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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亮不高兴 ...

  •   清明节正好是周六。
      阮晋昌问阮晚要不要回去。
      他来开车。
      给足她依靠感。

      但阮晚说不用。

      来回时长十几小时,正值清明回去祭拜的人也多。

      阮晋昌没法说什么,可他又忍不住说:“万一我想回去看看呢?”
      阮晚诧异望她爸。

      阮晚最后眼睛都抬不起来,声音很轻:“我们可以晚点回去……”

      反正她现在,没法回去……

      她母亲在世的时候让她去了她爸那就尽量再也别回来了,恰如一个人分成两半,谁都奇怪,她两边都不讨好。
      而主要还是不讨好她老家这边……

      老家现在对她来说是噩梦。

      当年她母亲执意生下她,生命倒计时,强弓弩末时回到家乡,就受她那坏心的婶婶故意挑拨,狠心的母亲不爱她的不待见,她们说她们对阮晚的爱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她母亲后来在小镇里一间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去世,给阮晚看到的是人间不如意,人间的苦,但告诉阮晚的是未来还有希望。

      这地方不好,不要因为她在这就困在这,要不回头就永不回头。

      母亲最后进了火化场进入天堂。

      她外婆外公婶婶过来给埋在列祖列宗附近,镇上的小平方米的所有东西,婶婶指给她都可以留着。
      但阮晚当时没觉得这些需要陪她到她天涯海角,天荒地老。阮晚在缓冲,手里攥着她妈戴了二十多年的一块月牙玉,觉得这东西就可以代表她母亲一直陪着她。
      后来出租屋里东西全拉出去烧了,第二天后阮晚才崩溃大哭,躺地上耍赖的撒泼打滚。
      全世界的东西都不起劲。

      一个人的消失是世上所有东西都无吗?以后需要人打电话,需要人给买新衣服,需要人抱抱,需要她想喊妈妈就有妈妈,想要有人给做热腾腾的饭不行吗?
      从小学一场家长会到初中两场家长会,到高中变多了,三场四场,下学都有人接,哪怕很少,哪怕没有,一生终其高中也好过除此之外怎么也都全都绝症,什么都没有,以后她长再大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个笑意盈盈,把自己视为所有希望,挽起黑色柔软长发,纤瘦的人望着她了。
      她没有妈妈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没有了。

      她觉得一辈子这些都留不住了。

      阮晚幡然醒悟。

      那会她精神异常的像山雨欲来即将大疯,彻底变成疯子,她婶婶替她赶紧联系上了她爸,她爸其实见过她在视频里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她在外婆家长成十六年都是靠远在外地打工,温柔教育的母亲好好长大起来的,她母亲是她靠山和全部。
      阮晚现在都不记得她妈妈去世后那八十多天她是怎么过的,在学校一塌糊涂,在外婆家状况一塌糊涂,在她爸收到信息后她被紧急教育,那会她的境况已急转直下,她厉害会通晓人心理的婶婶给她灌输她妈费尽心思给她安排她爸那里,她爸因为她这条视频害怕不愿意收留她了,她妈死不瞑目。
      ……阮晚才硬生生努力正常。

      她不抽搐不痛苦,好好吃饭,好好生活,从穿短袖熬到寒假开始,她离开那天,被推到火车上,她猝不及防迎接新生。
      出发就是成长。

      第一天来a市的阮晚都是豁着半条命来的。

      时间一长就不疼了。她们说。

      要好好生活,光好好生活四个字就能算作动力了。
      这刻阮晚说完晚点回去。

      没多久的回忆像走马灯在她眼前闪。

      她不知不觉泪眼花花。

      猛地又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被她爸这么当从前的小孩宠着。
      她对这方面表现不太正常。

      婶婶又动心眼时每句话下面都暗潮涌动。他们过个日子说句话保不准下面都有一千章意思和故事。

      阮晚望她爸,想想通俗说:“偷偷回去,别给我外婆她们知道。”
      阮晋昌好会,问:“她们对你,不好?”
      阮晚说:“都过去了。”
      除了她妈妈,她已经习惯苦难和所谓养育共存的幸。
      诉苦抱怨纠结,都没意思。

      阮晚很想跟她爸脆弱地说,主要她不大能提她妈妈,和她妈妈有关的过去那些人。她敏感词很多,提了就要哭,提过三句她当场伤心欲绝的想进河里让所有一切淹没她。

      阮晚清明没回去。
      阮晚日子过的还行。

      上课下课,写作业不写作业,吃饭睡觉。

      周三放学出去吃煲仔饭时,整个学校的西面霞光漫天,陈玉萌跟她说句老生常谈的:“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好天!”
      于是第二天周四,正当时的霞光披露进教室楼上的整个阳台,金黄璀璨。
      快到六点了还没消散。
      暖烘烘的。

      又轮到阮晚她们打扫楼下的卫生区。
      阮晚不计较,预计又是干活最多的拎着扫把簸箕上来换扫把,陈玉萌正在跟其他同学和谐聊天,举着别的同学的相机跟她说句:“茄子!”

