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番外，纪都奇遇——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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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三百年前，白鹭族离开千妖城，在句兰江口的纪都滩建立纪都妖族。
偶有白鹭小妖发现用江豚尾鳍点化的石头可以令人感到兴奋，便称之为句灵石。
不多久，纪都全民吸食句灵石，瘾难戒，为捕杀江豚不择手段。
江豚举族逃亡至句兰江下游，人族大昭国地界。
为点化出更多句灵石，纪都妖族白家与大昭人族交易，以黄金换取江豚尾鳍。
于是，人族加入捕杀。
*
《一》觉醒
“我怎么？会记得？”
身上的被子十分单薄，初冬寒意从年久失修的窗子外渗流进来，令屋内的人忍不住抱着自己打了个哆嗦。
“嘶……好冷……”
这种实打实的冷的感觉，对颜月来说，还是陌生了些。
毕竟这不是“月灵神族后裔”的身体，而是一只普通白鹭小妖。
正疑惑，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炸耳的谩骂声。
“白骁骁！鬼迷日眼的东西，老子让你洗的鞋你怎么没洗！还敢睡到大中午，睡死了是不是！！”
“白骁骁……”
颜月茫然地望着门口小声呢喃了句这个名字。
“我就是白骁骁？”
纪都妖族，白鹭白氏的四公子，也是白家唯一的，庶子。
稍稍缓过些神来后，颜月一边冷冷自嘲，一边下床穿鞋。
“我竟然被这小子给摆了一道……有点耻辱……”
突然重新做回颜月，感觉怪是奇妙。
像是扮演了一个角色，演了许久许久，演技精湛，精湛到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可现在，一觉醒来，忽然就不会演了。
白骁骁？该怎样做事，怎样说话，才是白骁骁呢？
从小被兄弟姐妹们欺负，明明是白家公子，却不得不低声下气做奴隶。
总是垂着头，乱糟糟的刘海遮挡了额头与眼睛，个子虽高，却习惯性含胸驼背地把自己藏起来，没有半点精神气。
原因无它，他是白家唯一的庶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低人一等。
颜月穿好靴子，无奈叹了口气。
“这可怎么继续演下去……”
白家三子白珩玉正插着腰，抖着腿，在屋外怒不可遏地瞪着屋门。
见白骁骁开门走出来，他一直抖个不停的脚忽然顿住。
恍惚一刹那间，他深深感觉到这个人不是他的四弟白骁骁。
没来由地愣了片刻，直到白骁骁走到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没手吗，要我给你洗鞋。”
惊悸与疑惑还未褪去，突如其来的恼怒控制了他的理智。
“他ma的，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下一刻便有一个肥肥的拳头朝颜月打来。
若只是白骁骁，自是习以为常。
他会默默承受，糟了委屈还得像狗一样道歉求饶。
可他现在不只是白骁骁。
扮演白骁骁，颜月实在办不到。
他巧妙退后一步，步子十分灵活，饶是白珩玉这样从不习武的脓包也看得出来是种厉害的轻功。
“死玩意儿！哪里偷学的功夫！”
一拳没打着，说话间回身又是一拳挥来。
颜月照常闪躲，这次还特意拉开了距离，不想被白珩玉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
多亏以前跟关情学过一点天镜谷的轻功，虽只学了皮毛，但足够用了。
“这么着急要干净的鞋子，是家里来了重要客人吧？”
白家的继承人，长子白珩琼失踪了，这段时间，白家上上下下惶恐难安，心急如焚。
一向避世的纪都，走投无路不得不找外族求援。
而妖族之中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氏族，自然是千妖城神鹿颜氏。
颜月懒得和白珩玉纠缠，转身离开这破旧的院落，怀着期待与激动之心，一路小跑至白家前院大堂。
果然如他所料，颜忱来了。
不止是他，还有关情。
“谁让你来这里的？”
颜月远远站在亭廊拐角，刚看见坐在上堂的颜忱和关情，可还没来得及过去相见，就被五妹妹白珩聘狠狠掐着胳膊拽倒在地。
白家的人，常年吸食句灵石，又高又壮，力气是真的大。
也就白骁骁不配拥有句灵石，精瘦精瘦的。
“知道里面那两位是谁吗？！若是冲撞了，你十条贱命都赔不起！！”
白珩娉一开口，眼神比发了疯的婆子还要刻薄。
颜月坐在地上，捂着被掐肿的手臂长嘶一声，单闭的左眼眼角渗出了泪。
