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月光》雾肆野

5、第五章 回忆

　　拿着病情报告单，宁望舒手微微发抖。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往旁边流去。

　　“患者因嗜酒，作息不规律，情绪波动过大等原因引发的一系列疾病堆积造成的结果。”宁望舒颤抖地念出上面的字。

　　报告单被卷成一团往地上扔去。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而事实却是从昨天起，她彻底的失去了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也失去了这辈子她最爱的人。

　　顾清怀的病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预兆的，这几天她咳的特别厉害，自己当时还问过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只不过顾清怀说是重感冒。

　　由于顾清怀一直以来身体就不算太好。感冒都算小事，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好的特别快。宁望舒也就信了。以为这次她也像以前一样很快就可以挺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唉，就不应该听她的话。都怪自己没早点发现她的异样。

　　“是不是早点让她去医院，就可以避免这个结果。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自己身边来。”

　　宁望舒卷缩在床上，倒吸几口气，抽噎着。她想象着顾清怀这几年来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原来是这样痛彻心扉的感觉吗。

　　可是那时的顾清怀尚且还有希望，她是完全没有希望了。她很清楚的知道，顾清怀走了。走的很远很远，像被剪断的风筝线那样，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向虚空伸出手，狠狠一抓。最后什么都没有抓住。

　　五年前，她车祸昏迷，身体多处皮肤严重烧伤外加脑神经损伤。还没联系上顾清怀就被爷爷强制送到国外治疗。

　　手机在车祸中遗失。她醒来时已经是五年之后。

　　还记得当时刚醒时被爷爷告知时间的惊讶与急切，害怕与忐忑。她很怕顾清怀不要她了，很怕顾清怀不记得她了。所以在醒来的那一刻她就有强烈的意愿想去找顾清怀。可是虚弱的身体不允许她这么做，清醒几十秒后，就又晕了过去。

　　反反复复清醒与昏迷间，脑海中不断闪过她们相知相识再到热恋的画面。
　　闪过某一天自己到学校找顾清怀的场景。

　　那时顾清怀坐在画板前，冷着脸面对一众试图和她搭话的男生，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如同冻了千年的寒冰，把捂着冰人的手都冻僵了，也不见一丝融化的迹象。

　　“阿怀。我给你带了午餐。”当她拿着餐盒站在顾清怀面前时，千年的冰像遇到春水，融化的早已失了样子。顾清怀笑着站起来，推开前面的一群人，边走边说着“让一下让一下，没看见我女朋友来了吗？”

　　迎到自己面前，两只手短暂的相握。“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呀，姐姐？”顾清怀的声音很好听，像冬日里的暖阳，唯独只照耀她一人，温暖着她。

　　所以她完全恢复清醒的那一刻，就连忙借了爷爷的手机打给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无人接听。
　　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宁望舒不免慌了神，连夜买了票赶回国。在雨中奔跑，只为见她一面。

　　思绪回笼。

　　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宁望舒眯眼一看，是一个钥匙。这不是杂物间的钥匙吗？怎么会在这。要不去看看杂物间里添了些什么东西？说走就走。

　　宁望舒擦擦眼泪，拿着钥匙下楼。走进画室，画架上，摆着一张画，她一眼认出画上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坐在金色的麦后面，带着耳机，抱着吉他.....是那天给顾清怀唱歌的时候。

　　定定地看了许久，宁望舒才回想起来自己到这来的目的。

　　进到画室里的杂物间。一开门，杂物间的灯光应声而起。当时贪图方便，装了个自动灯。

　　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宁望舒愣住了。杂物间里原本的东西被移走，此时在这里，就如同走进画展一般。

　　一幅几米的画占了半面墙，画上，是她站在舞台上聚光灯下唱歌，下面挤满了观众。再旁边，是她站在田野中，一袭白裙在空中抖动。

　　几十幅画，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主角都是她。

　　配色梦幻，斑斓的色彩堆叠，这些画面好像不存在于现实，但都是极美的。

　　每一幅画上，都有一句情诗。譬如“风吹了八万里，我好想你。”“你就是我的神明，我唯一的信仰。”.....

　　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宁望舒一幅画一幅画的看过去。心里越发难受。在角落里，她翻出一封信。

　　“姐姐，实在忍不住写封信给你。虽然你未必会见到这封信，但我还是想写。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不在了吧。最后的这段时间有你相陪，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有遗憾了。对不起啊，我没有好好听你的话，没有照顾好自己。不过姐姐，答应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不然我会难过的。

　　那段时光，我过的太煎熬了。只有酒才能让我稍微放松点。生活上也是得过且过，过不下去了就去卖画，惊讶的是，我的画还蛮值钱的哈哈。

　　（所以如果姐姐觉得生活过不下去的话也可以把这些画都卖出去喔，我不介意的。毕竟我都有你这个真人了，这些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那天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很庆幸，很激动，也很害怕。庆幸我能再次见到你，害怕你会再次一言不发的离我而去，我真的很怕哪天醒来，你就不见了。不过幸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这一生，我觉得挺满足的了。在没有我相伴的日子里，姐姐要健健康康的活着！”

　　“好。我答应你。好好活过这一辈子。”手暗暗使劲，握的紧了，又慢慢无力的垂下。她终于是做了最终的决定。宁望舒似是在自言自语道。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从眼角滑落，掉落在纸上。

　　顾清怀等了五年，等到了她的朱砂痣。
　　宁望舒等一辈子，也等不到她心头皎皎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