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尾宁曳涂

35、烟盒

　　赵浦月说不想看到肖前是真心的，尽管两个人微信还算保持联系，但是见面总是被她用各种借口拒绝了，国庆节肖前特意早早赶回宁城，把所有的假期时间都留在宁城这边，约了几次赵浦月也没有能把女孩约出来。
　　秋去冬来，等到赵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去东湖外公家过年的时候，肖前在微信问她过年回不回南山，赵浦月才发现她和肖前已经有大半年没见面了，从暑假到现在他们竟然一次也没有见过。
　　她手指在手机上打字回肖前，[不回去了，今年和爸爸他们在东湖外公家过年。]
　　宁城汽车站候车厅，肖前从售票窗口拿过到南山的车票，过了安检坐到候车室椅子上回赵浦月，[我这几天回南山，会去南山公墓看看奶奶，到时候替你和奶奶拜年。]
　　赵浦月，[好，谢谢你，有空也去我家看看，一年没回去了不知道家里房子好不好，我家钥匙孙阿姨那有一把。]
　　她刚发完消息，房间的门被敲了一下打开，徐琪然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你干嘛呢，收拾东西半天没收拾好，那两个小的还在客厅等着你搞呢。”
　　赵浦月跟肖前发了句有事先不聊了，收起手机和徐琪然说，“就快好了，我马上过去。”
　　徐琪然夺过她手机，“刚才进来就看你捧着手机鬼鬼祟祟的，和谁聊天呢，你是不是又谈恋爱了？”
　　赵浦月去抢手机，“我没有，手机还给我。”
　　徐琪然举高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最上面微信聊天框是一个叫肖前的名字，“肖前是谁？你新男友？”
　　赵浦月夺过手机，“不是，是我在南山的邻居哥哥，过年托他照看下老房子。”
　　徐琪然想起去年在东湖，有个男的和杨马一起送赵浦月回来，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去年过年送你到东湖那男的？”
　　赵浦月没说话，徐琪然当她默认了，他靠到房间的书架上不屑说，“一个乡下的邻居哥哥，你都搬来宁城两年了还对你这么殷勤，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赵浦月，“没有。”说完不想理徐琪然，把行李箱最后两件衣服放进去拉上，拉着箱子去客厅，客厅沙发上，双胞胎两个小箱子打开着，两个小孩把早上弄好的衣服扔的满沙发都是，一个说裙子是自己的，另一个说不是吵得不可开交。
　　看到赵浦月出来，赵徐姝拉着她指着赵徐静手上的裙子说，“你来说说看，这裙子是不是我的，上面有我选的花花。”
　　赵徐静，“这裙子是我的，袖子上有我画的星星。”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盯着赵浦月，气鼓鼓等她评理。赵浦月坐到沙发上，拉过来赵徐姝的小箱子，在箱子最底下找到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她把裙子给赵徐姝，“小姝，这个才是你的裙子，那个裙子是小静的。”
　　赵徐姝才知道是自己搞错了，抢过来赵浦月手里的裙子扔到自己的箱子里，“都怪大姐，裙子藏那么底下。”
　　徐琪然按了一下赵徐姝的脑袋，“别吵了，裙子不是找到了吗？”
　　双胞胎终于安静下来，赵浦月把沙发上乱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回行李箱，徐琪然坐在一旁，又不依不饶追问刚才的事情，“你手机里那个肖前你跟他什么情况啊，你们到哪一步了？”
　　赵浦月低头整理衣服当没听到，赵徐姝好奇，“肖前是谁啊，大姐跟他在谈恋爱吗？”
　　赵徐静，“你有男朋友了？”
　　赵建和徐迪刚好从主卧出来，听见男朋友徐迪的脸色沉了一下，“什么男朋友，浦月。”
　　赵浦月站起来，“不是的妈，是南山那边的邻居哥哥，过年他回老家我拜托他帮忙照看下老家的房子。”
　　徐琪然，“不只是邻居吧，去年那男的还专门送她去东湖外公家。”
　　徐迪，“怎么回事？”
　　赵浦月连忙解释，“是去年过年不好打车，肖前哥搭朋友的车送我去外公家，妈，我和肖前哥没什么，在南山的时候他对我和奶奶都很照顾，我当他是哥哥的。”
　　赵建在旁边圆场，“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忙没什么，那个叫肖前的我认识，他比小月大好几岁，不会跟小月谈的。”
　　徐迪也不想理这些，随口教育了下赵浦月，“男女有别，邻居之间也不要来往太密，你才十六七，有些事别丢了你爸的脸面。”
　　赵浦月低头，“我知道了妈妈。”
　　一家子收拾好行李，下楼去停车场取车，赵浦月走在最后面，徐琪然慢慢踱步到她旁边嘲讽说到，“你可真能装，在我妈面前装的跟没谈过恋爱一样。”
　　他语气尖锐，赵浦月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气，不想招惹他拉着箱子往前走。
　　徐琪然拿胳膊撞了她下，“和你说话呢。”
　　赵浦月，“听到了。”
　　徐琪然又刺她几句，赵浦月还是装作没听到，徐琪然嫌弃没意思就没再理她走了。
　　南山公墓，肖前带了几样奶奶生前爱吃的点心放在她碑前，拿布擦了擦石碑，清了清附近的草，鞠躬给奶奶拜了拜，“奶奶，小前来看您了。”