      阮晚行尸走肉般的龇牙举个“v”,陈玉萌把阮晚拍了下来。

      神情有点苦拉拉的。

      陈玉萌唉一声:“阮晚你有点丑。”
      阮晚:“……”

      常下的右边楼梯道被几个同学杵着了,阮晚顿了顿快跑去另一边楼梯道。

      没想到迎面遇到正好从教室里出来的申明朗,就是让阮晚帮他写作业那个。
      阮晚眼前一黑,装忽视看不见的下楼,他在两个兄弟间寻常人喊:“你帮我写作业了吗?”
      阮晚没空,阮晚没写。

      要下去。

      他冲上楼梯道!
      没完没了像橡皮糖!

      阮晚见状马上扭头跑去原来楼梯道,心脏狂跳,他继续大嗓门说:“哎你别走,晚晚我还有一本!”
      默认她写了。
      马上从背后翻下书包还要递给她一本,他旁边人听到他叫“晚晚”,马上阴阳怪气起哄。
      少年人变成妖魔鬼怪。
      阮晚背后冒出飞来横祸的作业险些砸到她背后的纸页翻飞的声音。
      “……”

      阮晚瞬间联想到她们班上傻逼男生交作业砸到人女班干部后备的声音,胶水胶钉处砸人真的疼。
      他妈。

      阮晚他妈终于受不了的火冒三丈的回头,受过一阵身边女王的熏陶。还没提起气骂——
      申明朗背后居然出现了许陈仰。和他勾肩搭背的兄弟。

      许陈仰穿着敞开的校服外套却不显气质松垮流氓,身高腿长像小白杨拔直的站在他实验班的门口,正好踏着抹进来的他那个方向的最后一片霞光。
      黑发黑眼,一张脸巧夺天工的俊朗精致。

      只是飘着戾气的冷淡着。

      许陈仰在阮晚开口前问他前面的人,像一道火花划开寂静:“你他妈叫谁给你写作业呢?”

      “?”申明朗感到压力的缓缓回头。
      许陈仰上前踹了他一脚!
      阮晚:!

      男人身高只能和男人身高比,阮晚认为的大高个,五大三粗的申明朗并不高,矮许陈仰三四厘米,许陈仰虽比他瘦,一到近处也能看出肩膀开阔,力气很大。
      那一脚带着常踹人的惯性和狠劲。
      申明朗马上被他踹的后退几步。
      许陈仰像面无表情比他更高一级的校霸。
      周围一阵惊呼!

      申明朗被莫名其妙气昏了,嘴里喊着:“你妈。”挥着拳头就上!但他身后没几个兄弟敢上,许陈仰那边两个已经磨拳擦掌。
      眼看就打起来了,申明朗的兄弟却马上按耐住申明朗——
      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许陈仰不看阮晚,声量且不大,但看这情况,长眼的都静默了,许陈仰的一字一句便清晰敲进完全傻了的周围人的心里:“你让她给你写几本作业了?”
      “……”

      申明朗估计在恶狠狠瞪他……

      “不服是吗?”
      许陈仰抬脚又踹他一脚。
      他狰狞着上!

      被他兄弟们死死拉着。
      往自己班上带。
      有人在喊老江来了!

      三班班主任。

      许陈仰不痛不痒的平淡表情没变一下,眉眼间也很冷淡,却让阮晚看出了他很生气。

      夜光悄无声息点缀到好看的像神祗的半边头发下的眼睛轮廓上。
      阮晚沉默中听他跟人说:“妈的跟老子下楼。”

      ……

      !
      申明朗通红着眼眶挣扎着被他兄弟死活拖进他们的班!
      陈玉萌胆颤着走近阮晚。

      许陈仰被正在班里好好抄作业呢的徐乐给拉进班里。
      徐乐:“卧槽。”什么情况??

      徐乐望到阮晚站对面,一看就是局中人的时候,脸都懵了。

      徐乐拉有种恨铁不成钢意味瞪着阮晚的许陈仰,拉他进去,小声说:“你发啥疯呢!”
      进了班,徐乐吼周围没下去吃饭的同学,骂:“看你们妈看?!”

      让他们闭嘴了才拉过一板凳坐到许陈仰身边问许陈仰。
      许陈仰把堆在他面前的作业烦躁的往旁边砸了,徐乐吓得小心肝颤,许陈仰很简短地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徐乐。

      “?”
      徐乐也惊悚,屁股坐不住扭头四周望望说:
      “咱跟阮川说一声?”

      “阮川最近不跟他妹僵着么。”少年暴躁的垂眼,越想火气越大的不耐转着笔。
      徐乐:“你给她出头?”
      话音刚落。

      班里一阵小动静。
      徐乐扭头。

      阮晚居然来他们班了。

      教室的大长管灯泡下。

      适合他们实验班的很端正的他们妹妹,长袖下蜷着袖口,斯斯文文,耐看的一张小脸越看越耐看,除却表情怂的让人觉得憋屈。

      直盯着许陈仰,兴师问罪,窝里横的架势。

      可徐乐也不好插手,回头跟身边许陈仰他说句“那他现在在哪?”

      徐乐小小声自问自答:“他班上。我叫人过去了。”

      徐乐招呼刚准备和许陈仰出去吃饭的兄弟出去。

      “……”阮晚耳朵不灵光,脑子也没大明白过来。

      许陈仰架着二郎腿,脚腕在膝盖上,转着笔,煞气有些地仰着脖子望着她坐到他前桌的凳子上。
      阮晚一副谈判的架势,忽略其他目光。

      自来熟的许陈仰无语地眼皮一跳:“……”

      ……
      仿佛长久的。
      阮晚在他眼跟前轻轻小声问他:“你等会要去跟他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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