疼，是真的疼。
这身体太不耐疼了。
此刻再看大堂，颜忱和关情已经被恭恭敬敬地请去了别院。
颜月只看见一抹金黑相间的衣角消失在拱门后。
是关情喜欢穿的颜色。
他的喜好，总是不变的。
多少年都一样。
*
《二》纪都白家
天刚入夜，颜月被几个兄弟姊妹围困在荷塘岸边。
他转头看了眼身后冒着雾气的池塘，一阵凉意便已漫上心头。
下一秒，肩膀不知被谁重重推了一掌，颜月就这样猝不及防摔进了冷冰冰的水中。
一瞬间，身体里每个器官都好像被冰冻了。
四肢发麻，无法支撑身体在水中漂浮，他狼狈地抓住一根木头，才勉强没让自己沉入池底。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白骁骁身上却是习以为常。
三子白珩玉：“我看你今天有点奇怪啊，是不是许久没挨打皮痒了？”
白珩玉居高临下地蹲在岸边用鼻孔俯视颜月，五女白珩聘站在白珩玉身后，手中精致的团扇慢悠悠转着圈，细密绣花反射月光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二女白珩琳从远处走来，一袭紫衣霸气十足，冷酷而面无表情，“今日家中有贵客你们还闹。”
白珩琳并不在乎白骁骁的遭遇，语气里仅有的恼怒也只是怪罪三弟和五妹不看情势而已。
白珩玉和白珩聘一齐瞪了眼泡在水里的颜月，随后与白珩琳离开。
颜月忍着寒冷从池中爬出来，用关情教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他们一路。
他忍着继续做白骁骁，是有目的的。
他要救他们。
救这些愚蠢的白鹭。
“兄长？情儿……”
他趴在窗外，透过小孔看见白家姐弟妹三人手中各自拿了一颗绚丽至极的句灵石。
“我们句兰江的句灵石最是养气，戴一颗在身上，能让您的修习事半功倍！！多少外族人求之不得！”
三颗色彩斑斓的句灵石盛在精美的雕花盒子里，隐隐散发着不详荧光。
颜月原以为颜忱和关情不会在乎这样的玩意儿，没想到他们二人对句兰灵石十分受用，先是直勾勾挪不开眼，后又捧在手心里来来回回端详。
颜月皱眉，心头不禁冒出猜测——千妖城也知道了？！！
姐弟妹三人见颜忱和关情如此欢喜他们送的句灵石，于是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趁热打铁引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白珩玉：“族长大人，关大侠，你们答应留下来，可是对我们大哥失踪有了头绪？”
颜忱把句灵石轻轻放回盒子里装好，抬头笑了笑，“不是啊，我们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什么头绪？嘿嘿。”
十七年没见，他的笑，还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没什么心眼。
“那……”
白珩琳小心翼翼问：“若大哥真的消失了，千妖城会荐举谁当继承人？”
纪都妖族再怎么偏安一隅，在选族长这件事情上，还是要经得千妖城同意。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三百年前从千妖城分离出去的支脉，是以白家为首组建起来的白鹭妖族。
时至今日依旧得依靠千妖城的势力才无人敢犯，才能像个世外桃源一般随心所欲不问世事。
而白家的人却不像千妖城妖民那般真诚善良，暗地里皆包藏祸心。
光是世子之争就有三党，以长子白珩琼，二女白珩琳，六女白珩冉为首，各成一派。
外头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长子白珩琼失踪这件事情，白家其它子女绝对不干净。
只是没有证据，谁也不敢无端猜测。
三人来来回回套话，最后并没有如愿从颜忱嘴里套出什么有用信息。
颜忱打了个哈欠，抱着装有句灵石的盒子回了隔壁房间。
关情却不困，一人收了两颗灵石，开心得合不拢嘴。
姐弟妹三人在他身上看见了苗头，默契地一齐围拢过去，连环输出彩虹屁。
“关大侠，您就是阴昆仑的缔约之主吧？我听说当年就是您和族长大人一齐拯救了苍生呢！”
“您是族长大人最好的朋友，你们各有一颗昆仑石，合则天下无敌啊！”
“诶？您觉得？族长大人会举荐谁当继承人？”
关情鼓了鼓嘴，抬头看向天花板，故作思考模样，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嗯……嗯……”
窗外偷听的颜月暗暗冷笑，心道：白珩琼生死未明，你们就已经当他死了，呵。
三人似乎急不可耐，没等关情想好如何回答就开始了毛遂自荐。
白珩玉：“关大侠，我二姐文武双全，妖灵出众，最适合统领纪都。”