　　他坐到碑边，把这一年的事慢慢说给奶奶听，讲到暑假赵浦月打工，他顿了顿说，“奶奶，对不起，暑假的时候我做了一件伤害小月的事，她现在不愿见我，是我不好，让她害怕了。”
　　公墓这边没多少人，只有吹过山坡的风声，奶奶的照片在石碑上安静的看着他，肖前低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囡囡。”
　　祭拜完，肖前拍了几张照片给赵浦月，[小月，今天替你看过奶奶，奶奶这边一切都好。]
　　赵浦月在东湖外公家书房看书，看到肖前发过来的公墓照片，奶奶的碑前被肖前打理得很好，她回他，[谢谢你，肖前哥。]
　　肖前，[你现在方便通话吗小月？]
　　赵浦月，[嗯。]
　　她拿着书回到自己卧室关上门，两个人接通语音，肖前声音有点激动，“浦月。”
　　赵浦月，“肖前哥，你还在公墓吗？”
　　肖前，“对，我还在这边，你要不要视频看看奶奶？”
　　赵浦月，“好。”
　　肖前点开视频，赵浦月的样子出现在手机屏幕，女孩穿着毛衣坐在窗边，肖前盯着她看了几秒，赵浦月侧头躲开，“我看看奶奶。”
　　肖前，“哦，你等下。”他把相机镜头翻转，对着奶奶的墓碑，“看到了吗？”
　　赵浦月，“嗯。”
　　赵浦月隔着屏幕和奶奶问候了过年，有肖前在她很多话不方便说，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和奶奶说完话她让肖前挂视频，肖前没有挂断，他把相机镜头转过来看着赵浦月，“囡囡，你又瘦了。”
　　赵浦月，“大概吧。”
　　肖前，“过年不回南山了吗？”
　　赵浦月，“不回了。过年外公这边有亲戚做寿，家里人都去。”
　　肖前，“好，你过年多吃点，过两天有雪，东湖那边冷，你衣服带够了吗？”
　　赵浦月，“带够了的。”她不想跟肖前说太多，便催他挂断，“挂了吧肖前哥。”
　　肖前仿佛没听到，又盯着手机镜头的赵浦月看着，“囡囡，你头发长长了。”
　　赵浦月下意识摸了摸头发，“可能吧。”她不想跟肖前说这些亲密话，见他不愿意挂断视频，便转移话题说，“你去我家看过了吗，屋子有没有受潮？”
　　肖前摇头，“还没去，下午过去看，前几天路过你家，院子里还好，可能孙阿姨也帮忙照看了。”
　　赵浦月，“嗯，帮我谢谢孙阿姨。”
　　肖前，“好，你在东湖呆多久，年后什么时候回市区？”
　　赵浦月，“不知道，可能要初十以后。”
　　两个人陆陆续续聊了很久，一直到赵徐姝在赵浦月门外敲门敲个不停，赵浦月才匆忙挂断，通话时间显示竟然已经快一个小时。
　　她摸着有点热的手机，去给赵徐姝开门，赵徐姝拉着赵徐静冲进屋里，小女孩脸色一脸不耐，“大姐你在屋子里干嘛呢，我在楼下喊你半天，又敲你半天门都没人理。”
　　赵浦月拿起手里的书，“哦，刚才看书睡着了。”
　　赵徐姝，“哼，懒鬼。”
　　赵徐静指着床，“她说谎，床整整齐齐的没人睡过。”
　　赵浦月心虚咳嗽，“我刚才靠在窗台睡的。”
　　赵徐静，“是吗？”她比赵徐姝心思细，刚才在门外她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你是不是在和谁聊天？”
　　赵徐姝拍手，“啊，哥说的那个大姐的男朋友是不是？”
　　赵浦月她藏起手机，“没有没有，我说梦话，你们找我干嘛，去楼下玩娃娃吗，走吧我们下楼。”
　　赵徐姝，“几岁了还玩娃娃，外公买了一套乐高，你带我们拼乐高。”
　　赵浦月拉着两个人出去，“好，我们拼乐高。”
　　“下午你们不练舞了吗？”
　　“练过了！”
　　肖前下山后买了些水果点心去看了看孙阿姨顺便拿了赵家的钥匙，从孙阿姨家出来，他走到赵家的门洞，院子里没什么垃圾只有一些落叶，应该是隔一阵就有人打扫过。拿钥匙打开门，长久没人居住的气味从屋子里散出，肖前把屋子里能开的窗户都打开给屋子里换换气，又拿扫帚抹布开始打扫起来。
　　打扫完客厅和奶奶卧室，他推开赵浦月的卧室，里面空气同样闷闷的，仿佛还保留着去年女孩在这里住过的气息，肖前打开窗户给屋子换气，又把被子拿到院子里去晒，虽然赵浦月说过年不回南山了，他还是希望她屋里的被子保持干燥暖和。
　　拆枕套的时候，赵浦月枕头下面一个东西掉到地上，肖前捡起来，那是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牌子他很熟悉，是从前在南山的时候他常常抽的烟。
　　肖前拿着烟盒坐到床上，烟盒表面有些泛黄，应该放在枕头里好几年了，不知道赵浦月为什么会藏这个东西，他想，可能是那年暑假他教女孩抽烟，后来女孩偷偷自己买的烟吧。
　　他坐在女孩的床边拿着烟盒淡淡笑了，想起从前女孩跟自己学抽烟的时候又咳嗽又要学的样子，他们在小巷靠的很近，他教她抽烟，借着教她抽烟捂着她的嘴，女孩柔嫩的脸触着他的手，那么柔软。
　　那时候奶奶还在，赵浦月还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不服他的管教又要学他，那时他只是她的大哥哥，会一边保护她一边教训她，那时他还没有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占有欲。
　　谁也没预料匆匆两三年，他们各自的生活轨迹都变了，他没有能一直保护她，弄丢了她。他的囡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安静的少女，而他，终究没有能藏住自己的恶念伤害了她，让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开始害怕，对他越躲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