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缘》WJM

17、017

　　暮霭沉沉，波克点着一盏孤灯，守候在蔓草庄园大红房子的门前，焦急又烦躁的样子吓了恩俏一跳。

　　她以为蔓草庄园又遭遇不测，没等巴特勒稳马就跳下马车，但是裙脚却被马车车座的扶手钩住，害得她差点摔了个底朝天。

　　巴特瞥见了恩俏裙子下的底裤，“啧啧”了几声，探过身子替她解开被钩住的裙脚。她一脱身，头也不回地就着急问波克：“波克，发生什么事啦？”

　　“小姐，这下头都大了。”波克看着她，急得直跺脚，气急败坏地说，“今早管家过来了，他可神气了，好像要把以前受的气都发泄出来。恩俏小姐你知道的，你以前经常捉弄他——”

　　“不是捉弄，而是他确实小偷小摸不老实。”恩俏没好气地更正道，然后直勾勾地望着波克，那意思是你赶紧给我说呀！

　　波克打了个寒噤，继续说：“他给我透露了一个重磅消息，小姐，你、你、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

　　恩俏一听，立马联想到肯定是拉姆斯老先生的噩耗，随即脑袋一轰，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今天的经历就够惊险刺激的了，她已被吓得够呛，如今又惊闻“噩耗”，她的精神就支持不住了。

　　巴特见状，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他少有的温柔，难得的正经，心疼地看着这个脾气倔、性子急的异族女子。

　　如果恩俏此刻抬头去看巴特，会发现他眉头紧锁，蓝色深邃的双目写满了心疼，脸上有着与其立体的轮廓与硬朗的线条相违背的柔情。

　　然而恩俏却头也没抬，扶稳站好后，她嘴巴一扁，红唇微颤地说：“是拉姆斯老先生，他、他、他老人家出事了吗？还是、还是杰夫少爷？”

　　巴特脸上的温柔顿时瓦解，又恢复了往日的虚伪与淡漠。他实在看不过去，拉姆斯一家人就那么重要吗？于是他警告似的看了一眼波克，意思是小子你别故弄玄虚，赶紧说，否则我掐死你。

　　波克先是被巴特这小子的异常举动惊得瞠目结舌。这小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刚才看恩俏小姐那眼神、那表情，莫不是他眼花了吧？还没来得及擦眼睛，他就接收到巴特凌厉的眼神，又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天，真冷啊。恩俏小姐与巴特这小子，还真像啊。于是他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他俩出事了，你别急！”

　　听波克如是说，恩俏才稍微稳住情绪。

　　于是波克赶紧叽里咕噜地说明情况：“管家过来说你是杀人犯，还说我们家窝藏逃兵，等北方的军队过来把你们捉走，他就来收购蔓草庄园，把我们都赶走。”

　　然后，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于是我把他臭打了一顿。我现在是自由人了，他要是敢还手，我就去告发他da hei人。”

　　“你打了他？”巴特警觉地捉住这点问。

　　“是啊！”波克望向了巴特，很为自己的英勇骄傲。

　　“那你有难了。待他收购了蔓草庄园，他不把你的皮剥了才怪呢！”巴特阴恻恻地笑了。

　　波克觉得巴特又是在开玩笑，这小子经常不分场合地开玩笑，于是生气地说，“剥你的皮呢，逃兵！有恩俏小姐在，别说收购蔓草庄园，他连走进蔓草庄园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他还没得意够，就听到恩俏苦着脸说：“波克，他说的是真的，我们恐怕会被捉走，因为我确实杀过人，而他确实也是逃兵还杀过人，被他杀的人还埋在后山的废墟里。蔓草庄园恐怕真会落入坏人手中。”

　　“啊——”波克惊得说不出话，只瞪圆眼睛，张圆嘴巴，因此，他的眼睛、嘴巴和脸都成了O型。“小姐，你、你、你杀过人？真的吗？真的吗？”波克满脸震惊，仿佛没有比这更骇人听闻的事了。

　　“这有什么？”说着，恩俏挺了挺瘦削的双肩，微抬下巴，脸上柔美的线条陡然崩直，“这世道，你不杀人，人就杀你。所以，待我俩被捉走，波克你也要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些想要你命的人！”

　　波克又瞠目结舌了。刚才恩俏小姐那冷酷的表情，怎么跟巴特冷酷起来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他俩可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呢。敢情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不由得，他心里很为恩俏小姐感到高兴。巴特这小子，其实也挺好！

　　日子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与有可能被捉走相比，严寒算不了什么，再说恩俏和吉安也用买回来的布料做成几件保暖的大衣，一人一件地穿上了。

　　要命的是天天惶恐不安，说不准哪天北军就会杀到，把蔓草庄园的杀人犯和逃兵都带走，而蔓草庄园就会落入到一直对庄园怀恨在心、虎视眈眈的管家手中。

　　波克和吉安想，要是他俩被捉走，他们怎么办、蔓草庄园怎么办。恩俏想，要怎样才不被捉到，以及捉到后会怎样。巴特则还是像往常那样漫不经心，完全不把这事放心上，时而吓唬吓唬波克，时而捉弄捉弄恩俏。

　　虽然日子蒙上了阴霾，但有巴特在，即使是在睡梦中，恩俏也会笑醒。还有波克和吉安，这两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就像拉姆斯老夫妇一样，都是她的再生父母。

　　连日的阴霾也终于迎来了曙光。几天后，林荫小道上来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恩俏第一个注意到，心里一紧，正准备踮着脚尖逃走，但定睛一看，那个人，背有点驼，脸有点瘦，白发苍苍，牵着一头羊越走越近。

　　近了，近了。恩俏看得泪花“扑簌簌”落下来。来人不是谁，正是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回来的拉姆斯老先生。

　　她激动地叫了一声，然后快步跑过去，扑向了拉姆斯老先生的怀抱。

　　拉姆斯老先生伸出臂膀抱着恩俏，眼里也有泪水在转动。这个老头，狼烟战火并没有使他流下半滴眼泪，再见亲人时却把他感动得像个孩子。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好孩子。”他明显苍老了。

　　上次见他，他还语重心长地对她对：“孩子，去吧！南部联邦需要你，那些受伤的士兵需要你。”那时他是多么强壮、健康，但现在已是一个老头了。

　　恩俏很难过，多么希望出膛的子弹能沿着轨迹退回，凋零在地的花瓣能聚拢回枝头凝成一朵花，拉姆斯老先生能重返青春与健康，拉姆斯老夫人能起死回生，杰夫少爷、珍妮小姐都回来，一家人还像战争前那样快乐地生活。

　　那梦幻般的日子，闪耀着祥和温暖的光，如今变得几乎不可触摸，有如一阵风一场梦，莫测难辨。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拉姆斯老先生还牵回了巴特在“七十二棵棕榈树市集中心”赢回来的山羊。“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