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华.蜉蝣》忘川春水

25、巫山非云

　　“你是我，我是你，这一点我可以肯定。”镜中人道。
　　“你就是分！”西门笑雁分明记得秋叶大帝所言。
　　“不错，师傅用自己仅剩的灵力护住了我的魂魄，让我得以残存。”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了，像是自嘲一样。
　　“轮回之海那重兵把守，师傅想要送我出来也是黔驴技穷，为此，只有在时周岁宴，天下众神齐聚的那一天才可以动用灵力送我出来。”
　　“而如今，我早已是油尽灯枯。”
　　西门笑雁也注意到了，燕儿的手逐渐变得透明，说话也显得非常吃力。
　　兴许，他真的快死了，彻底的死亡。

　　微风拂柳，寝殿里的西门笑雁注视着另一个自己的死亡。
　　“我的师傅说过，千万年后，另一个我会来到这个世界，我们的灵魂是一体的，或者说，你是我一部分灵魂分裂出来的衍生物。”
　　“求你，救救师傅，救救天下苍生。”

　　这言辞倒还真是情真意切，可惜了。
　　西门笑雁的手穿过镜面，紧紧攥住燕儿的脖颈，微笑表示拒绝。
　　“你是说，我是你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你与我是可以互相吞噬，对吗？”
　　他的眼神中带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让燕儿这位正主不禁感到窒息。
　　天下苍生？可笑至极。
　　“我告诉你，扶寰夺走了我的所有，我现在日日夜夜，朝朝暮暮，每时每刻都想把这一切夺回来。”
　　燕儿看向他的眼神由原本的希冀变为如今的恐惧。
　　“但是死人不能复活，那万千亡魂也无法得到安息！你懂吗，你懂吗！”
　　下一刻，一股灵魂之力从西门笑雁的眉心处涌出，很快笼罩住了燕儿。
　　“你放心，虽然苍生我不管，但扶寰自有我收。”
　　话毕，他直接捏碎了燕儿的灵魂，将其吞噬，在这一刻，西门笑雁终于感受到了灵魂上的完整。
　　随着灵魂碎片的涌入，千万年来的记忆也在这一刻进入到西门笑雁的脑中。

　　分与时的鼓瑟吹笙，他们少时的青梅竹马之情。
　　记忆中的那个人极像西门笑雁，他是西门笑雁，却也不是西门笑雁。
　　看着两个人的莺歌燕舞，西门笑雁的心头不知涌上了什么感觉。
　　是愁绪？
　　不，那份感情中有恨意，却又不完全是恨意。
　　是爱？
　　不，西门笑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爱上扶寰，这是不可能的。
　　镜中人非眼前人，水中月不如九天月。
　　那是嫉妒。
　　一份基于爱的嫉妒。

　　西门笑雁感受到几度的昏沉，知道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对扶寰的感情早已变得错杂扑朔。
　　是恨，是爱，是忧，是喜。
　　他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是多么的荒唐，自己活了快千万年，到头来却连一人的感情都捉摸不透。
　　爱而不自知的他早已深陷其中。

　　但扶寰在他面前，究竟是扮演着两小无猜的时，还是万人之上的万世千秋神。
　　他西门笑雁在扶寰眼中，究竟是青梅竹马的分，还是万蛊坡之子西门笑雁。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早些时候他总觉得扶寰对他只有爱，自己对他只有恨。
　　而如今，自己却萌生了爱意，而扶寰究竟是念旧故人情，还是真正的爱他。
　　自古情字不饶人，可不是嘛。

　　但是……
　　万蛊坡呢，那些冤死的亡魂呢，他的父母，他的姐姐呢。
　　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目标呢？

　　既然情字难解，那便全全化为恨意，管他什么儿女情长，莺莺燕燕，一切终归是大梦一场。
　　只怀揣着恨意，兴许可以活得更加轻松吧。
　　窗外的星河欲转，屋内的魂牵梦绕。
　　一切恰到好处，就像是一盘没有对手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