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美人是反派的心尖宠》木上有宝

5、第五章

　　阿笙追上兰姨，扶着兰姨边走边哭，因为兰姨见她一来，生气的在数落她。

　　“我走就走了，你跟着来干什么？”

　　“兰姨不在这儿待着，那我也不要在这里待着，”阿笙委屈巴巴的说，“兰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傻孩子。”兰姨叹了口气，伸手在阿笙头顶揉了揉，喃喃道，“你不知道，傻孩子，兰姨陪不了你多久了。”

　　“兰姨，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阿笙一下紧张起来，先前那种急促的慌乱感又出现了，她搀着兰姨的手臂，靠着兰姨在走，心里却慌张无比。

　　就好像……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样。

　　“兰姨是说，你早晚都要嫁人的，那时候兰姨就陪不了你啦。”勉强笑了笑，兰姨故作轻松的笑道。

　　“我哪里嫁得了人，”阿笙皱皱鼻子，“我不好看，而且我想娶媳妇，我不想嫁人，嫁人不开心。”

　　“笨蛋，嫁人多好，有人供你吃穿，又不要你担心生活，娶媳妇还得供别人，哪有嫁人开心？”

　　“不要，嫁人就是不开心。”阿笙小小的倔着自己的观念，努力说着逗笑的话，“兰姨，你是嫁人还是娶人的啊？”

　　兰姨忍俊不禁：“好啊，敢来打听你兰姨的私事了。”

　　“说说嘛，兰姨，兰姨，我想听，求求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说话间隙，二人已经走出贺府，外面冷风刮着，天空中逐渐飘下细细小小的雨滴，街上行人亦是少得可怜。

　　兰姨起初还没有靠着阿笙，可越走，她就靠阿笙越多，越走，她说话的声音就越虚，越走，她咳嗽的时间就越长……

　　阿笙从搀着兰姨，到后面已经是半拖着兰姨了，那点不甚明朗的慌乱，在此刻越来越清晰的指向一个结果。

　　十岁那年，带自己到槐东的那个爷爷，也是在这样的天，这样的情形，这样明明平时很热闹现在却没什么人的路，一点一点没了气息。

　　“乖，兰姨累了，咱们靠这儿坐会儿。”

　　兰姨已经有些坚持不住，她咳嗽几声，虚弱的说道。

　　阿笙拼命摇头：“不要，兰姨，我们再走走，找个避风的地方，不要坐……”

　　那年，爷爷也是说他累了，要休息，在墙边靠着睡了会儿，这么一睡，就再也没起来。

　　“阿笙，你乖。”阿笙拼命的抗拒、掉个不停的泪也让兰姨意识到了什么，她全身乏力，头昏脑涨，努力说着话，“让兰姨歇会儿，好吗？”

　　这样虚弱的兰姨，是阿笙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她拒绝不了兰姨的请求，只能半撑着兰姨挪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让兰姨靠着墙休息。

　　“兰姨，不要睡，我给你找大夫，你不要睡。”

　　兰姨有气无力的嗯了声，睁眼见阿笙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忍不住笑起来，在她面颊上轻轻戳了一下：“别哭了，小花猫。”

　　阿笙拿袖子胡乱的擦脸，粗糙的布料磨得两边浮肿的脸颊生疼，她抽了几口凉气，不愿兰姨再担心，忍下这痛，起身想走。

　　“别去了，”兰姨拉住阿笙，说道，“阿笙，坐兰姨身边来，兰姨有话对你说。”

　　雨已经细密的下起来，除却雨之外，还夹杂着细碎的雪，落在肩头发上，又被风一吹，冷得人呼吸都疼。

　　阿笙冻得脸通红，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兰姨穿上，手冻僵了，动作有些生硬。

　　“兰姨，你不要说，等你好了再跟我说，兰姨……”她哭着道。

　　兰姨已经没什么力气去阻止阿笙脱衣的举动了，她望着阿笙，轻轻叹气，说：“傻丫头，以后自己一个人，凡事都要多想多思，不要随便相信人，遇见坏人就跑得远远的，明白吗？”

　　她说话断断续续，里面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阿笙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已经说不出话来。

　　“兰姨没什么时间了。”咳嗽完后，兰姨这般说道，“以后的路，要阿笙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费力的抬手想要触碰阿笙，阿笙连忙握住兰姨的手，自己的手冰冷，兰姨的手却烫得吓人。

　　滚烫的手贴上冰冷的脸颊，兰姨哽咽起来。

　　当年才十岁的瘦小人儿，有一双漂亮到过分的眼眸，怯生生的望着自己叫了一声“兰姨”，自己便再难松开她的手了。

　　过往糟糕的经历让人惧怕，她看着阿笙的眉眼，总担心她会走上与自己一样的路，因此总是想办法让阿笙多吃一些，长胖一些。

　　阿笙乖巧孝顺，听话的塞下一碗碗饭，把自己胀成一个大团子。

　　她原本以为这样能让阿笙避免走上自己的老路，可没想到到最后，却是走上了孤立无援的路。

　　雨雪霏霏，她死在这样的天，梦里的场景与此刻无异，兰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她不后悔对代晟的破口大骂，梦里自己和阿笙磕破了头，也没能被留下，所以她才会选择在临死之前大胆一回。

　　但也有后悔的，如果没让阿笙隐藏美貌，那么凭借阿笙的美貌，必然能得到富贵人家的青睐，过得不开心又怎样，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助的看着亲人离开。

　　“阿笙，兰姨怎么放心得下你，兰姨真不想走，兰姨走了你该怎么办……”

　　兰姨絮絮说着，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雨夹雪扑洒在面上，她已经失去了冷感，望着阿笙的眼睛逐渐闭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

　　“兰姨，兰姨……”

　　阿笙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叠声的叫着兰姨，可是兰姨没有回应她。

　　持续了许久的心悸惊慌，在尘埃落定的此刻平静下来，阿笙想，她不应该让兰姨离开贺府的，就算把头磕破了，也应该求代小姐把兰姨留下，这样，至少兰姨还有救，至少还能请大夫，至少……

　　她的“至少”没有想完，一只含着冰雪冷意的手忽然出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

　　灰蒙蒙的天，暗红颜色的屋檐，细密如牛毛的雨，碎冰一样的雪，还有那一张昳丽的面容，那双令人畏惧却又令人着迷的浅棕色眼眸——蓦的，一并闯入阿笙视线。

　　是漫长得如同枝头雨滴掉落地面的场景里，那人亲昵触碰自己鼻尖，笑容温和，言语残忍：“你的手很美，砍下来送给我，我就饶了这小妮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阿笙喃喃出声：“不要……”

　　扣住下颚的手顿时用力，痛感传来，阿笙回神，见贺语澜俯视着自己，二人之间距离虽近，却也不到鼻尖相处、呼吸交缠的地步。

　　“贺……贺小姐……”

　　贺语澜的脸色并不好看，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遮挡住浅棕色的眼眸，丰润红唇抿成一个恚恼的弧度，几乎可以用愠怒、怨恨、不甘来形容。

　　怨恨？不甘？

　　“我再问你一遍，可愿认我做小姐？”

　　耳中落入压着怒意的声音，下颚被人捏得生疼，阿笙的思绪被扯拽回，刚刚才停下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贺小姐，求您救救兰姨！”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贺语澜的袖子，哭道，“只有您能救兰姨了，只要、只要您能救兰姨，奴婢给您……给您当牛做马、当猪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