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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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一下，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闭上眼，等待马蹄重重落下。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一根长鞭破空而来，鞭子缠住马儿将要落下的马蹄，硬生生扭转了马蹄要落下的动作，将其扭了个角度，马蹄跺在阿笙身旁，方寸之间的距离。
周围人群静了一瞬，爆出热烈的讨论声。
“出手的是谁？好俊的身手！”
“还能是谁，玉面修罗啊——”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命了？那是贺大人！”
“除了贺大人，谁还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奇怪了，贺大人居然救人，她不是最爱滥杀无辜的吗？”
议论声不绝于耳，阿笙这时才回神，心脏后知后觉的跳动起来，几乎要盖过周围人的声音。
“姑娘可好？”
一道关切的问语从头顶传来，阿笙面无人色的看向来者，是一个衣饰华贵，头戴珠钗的年轻女子，她正弯腰看阿笙，伸手想要摸阿笙的额头。
不知为什么，阿笙下意识躲过女子的触碰，苍白着面色，颤颤巍巍的答道：“我……我没事，谢谢小姐相救。”
女子噗嗤一声笑：“你的救命恩人在马车里呢，好了，你没事就快退下吧，我家小姐急着回家。”
扭头一看，阿笙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横拦在路中央的，她连忙想要爬起来，但先前命悬一线的场景吓得人腿脚发软，一时使不上劲，挣扎了几下都没能起来。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阿笙脸色由白转红，万分窘迫。
女子适时伸手，抓住阿笙胳膊，往上一提，很轻松的就把阿笙扶了起来。
阿笙喏喏道谢，女子笑着摆手，等阿笙慌张的退回到人群里面，她才又折身走到那摔下马的男子面前，冷下面色，道：“骑术不精，回去领罚。”
男子神色有些惊惶，勉强拱手应是，女子走后，他转头看向阿笙，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像是在说，要不是她突然冲撞出来，自己怎么会摔倒受罚。
阿笙被瞪得往后一缩，心中委屈的想，她又不是故意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出去的。
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长鞭来去迅速，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阿笙睁眼的时候，那鞭子已经收回去了。
被扰乱的护队又重新恢复秩序，官兵手持长戟，在长街压出一片宽阔道路，为首的人骑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两列着甲胄的官兵，再往后，则是一辆精美豪华的马车。
两匹油光水滑鬃毛欣长的马神气十足的走在前面，马车不疾不徐的驶着，四个角挂着金玲，驶动中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悦耳极了。
从阿笙面前驶过时，阿笙抬手，恭恭敬敬的朝马车行礼。
兰姨说过，知恩要图报，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她回报不了什么，但也要好好感谢人家。
所以她庄重的朝马车行礼，也没想里面的人隔着厚实的布幔，能否看见自己的动作。
等她行完礼抬头，正好见布幔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掀开，遮挡得严实的马车内部露出一角，一张芙蓉面落入阿笙眼中。
这是一张精致到无法形容的面容，修眉俊眼，琼鼻丰唇，肌肤细腻白皙，眼睫纤长浓密，当真应了一句话：芙蓉如面柳如眉。
特别是那双眼眸，眼珠并非纯正的漆黑，而是浅棕色，掀开眼帘看人的时候，像是透着一层雾气。
宛如雾中看花，水中窥月，遥远而朦胧，又带着惊人的冷冽压迫，叫人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会软下膝盖，臣服于她。
阿笙与这双眼眸对上。
刹那，身旁喧闹嘈杂的人声忽然远去，拥挤感瞬间消失不见。
她感觉自己蓦的陷入一个看不见抓不着的漩涡，那双瑰艳的眼眸忽然抵至近前，鼻尖几乎与自己相触，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面上。
是熙熙攘攘的饭肆，她跟在小姐身后匆匆离开，手腕却被握住，那人眉眼带笑，轻佻又艳丽：“小美人，倒不如投靠我。”
是寂静肃穆的衙门，小姐奄奄一息伏在地上，自己被死死阻挡在外，那人抬起她的下巴，漫不经心的挑起唇角：“小美人，你的靠山倒了。”
是人来人往的酒楼，自己手腕被按在桌上，那人的面容就在上方，薄怒笼罩，瞋目切齿的咬住她的耳垂：“你宁可求这等杂碎，也不来求我？”
一种缓慢但绵长的钝痛袭来，疼痛感叫阿笙不能承受，她的眼中不由自主的涌出泪水。
这样的泪水好像不止一次，在某些无法预知无法探查的时刻，她好像为那人流过很多次眼泪。
模糊在昏黄烛光下的记忆，那人的笑靥一如既往的艳美，丰润却苍白的唇轻啄自己眼角的泪珠，已无多少生气的嗓音有气无力，轻声对她说：“你怎么这么笨，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玩玩而已，你怎么……怎么还当真了呢……”
她轻轻的说：“阿笙，下辈子，认我做小姐，不准跟着代玥，她差劲，护不住你。”
自己是怎么答的呢？
好像还来不及回答，她被人推出屋子，漫天羽箭飞来，箭头燃烧着的火照亮天际，仿佛一场美丽而绚烂的烟火盛会。
“胖丫头，发什么呆呢？”