白珩聘：“是啊，二姐哪哪都比大哥厉害，只因为晚生了两年，就不能当继承人，这本来就不公平！世子应该是二姐！！”
颜月无语，内心吐槽：知道的知道你们是姐弟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她的走狗呢。
关情落回目光扫了他们一眼，礼貌而又平淡地问了一句：“你俩是她的狗腿子吗？”
三人：……
颜月：噗！
到底是跟着颜忱来的人，何况本身身份就不一般，姐弟妹三人再脸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忍着性子赔笑。
“您别跟我们开玩笑呀，哈哈哈……”
“关大侠，敞开了说，我们就想求个准话，可否请您？”
关情放下爱抚了半天的句灵石，把腿一盘，真就摆起谱来了，“那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呢，他没什么主意，一般都听少城主的，我看你们挺上道，放心，我会在少城主面前替你们多美言几句。”
得了这句话，三人脸上的笑顿时真诚不少，又一言一语地奉承了好久，而关情似乎十分沉浸其中，一直咧着个嘴在笑。
三人离开时都心满意足。
颜月还在关情窗外站着，亲眼看着他在三人离开后瞬间变脸，极为厌恶地把句灵石丢到一边，对门口沉下脸，小声碎骂了句，“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蠢货！”
见此，颜月便已确认，千妖城果然已经发现了纪都的暗流涌动。
关情睡了，颜月依旧没有离开。
虽然听不到更多关于千妖城此行的秘密，但那是他十七年没见的情儿，是比白家之事更重要的人，恨不能时刻放在眼里瞧着。
等到关情熟睡，颜月悄悄推开窗缝，对里面小声唤道：“关关，过来～”
*《三》思窈楼
翌日，关关交给颜月一封信。
趁关情还没发现，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化作银镯回到他手腕上。
颜月看了信，眉头久久不能舒展，当即便要去见一个重要之人。
可不巧被白珩玉拦住了去路。
“这就是那贱蹄子爬上我爹床后生下的贱种，我们把他绑在马后面溜着玩，关大侠可觉得有意思？”
在白珩玉身边站着的这位，正是关情。
“没意思。”
关情淡淡撇了“白骁骁”一眼，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感兴趣。
颜月背着手悄悄把信藏进袖子里。
他此刻着急去见那人，本不该节外生枝招惹白珩玉，谁曾想关情也在，导致他偶遇时没忍住停在原地多看了几眼。
偏生被白珩玉抓个正着。
虽然关情说了没意思，但白珩玉还是将颜月双手捆起来，像牵狗一样拽着走。
这是他的日常活动，在白家倒是不稀奇。
只是他没注意到，背后那个原来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白骁骁，此刻正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颜月：白老三！你会后悔的！！
而关情对白家的人，白家的事，从头到尾都漠不关心。
白珩玉牵着颜月屁颠屁颠跟在关情脚后，眼尾快要翘到天上去。
“关大侠，您说想去思窈楼，那您可问对人了，我是那里的常客啊！”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上，白骁骁存在或不存在，仿佛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关情眉梢动了动，转头一双桃花眼的灵动落进风里。
“哦？是吗，那还不快带我去。”
闻此，颜月脸色更加阴沉。
而白珩玉斜眸猥琐一笑，眉头一挑，话音变得抑扬顿挫起来，“要不要我给关大侠介绍几个活好的姑娘？”
关情表情滞了一瞬，尔后漫不经心发出“嗯”一声。
白珩玉开始了他的介绍，描述得生动形象，十分露骨，令旁边的小厮听了各个都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而关情始终面无表情，明明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却道：“都是些小意思。”
颜月听罢冲他默默翻了个大白眼。
白珩玉：“啧，看来关大侠才是老手呀，嘿嘿嘿，是我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嘿嘿嘿。”
听他夸得如此直接，关情干咳一声，渐渐有些局促了，“呃……别废话，快点带我去。”
颜月满心无语地跟着他们去了思窈楼。
路上的人看见白珩玉绑着白骁骁全都见怪不怪。
