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暗：桃林梦篇》莫炎小鹿

9、他的笑容

　　为了突破自己作为人族对操控元素的障碍，苏郁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喝下同为火元素的影族的血。
　　没错，人族本应永远无法掌握操控元素的力量的，可是传说在几百年前的战争年代，伴随着饥荒，有一个饥渴难忍的人族袭击了一个已有实体的影族，竟然就此获得了操控元素的力量。
　　不过说来也奇怪，正常来说，一个影族既然已经有了实体，说明它绝非一般的堕影，能力本应该相当强大，为何会被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又饥又渴的人族袭击成功呢？想来这传说大概也是人族杜撰的。
　　可是无论传说真假，人族已经知道了想要操控元素就要喝下已经实体成型的影族的血，况且这也是如今世上已知的的唯一办法。
　　“那么，我们现在还要去寻找清影除掉吗？”苏郁发出了疑问。
　　“那倒也不用。”师父沉吟片刻，“我知道有个地方……”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殷煜，“你知道的，就像以往一样，我想，你带她去就可以。”
　　“我吗？”殷煜有些惊讶，“以往那地方都是您带着……”
　　“本来我是想我带她去的，不过近期我接了个委托，地方有点远，今晚恐怕就得启程了。我想，如果让苏郁干等着我回来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你之前去过两次那地方，我想这次由你来带她去我也放心。”
　　殷煜低下头先思考了片刻，歪着头扫了眼一旁的苏郁，然后点点头，表示接下了这个任务。
　　苏郁在一旁依旧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次日一大早，殷煜已经收拾好行囊，早早地就在门外等着了。
　　苏郁也不敢落后，草草地洗了漱，依旧换上了来时所穿着的桃色长裙，告别了师母、婉熹姐和三哥哥，就匆匆赶到了门口。
　　推开那灰棕色四合院大门的那一瞬间，一阵凉风吹过，吹乱了苏郁的发帘。
　　苏郁抬手捋了下额前的细发，抬眼那一瞬间，不经意地看到了大师兄殷煜正伫立在那木制马车旁，身穿一身浅灰色的长衣，腰间的浅棕色腰带吊着一个翠绿的玉佩和那个一直随身的金丝鸟笼挂件，细软的及腰长发正随风摆动。
　　而殷煜正侧着脸，微微皱着眉，深灰棕色的眸子坚定，似乎正看向苏郁视线遥不可及的远方。
　　一瞬间，苏郁不觉恍惚起来，思绪将她带回那个初次见到大师兄的那个正午，殷煜仍像那时候一样挺拔板正，也仍像那时候一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这夏风吹乱了殷煜的发，也一瞬间吹乱了正青春懵懂的苏郁的心。
　　初夏的酷热没有让苏郁汗流浃背，反而融化了她心底的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许久，殷煜余光注意到了呆站在四合院门口的苏郁，转过头来，向她温和问好，见她迟钝，便走了过来，微笑着歪头问道：“四妹妹，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苏郁如大梦初醒，一下子反应过来，总不能说自己看大师兄看呆了吧，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还没睡醒吧。”
　　殷煜笑吟吟道：“没关系，等下上了马车可以再眯一会，我想去那里大概要五六个时辰吧，可能要到晚上才能到呢。”
　　苏郁愣了一下，一边被殷煜扶上马车一边疑惑地抬头：“这么远……说起来，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殷煜紧随其后进了车厢：“其实我也不太了解，我只去过两次，只知道那里是出售各种和影族有关的奇珍异品的，里面也有专供普通人饮用的影族血。”
　　“影族集市？”
　　殷煜点点头：“我想可以这么理解。其实师父也没去过几次，想来他去的次数也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那地方很神秘，我想也很危险，你到了别乱跑，紧紧跟着我就是了。”
　　“好。”去这么个奇怪的陌生地方，自然得要紧紧跟好唯一认识的大师兄了，苏郁心想着。
　　车厢微微晃动，马车启程了。
　　大师兄没再说话，苏郁心里却乱如麻。
　　她有些不解，除影师为民除害除掉清影，可是想要拥有除掉影族的能力，却要依靠影族的血液，这其中种种更多的因果轮回，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苏郁自小就喜欢看各种有关于因果轮回的话本，如今自己的未来却让她有些微微担忧起来。
　　在那次跟随师父和三哥哥去除影时听到那女影凄厉的叫声以后，她总有些不安。
　　车窗外的夏日微风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狂风大作，吹得马车车窗直哗啦作响。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点的声音滴答响着，使苏郁渐渐开始发困。

