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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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没找到阿武。
她没有自己一个人上过街，眼下站在那儿，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回家。
好在她所在的贺家是京城大户人家，打听打听就找到了。
门口看门的阍人不让阿笙进，说不知道她是贺府的下人，让她滚一边去。
阿笙还想解释自己是代府的下人，不是贺府的下人，但真的是贺府的下人，只是……
阍人不听，抽出长剑示威：“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长剑噌亮，阿笙不敢再上前，委屈的后退到台阶下，想要等认识的人出来，再证明自己的身份。
没想到等到的第一个人是红杏，她急急忙忙的走出来，停住脚步，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
来来回回，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阿笙记着兰姨的嘱咐，默默往旁边走开。
谁知道她一动，正好被红杏注意到，红杏转头看见是她，立刻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进府。
阿笙跟自己说，再等等，肯定还有人要出来。
但红杏走了两步，再次停下来，忽然转头直直的看着阿笙，两步跑过来，挽住阿笙的胳膊，笑道：“小小，怎么在这里不进去？”
被人挽住胳膊，这人还是红杏，早上自己被打的左颊还在隐隐作痛，阿笙觉得别扭又有点害怕，想要抽出胳膊，回答道：“我，我进不去。”
“什么眼神，这是代老爷带来的下人，代老爷是老爷的座上宾，你们这次把代家下人拦了，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拦代老爷啊？”
红杏立刻转头呵斥两个阍人，阍人连忙赔不是。
阿笙觉得奇怪，红杏向来最不待见自己，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帮自己说话了？
“走，跟姐姐回府去。”
红杏像是看不见阿笙的挣扎一样，拉着她往府里走，阿笙不想被拉着，但又实在是胆子小，不敢挣脱，她怕再捱一巴掌。
穿过曲折走廊，亭台楼阁，红杏脚下步子迈得快，像是有人在追赶似的。
从来往不停的下人身旁路过，阿笙隐约听见什么“贺小姐回来了”“贺小姐……不见了”。
说话人的声音小，阿笙被扯着走得快，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左拐右转，很快到了阿笙住的院子，奇怪的是院子里没人，婢女们不在，兰姨也不在。
红杏松开有些酸的手，一路扯着阿笙走，她还真有点累，心中暗骂阿笙两句，她扬起笑脸，热络的说道：“小小啊，你来贺府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住得习不习惯呢，带我看看你住的地方。”
阿笙下意识拒绝：“我住的地方不好看的。”
“没事，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红杏态度强硬不容拒绝，阿笙被她推搡着，不得不进了屋子，带给红杏看自己睡的屋子。
屋子不大，但干净整洁，红杏转了两圈，忍不住道：“没想到你随时都灰头土脸的，屋子倒还收拾得不错。”
阿笙内心道，当然了，她和兰姨都是爱干净的人。
红杏又道：“你睡的床是哪个？”
床上一排叠整齐的被褥，显示着这张从左面横跨到右面、占据小半个屋子的长床，并非一人所睡。
阿笙指了指靠左面墙的位置，她睡在那儿，左面是墙，右面是兰姨。
“噢，不错不错。”红杏点评了两句，转头看阿笙，“说了这半天话，我都口渴了，去给我弄点水来。”
“是。”
阿笙点头，快步走出屋子，她不习惯和红杏相处，想快点按照红杏的吩咐做完事，好让红杏离开。
厨房有烧开又放冷的水，阿笙拿碗舀了满满一碗，小心端着不让水撒出来。
刚出厨房，红杏也正好从耳房出来，她瞥一眼这满满当当的一碗冷水，说：“大冬天的让我喝冷水，你想冻死我啊？行了，没你事了。”
来得奇怪走得匆忙，阿笙不能理解，她摇摇头，把水倒回去，走到院子门口张望，想看兰姨回来没有。
一个同住的婢女匆匆跑来，见阿笙，连忙拉着她就走，嘴里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跟我走，到前厅去，代府的下人都要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阿笙不明所以，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来拖着自己走路，还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
婢女言简意赅：“贺小姐的首饰不见了，早上都还在，贺小姐可不高兴了，要查出盗贼，狠狠惩罚一通。”