直到在思窈楼包间落座，全程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说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似乎，白骁骁就该是条狗。
只是没人发现，思窈楼姑娘们的目光在经过白骁骁时，都有些异样。
豪华包间里，颜月像奴隶一样站在白珩玉身后，被迫为他举着一把扇子扇风，但视线始终落在关情身上。
脸色半是咬牙切齿，半是无语。
姑娘换了一批又一批，却不见关情选出来一个。
理由都一样。
“不够惊艳。”
“白三公子，都说了我眼光高，你还不信了。”
姑娘没选，吃的他倒是点了满满一桌。
一眼扫过去，全是糕点果子。
颜月心中忍不住吐槽：齁不死你。
“唉～”
关情忽然唉声叹气，一手把弄着咬了半口的果子，一手托着下巴，表情阴郁，“他不爱吃甜食，如果他在的话，肯定又要叽叽歪歪指责我，说我早晚会被腻死。”
颜月：……
白珩玉搂着姑娘，手不安分地在姑娘身上游走。
明明一整颗心都被姑娘吊了去，却不得不腾出心思来应酬关情，真难为他了。
“谁呀？谁敢这么说关大侠？”
关情抿了抿嘴，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甜笑，“自然是家里的人。”
说罢，在最后一批姑娘准备离开时，关情随意抬手指住一位，“你，过来。”
年纪还小的姑娘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反应。
白珩玉怕这样会让关情感到冒犯，当即厉色大吼：“蠢货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服侍贵客！！能让关大侠选中那是你几辈子的福气！！”
颜月同情地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同一时刻，有些胆小的姑娘对视上了他的目光。
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传递给小姑娘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姑娘默默给自己打气，绷紧神经朝关情走去，小心翼翼坐到关情身边。
关情一动不动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朝她脖颈凑近，耸鼻子嗅了又嗅。
小姑娘拼了命想躲，动作却不敢太过明显，生怕冒犯关情，白珩玉事后会撕了她。
万分恐惧之时，她又忍不住看向白骁骁（颜月），目光楚楚可怜。
颜月却没功夫再安慰她，一双气哄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关情呢。
须臾，关情主动退开小姑娘身边，目光悄然变得神秘莫测，似有看穿一切的深邃感。
“小妹妹，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
小姑娘双手一紧，低着头不敢直视关情，肩膀显而易见在颤抖。
倒是关情见她吓成这样，本着慈悲之心，松口放了她。
“行了，年纪还小，建议再养养，别随便放出来给人糟蹋。”
白珩玉听罢，使眼色让多余人全都退下，并命人抬来好酒，“关大侠，这是我们纪都最好的酒，几十年都没有拿出来招待人，您是贵客，这酒必得留给您尝。”
关情许是好奇，只想尝尝味道，没曾想就舌尖点了点，便醉得一塌糊涂。
他趴在桌上，枕着一只胳膊，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把白珩玉吓了个够呛。
“这？！！这？他还没喝呢吧？？这就不省人事了？回去咋跟我爹交代啊？！！！”
颜月倚靠在墙边，已经无语到没有任何想法了：愠儿真是糊涂，竟然让他们两个来纪都调查，真不怕折了夫人又赔兵。
正这么想着，面前白珩玉果然盯着关情露出了贪婪而阴险的笑容。
“反正他醉都醉了，我就看看阴昆仑长什么样子，他应该不会发现吧？还有，啧，你们别说，还真别说，我要长他这样，我也瞧不上那些个货色。”
他搓了搓手，满脸猥琐地朝关情伸去。
“你最好别动他。”
颜月两手被绑得紧，却不影响他声音里泄出寒意。
白珩玉一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又是一阵恍惚，他再次发觉面前这个人好像不是白骁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番外，纪都奇遇——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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