　　转眼，夜幕就降临了，那马车终于在一家客栈门前缓缓停下。殷煜为车夫付了钱，随后跳下了马车，又扶着苏郁下了马车。
　　苏郁看着这客栈，有些不解地侧脸看着殷煜——她还以为会直接去集市。
　　殷煜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向她解释：“我想，恐怕我们得在这住上几天，要喝下影族的血还会有一系列的后续反应，没法交易完就直接赶回去，所以我想也不急于一时，不如今晚休息妥了，明天再前往集市交易——当然，我会开有两个房间的套房，这你放心。”
　　两个房间？
　　苏郁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下子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在背后快速地转着手指。
　　而殷煜也只是笑吟吟地看了看她，随后带着她进了客栈，然后就像前面说的那样，上了二楼，进了个有两间卧室的套房。

　　次日，一缕明黄的淡淡阳光直射在苏郁脸上，苏郁也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挣扎着看了看时辰，竟然都已经巳时末了。
　　苏郁一下子惊醒，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上衣服，然后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门。
　　都已经这么晚了，大师兄想必也等了很久了吧，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苏郁来到套房的正厅，殷煜正坐在一旁的围棋桌旁，一边和自己下棋一边喝茶，那样子倒淡雅稳当得很。
　　“早上好。”见到苏郁赶来，殷煜轻轻歪着头问好，“昨晚睡得好吗？”
　　“抱歉，我没想到我能睡这么久……”苏郁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道歉。
　　“无妨。”殷煜轻轻摇摇头，“我昨晚已经说过人族要喝下影族的血液突破自身的元素限制还会有一系列的后续反应，要承担这些反应大概也需要足够的体力，昨天坐车颠簸了五六个时辰，想必你也没有休息好，所以多睡会积攒积攒体力也无妨。”
　　“说起来……是什么反应呢？”苏郁疑惑。
　　“我想，总会发个烧。”殷煜眨眨眼，“当年我喝得少，且身体素质较好，所以只是烧了两天就好了。二妹妹喝得多些，整整烧了一周，据说还上吐下泻的，还出现了梦魇和幻觉，那段时间倒是师母寸步不离地照顾的。”
　　“那我岂不是也少喝一些比较好？”苏郁有些不懂大哥哥的意思。
　　“那倒也不是，如果你喝得多，将来操控起元素来就更轻松些，二妹妹现在不就很有天分吗？像我那样小酌，虽然没那么痛苦，不过现在我的法术能力……倒确实也是最差的……”
　　说到这里，大师兄不知为何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说道：
　　“所以你可以自己斟酌看看喝多少比较合适，这东西很看缘分。”
　　殷煜顿了顿，喝空了手中茶杯里的茶，补充道，“当然，也不能喝太多了，要是出于贪婪而勉强自己喝得太多，结果没挺过病痛而直接把自己喝死了也是得不偿失的，除影师中这样的例子不少，你也要小心。”
　　苏郁吓了一跳，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两人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吃过午饭，很快又上路了。

　　昨天抵达客栈时天色已晚，苏郁没细细看过这镇子，如今出了客栈定睛一看，发现这城镇是个沙漠边缘的小镇，时常有狂风大作，吹起地面上的滚滚黄沙，不经意间就会眯了眼睛。
　　这里的人们身穿白色的长袍，明明是初夏却带着宽大的白色套头帽子，想必是为了遮挡风沙吧。
　　殷煜也低头向前顶风走着，走了一段路，回头叫苏郁跟紧些：“这里乱得很，你千万小心，别离我太远了。”
　　“好。”苏郁快跑几步，紧紧跟在大哥哥身旁，手也紧紧抓着殷煜的衣角，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走丢了。
　　两人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片沙坑前，这里的沙子发黑，还缓缓流动着，像是流沙般警示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苏郁有些害怕，往殷煜身后缩了缩。
　　殷煜伸出手来，紧紧牵着苏郁：“这就是集市的入口了。踩在流沙上，屏住呼吸等自己陷下去，就能抵达那个地下的黑暗集市。跟我来吧。”
　　殷煜拉着忐忑的苏郁慢慢向前走着，时不时回头微笑着安抚苏郁。
　　苏郁心底害怕，时不时想要退缩，可是殷煜那手心的温暖渐渐给她力量，又使她再度红了脸，一瞬间令她心底里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就算是要去往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如果是大师兄陪着自己，那想必自己也一定会充满安全感地、甘之若饴地跟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