忽有奇怪人声传来，所有景象顷刻消散，漫天火光消失不见，漆黑夜幕不见，如雨般密集的羽箭不见，阿笙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怔怔的掉着眼泪。
“咋的了这是，怎么还哭起来了？”
“被吓哭了吧？”
“这丫头胆子真小。”
“搁你身上你不怕，你敢直视贺大人吗？”
众人说话人嘈嘈杂杂，阿笙呆怔回神，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擦掉泪珠。
手碰到脸颊，微微滚烫，好像被火灼烧痛感还停留在上面。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阿笙不明白。
刚刚那些令她思绪万千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也记不起，唯一能记起的，就是心里很痛，好像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似的。
听见身旁人的话，她默默抬手捂住心口位置，想道，原来是刚刚对视，被那位大人吓的。
啊，这位大人真是可怕，自己只是被看一眼，就被吓成这个样子。
“刚刚那是谁呀？”她忍不住打听起来，虽然很可怕，但是……但是那位大人长得可真好看。
“你居然不知道那是谁？”旁边的人一脸震惊。
阿笙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才到京城。”
“怪不得呢，丫头你记住了啊，刚刚那是贺大人，以后见着她，千万记得绕道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旁人一脸认真，一番话语，连恐带吓。
京城贺家，显赫无比，从贺老爷往上推三代，都是清正廉明、大公无私的贤臣，曾被太上皇御笔亲封“君子世家”。
到了刑部尚书大人贺语澜这一代，却是出了些变化。
贺语澜天资聪颖，十二岁那年，她的乳母病逝，她也跟着大病一场，病好后，整个人性情大变。
十二岁前的贺语澜，年纪虽小，却已是京中贵族中拔尖的大家闺秀，性子温顺贤良，据说皇帝有意把她指给皇太女，做东宫妃主，只是考虑二人太过年少，才没有下旨。
没想到一场大病之后，贺语澜突然转了性，想要步入官场。
她也有这个本事，十七岁那年，贺语澜一举高中状元，自此平步青云，位居刑部尚书一职时，才堪堪十九岁，乃是大周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尚书。
只是虽然年轻，她的手段却是异常老练，堪称毒辣，但凡入了牢房，经由她手审问的犯人，连哪年哪月哪日破的身这种隐秘之事都能吐出来。
最有名的，莫过于前段时间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秦王谋反案”。
秦王，一个以心机深沉为人坚韧著称的人，见贺语澜之前，咬死不承认自己有谋反之心，嚷着自己是被冤枉的。
被贺语澜审问之后，莫说把谋反一事供得干干净净，就连小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都说出来了。
据说秦王被抬出来的时候，除了还有一口气，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肉是好的。
有人说贺语澜用刑之毒，连对牢狱司空见惯的狱卒都瑟瑟发抖。
秦王认罪，秦王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人，连看门的那只狗都没逃脱，通通被烧死了。
那日，贺语澜带领锦衣卫包围了秦王府，把众人逼至一间小屋，浇上油，堆上火，惨叫声，咒骂声，和着燃烧的火，一起绵延了许久。
众人不忍观闻，捂耳闭眼，只有贺语澜静静的站在廊下，看着那火，神情无一丝波动。
“好恐怖。”对方滔滔不绝，将惨象描绘得栩栩如生，只是这么听着，阿笙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脊发寒，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胳膊，喃喃道，“可她生得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心？
说到这个，对方更来劲了：“正所谓蛇蝎美人，玉面修罗，长得不美怎么可能得这称号？”
天子欲将年少的贺语澜许配给皇太女，除却她从前的性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的容貌。
这其中，又有一个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昔年太后大寿，皇帝特意请来书画一绝的南山翁为太后作寿宴图。
南山翁带来一弟子，说这弟子天资聪慧，远胜于自己，性子也是高傲倔强，若非绝色不肯动笔，想到陛下身前都是些仙女般的人物，特意叫弟子一同前往，希望能让其动笔。
没想到那弟子见过一圈妃子公主，只摇头，不作声，皇帝有些尴尬，南山翁正要打圆场之际，贺语澜来了。
一见贺语澜，那沉默半响的弟子忽然走到准备着笔墨纸砚的地方，拿起毛笔，注视贺语澜良久，蘸墨下笔。
一挥而就，不见任何停滞沉思。
画好后，那弟子拱手行礼，态度谦卑：“此画，恭贺贺小姐十九岁生辰之喜，请陛下代为保管，待小姐十九岁时，再行取出。”
那幅画被密封保存，皇帝果然等到贺语澜十九岁才取出，群臣共见。
只见那画上画的不是十三岁的贺语澜，而是长大后的贺语澜，身着仙鹤纹样圆领绯服袍，腰间麒麟绣样白玉带，头顶七梁进贤冠，面容艳美绝俗，神色冷冽肃穆。
这一年贺语澜已居尚书之位，果真是那画中一品官的模样，连眼神都分毫不差。
自那之后，民间无聊人士发起的“大周十大美人排行榜”中，任由余九如何变换，贺语澜稳稳居于第一。
“只可惜如此一个美人，却是有着与这外表截然相反的阴毒之心。”
末了，那人感慨一句，长吁短叹的随着散开的人群走了。
阿笙跟着点头，不自知的跟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起来。
咦，阿武哥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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