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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结局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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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月将传送阵设在昭京中城的巷子里,按照仙规规定,他并不能在普通人族聚集的地域内随意使用仙法,万幸现在是深夜,没有叫人瞧见。
关情走出传送阵后,从挎包中拿出游星给的舆图,才意识到这里距离花府相隔二十多里。
“怎么传到了中城,杨青青在南城边郊。”
颜月接过舆图一瞧,发现的确如此,不免有些自责,“我对昭京不是很熟,传送阵又无法设在我从未到过的地方,以前经常来这里陪杨姑娘买点心,便设在这里了……”
关情轻声叹了口气,但只是失望,并没有过多责备,“那我们走过去。”
说罢便埋头捧着舆图开始寻路。
今夜月亮格外清明,苍穹万里无云,星芒点缀其中,路上明晃晃的光影照出了青石板上每一寸细纹。
他仔细端详舆图,而颜月认真看着他,走了许久,他说累,颜月便送去肩背,“我背你。”
对颜月,他倒是从不客气,一跃跳了上去,“颜月,你对我真好,爱死你了。”
他没有看见这话说出来后,在阴影之下,颜月脸上是怎样欲哭无泪的表情。
“但还是……让你受了很多苦……以后,一定不会了……”
颜月极小声喃喃了一句,望着地面月光苦笑。
“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这个路口走哪儿?”
“左拐。”
*
天色微亮,晨曦渐白,二人赶到了花府门口。
这里果然像游星描述的那样,虽然没有眼花缭乱的装饰,但主打一个大气恢弘,光一个前门广场便足有三百平,堪比王府。
“这花听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关情上前摸了摸鎏金门环,惊讶地失声感叹,“我一直以为他很穷呢?!”
颜月却不以为意道:“你以为他在大昭,帮大昭百姓降妖除魔是免费的呀?”
关情嘴角抽了抽,回头冲颜月努力挤出一个虚假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真不错,等你回天庭了,我也要重操旧业,猎妖挣钱,我可不能让杨青青觉得,我比花听眠差。”
“你……”
颜月揉了揉额心,继而抬起哭笑不得的无奈眼神,“你跟他有什么可比的。”
“当然有!不然以后他欺负杨青青,我才有底气给杨青青撑腰啊!”
“花大哥不会的。”
“谁知道呢。”
“……”
关情哼了一声,不再继续与颜月做无谓的争执,抬起门环再重重砸下去,在寂静的清晨发出一阵阵刺耳敲门声。
“有人吗!!”
颜月趁这个时间左右观察了一遍,不禁暗暗皱起眉。
距离大婚当日只剩三天,可这里却没有一丁点喜庆的布置。
按照游星所说,花听眠大婚当日会宴请全城,无论富贵贫贱都可以前来参加,帮忙传播喜讯的人便是大昭前太师,当今圣上的先生——孔亦。
有这位老先生捧场,大昭的达官贵人基本都会慕名而来。
他们自是不清楚花听眠的来头,只知道他是孔亦老先生十分重视的人,私下都以为是孔太师家的远房亲戚。
颜月听到孔亦的名字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这个熟悉的名字在哪里听过,直到游星提醒,才记起十三年前,孔太师的孙女被恶鬼纠缠,正是颜月一行人去冥庭地府时路过这里制服了所谓的恶鬼——那位百战百胜的大昭名将。
颜月记得,那日还在太师府留宿了一晚。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孔家有恩必报,一直不曾与花听眠失去联系,花听眠在人族有什么不方便出手的事情,他们都会尽心尽力去办。
这次花听眠大婚,孔家自是将能请来的贵人都请来捧场。
如此盛大的喜宴,却到这个时候还没开始准备?
难倒花听眠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打算用法术作假??
按照他对这场大婚的重视程度,不该如此才对。
正疑惑,门开了,两个年轻侍女身着红衣一左一右拉开重重的门页,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管家出现在敞开的大门后。
他端着手跨过门槛,上前先恭恭敬敬拱手行了个礼。
“二位公子是来参加婚宴的吗?可有请柬?”
关情与颜月对看一眼,二人异口同声,“没有。”
管家压低身子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没有请柬不能入府。”
关情当即便急了,“那我不是来参加婚宴的,我找杨青青,麻烦带我去见她。”
管家抬头上下扫视他两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公子是夫人何人?这大婚当前,新娘子可不适合与外男见面。”
“我是她!!”
关情差点说出关系,好在及时止住了口,若叫这些规矩一大堆的凡人知道杨青青有个这么大的孩子,那闲言碎语定是很快就会传遍满昭京。
仔细掂量了会儿后,他干咳一声,改口道:“我叫关情……是她远房表亲。”
这半真半假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有些难为情。
他苦恼地撇了颜月一眼,见颜月正抿嘴憋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但管家还是没有轻易叫他二人进去,而是吩咐侍女先行通报,要等杨青青确认才能准许二人入内。
等待期间,管家总是时不时偷瞄他们,不知道在打量什么。
颜月也没闲着,手指在背后悄悄施法,隔空偷偷感应了管家的灵息,发现他是一只至少有一百年修为的鬼,而留下的侍女则是普通人族。
花听眠会安排一只鬼当管家,倒也不奇怪,颜月没有多想,只是依旧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敢放松警惕。
母子连心,既然关情多次有不详的预感出现,那杨青青大概率是出了什么意外,会牵扯到花听眠,甚至是冥庭地府也有可能。
所以对颜月来说,于公于私,都必须要亲眼确认杨青青安然无恙后才能放心。
不多时,侍女回到门口,在管家耳边耳语了些什么,管家便退开身子让出路,弯着腰朝府内伸出手掌,“二位,请吧。”
颜月与关情对视一眼,相继走了进去。
路程走到一半,两位侍女自觉退了下去,进入府宅深处后,剩下的路便只有管家一人为他们引路。
这花府实在太大,颜月被带着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途径有荷塘,竹林,假山林,直到东方既白,才到达杨青青所住的寝院。
此刻阳光已经透过云层落入人间,空气开始变得温热,不怎么令人舒适。
这一路,关情紧绷着神经,一句话没说。
自从进入花府后,他就越来越焦虑,不安。
颜月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心疼。
吱呀~
一道开门声打破了沉默,颜月从关情身上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某间屋子门口。
门由内而开,走出来一个面戴白巾的绿衫女子。
白巾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两只标准的桃花眼,正含着笑,在颜月和关情身上来回游离。
颜月自然认得这双眼睛,因为与关情的眼睛十分相似,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戴着白巾的女子是杨青青。
只是颜月不明白,见他们,何须以白巾覆面?