她知道阿笙胆子小，又不够机灵，叮嘱道：“到了别出什么差错啊，代老爷可不会向着咱们，你就安静待那儿就是了。”
阿笙一向乖巧听话，在院子里足不出户，婢女们平时受兰姨照顾多，知道兰姨把阿笙当半个亲生女儿，因此也就会多照拂阿笙一些。
前厅已经乌泱泱立了一片人，婢女拉着阿笙，悄悄从侧面过去，人多且杂，下人们陆陆续续赶来，因此也无人注意到她们。
站着的人里，阿笙一眼便看见了兰姨，她脸色有些苍白，肩膀有些颤抖，隐隐约约有压抑的咳嗽声传来。
偷偷环顾眼四周，见无人在意代家这边的下人，阿笙悄悄挪到兰姨旁边，惊讶的发现兰姨的头发、肩膀和胸口处，湿了一片。
“兰姨，你怎么了？”她担忧的问道，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帕子，给兰姨擦水。
“没事，别担心，站好，别叫人拿了话头。”兰姨推了推阿笙，低声叮嘱道，她的嗓音也有变化，沙沙的，是病情加重的缘故。
早上代老爷与代玥发生争吵，可巧她进去收拾碗筷，被泼了一身的茶水，代老爷大发雷霆，屋内外跪了一群人，兰姨只能忍着，跟着跪下。
好不容易代玥发话让她们走，结果贺小姐又回来了，一回来就发现自己珠钗上的珍珠不见了俩。
代老爷就像自己偷了似的，不由分说就要把代府下人惩罚一通，还是贺小姐说要排查清楚，才没有罚她们，但也让她们到这大厅侯着。
等了这一会儿，身上的茶水由热转凉，冷风一吹，冷得人直打颤，本来就有些风寒势头的兰姨，眼下病情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加重。
“你乖乖的，”按住阿笙给自己擦头发的手，兰姨像哄小孩儿似的，说道，“别被代老爷看见了。”
代老爷这人，脾气古怪，亲外疏内。
兰姨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问候了代老爷一句。
但她不说，阿笙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看兰姨说两句咳几声，心中担心，又因为这突然发生的偷窃事件而有些害怕，说话的语调都带了哭腔：“兰姨，你不要有事。”
“放心吧，兰姨的身子是铜浇铁铸，哪儿能那么容易倒下。”兰姨心里一酸，拍拍阿笙的手，小声安慰道，又握住了阿笙的手。
阿笙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她的心很慌，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砰砰的直乱跳，忍不住的朝兰姨靠近，揪着兰姨的衣角一边想要心安一些，内心却是更慌了。
“贺小姐来了。”
不知是谁小声道了一句，原本还有些闹闹哄哄的大厅，忽的一下安静下来，几乎可闻落地针声。
前面站着的贺府下人有男有女，男的高高壮壮，女的瘦瘦高高，一方面把视线阻挡得完完全全，另一方面，下人不可直视主子，因此，阿笙半点也不知道贺小姐长什么样子。
她心里担忧着兰姨，又因那莫名其妙的心悸而慌乱，根本无暇顾及外界事物。
兰姨脸色比原来更加苍白，唇上几乎没什么血色，冬季冷风呼啸，刮在被水淋湿又被吹干的脸上，刀子一般的触感。
她捂着嘴，咳嗽不止。
阿笙伸手轻拍兰姨后背，期望这般能减少兰姨的难受。
“启禀小姐，奴婢知道是谁偷的，是那个小小！”
一声尖喝传来，听见自己名字的阿笙茫然抬头，前面的贺府下人不知道何时已经全部跪下，她的视线毫无阻碍的与大厅之上、端坐高堂的人对上。
她对上一双美丽、瑰艳、仿佛隔着茫茫雾气的冷淡眼眸。
心忽然再次停止剧烈的碰撞，跳动变得缓慢而绵延，周围的嘈杂化为模糊背影，在无数个与此类似的情景里，她站在小姐身后，悄悄抬眼望向远处袅袅婷婷的身影。
起初那人不会望过来，那人的视线总是轻轻一挑便收，比蜻蜓点水还要迅捷，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的视线会越过身前的小姐，轻佻的落在自己身上，是风月场里，浪荡公子哥的眼神。
再后来，那视线变得隐秘而克制，像连绵起伏的青山，隐隐约约，寻不到具体的轮廓，落下来的时候，带着沉沉的压抑，又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一如现在。
“大胆丫环，居然敢直视贺小姐！”
啪的一声响，得了代老爷眼色的仆从，急急忙忙的冲下来，一巴掌扇在阿笙面上。
男人力气大，这一掌没有收力，阿笙被扇倒在地，幻象顿时消失，只剩头晕目眩。
“你发癫啊！”
兰姨生病，反应不如从前快，声音响起来才把阿笙扯开，把阿笙挡在身后，怒气冲冲的骂道。
早上被打了左颊，现在被打了右颊，这下可好，左右对称了。
阿笙苦中作乐的想道。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大家都朝院子里那个胆大妄为的奴婢看去，除了贺小姐身旁的丫环。
她站在贺小姐身后，因此很明显的看见，在那奴婢被打的同时，向来波澜不惊的贺小姐身子忽的往前一倾，紧紧的抓住了梨花木扶手。
待那奴婢被人护到身后，贺小姐才慢慢松开手，微微侧首，视线移动，望向——
一直安静坐着的代玥小姐那边。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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