骇浪，可实际上完全零交流。

　　闻风还是第一次盼着工作不要结束。
　　可是陈禾真的太优秀了，他都没办法找出借口让他重录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