杨青青给管家递了一个眼色,管家便屈身退离,姿态怪是低微。
“哦,是月儿啊,你怎么提前来了?天庭不忙吗?”
不知为何,杨青青的注意力似乎更偏向颜月,对亲儿子却表现得十分疏离。
颜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而是下意识观察关情的反应,果不其然,关情和他一样,并没有在见到杨青青后松一口气,反而更加愁眉不解。
“杨青青!我呢?你不问我??”
直到被关情劈头盖脸地质问,杨青青才移去目光多看了他两眼。
“原来是……”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曲,笑意从容且平静,缓缓道来:“原来是阿情,我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此言一出,颜月看见关情脸上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表情一瞬间拉得更低,他自己更是瞳孔缩了缩,怔怔转向杨青青,满脸都是诧异。
杨青青很快察觉到他们的反应有些奇怪,眼角不自觉抽了抽,僵硬地扯得更高,似乎在用笑容掩饰什么。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月儿?我可是……说错什么了?”
颜月双目微眯,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尔后挤出一个标准微笑,摇头道:“没有。”
关情缓过劲儿来,双手一抱,将下巴抬高了些说:“小白眼狼,你干嘛戴着面巾?”
杨青青愣了一瞬,停顿片刻才回:“我在修花时不小心弄伤了脸,伤口还没愈合……”
她抬手隔着白巾摸了摸脸,无意识扭过头将受伤的那一面转向屋内,只给颜月和关情留下半边侧脸。
恰时云层散去,散落的光线照出她半个侧影,一明一暗之间,更加叫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模样。
她身上的每个细节,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颜月趁机用眼神给了关情一个示意,随后笑着对杨青青问道:“杨姑娘,请问花大哥在哪儿?”
杨青青先是笑了笑,然后“哦”了一声,继而停顿,转身面向二人,又是掩唇轻笑,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沉吟才缓缓开口,“呃……是这样,眠哥哥在大昭这么久,结交了许多各族朋友,但那些朋友都不是泛泛之辈,有的深居山林,有的隐于市侩,想全部请来需要花些功夫,这不,他亲自挨个上门送请帖去了,明晚之前恐怕是回不来。”
“哦,这样啊……”
颜月也学着她的语气,在说话之前加几个字废话,然后拱手拜别:“那先不打扰了,想来我们住在这里也不方便,我们就在昭京找个客栈安顿,待婚宴开始再来拜访,告辞。”
杨青青点头答应,笑着送客,端得怪是温婉优雅。
关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转身跟上颜月,稍稍走远后,便用极小,却十分严肃的语气对颜月说:“她不是我娘。”
颜月负手走路,脚步轻快,还无聊地顺手摸了亭柱,看上去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但余光却悄悄仔细地打量着路过的每一个角落,眼底深处透着深不可测的谨慎,“我知道,用白巾遮着脸不是因为受伤,而是怕她的幻术骗不到我们,才只敢露出最像的眼睛。”
“既然知道,那你干嘛跟她虚与委蛇,直接抓起来问啊?”
“我猜,连花大哥都可能已经载在她手中了,但我们连她是谁,有何目的都不知道,轻易打草惊蛇的话,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
关情蹙眉思考了会儿:“是谁?连花听眠都不是对手?”
颜月思忖片刻,一边掸了掸手,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环境,尔后垂眸靠近他耳边,表现得神神秘秘,小声说:“你忘了,明大哥曾经制造出过一种专门对付鬼族的阵法,对花大哥十分受用。”
关情双瞳微震,当口否定:“不可能!明熙不会害花听眠!”
颜月啧了一声,抬手轻轻捏了捏他脸颊,“笨蛋,小声点儿,我只是说有这么一种阵法,又没说是明大哥用的。”
关情下意识捂嘴,鼓着眼睛撇了眼身后,压低声音:“可那阵法是明熙创造的,也只有他会用。”
“你确定只有他会用?”
颜月似乎已经猜到了冒充杨青青的人是谁,但却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关情,而是一步步引导。
他笑得轻佻,带着几丝随心所欲,又摸了摸关情头顶,“听话,我们先假装离开,晚上再偷偷回来,不出意外,她会主动带我们找到花大哥。”
关情偷瞄了一眼身后偷偷跟踪的管家,明白确实如颜月所说,有人不希望他们留在这里,只有离开,才能让这里的人放松警惕。
他没再多问,乖乖跟着颜月快速离开了花府。
但他还是紧张杨青青安危,出府后缠着颜月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
听罢,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气得牙根发痒。
“如果真是这样……我定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