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暗：桃林梦篇》莫炎小鹿

8、红与黑的梦

　　这次轮到师母来回答她了。
　　“无论多么软弱的影族，都情绪难以自控，生性暴劣，必定会有伤人的行为举止。更何况，据说要发育成为清影，杀害人族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师母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随后侧脸望向门外的远方：“而且，这个良奈我知道，他手上曾经沾满人族的鲜血，当地的除影师没有捕杀他是他们的事，但若我们也只是因为他现在改过自新就原谅他曾经的所作所为，那我们绝对不起当年惨死在他手下的同胞的亡魂。”
　　苏郁看着背光的师母望向门外远方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不明白，她似乎在师母的眼神中看到了仇恨，可那感觉又转瞬即逝。
　　师母像一匹孤狼，伫立在山巅之上悬崖之边，在冰冷的月色下哀鸣，望向狼群所在的方向。
　　“……既然那是良奈的府邸，可是却有人类女孩在里面有着地位，说明他们两者的关系绝非一般。”殷煜理所当然地联想到，“那么，何不试一试呢？”
　　“试什么？”南钟杰一时没反应过来。
　　“难道你想？”婉熹姐突然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
　　“没错。”殷煜再次微微抬起头来，缓缓扫视着对面的众人，“就利用那女孩，引出良奈。”
　　“无论她是真的勾结良奈，还是单纯统领包庇影族，从我们人族的视角来看，她都绝非无辜，即使真的被我们错杀也不算冤枉！”
　　师母似乎一提到影族就气愤得不行，说起这句话来拳头都捶在桌子上捏得极紧。
　　苏郁还是有点不安，她觉得那女孩有点无辜。
　　“那就这么定了。”师父瞥了眼自己气愤的妻子，终于再次一锤定音，“苏郁年纪最小经验不足，留下来看家，其他人这次都跟我来。”
　　“好。”其他三个弟子异口同声地响应道。
　　师母转身就要出门，却被师父叫住：“老婆，这次你也来。”
　　师母的背影愣了愣，然后转过头来的面孔竟然已覆盖着淡淡的笑容：“……好！”
　　随后师母才带着有些欣喜的背影离开了正厅，刚才那冰冷的感觉已消失了。
　　这次绞杀良奈的行动几乎是全员参与了，甚至连已经从除影师行业退役的师母都要一同出行，想必这次纪府的各位也都是势在必得。
　　即使苏郁要看家，这次也参与到了计划的布局之中——虽然苏郁其实并没有提出什么真的被采纳的具体计划，但这也足以让苏郁觉得自己也参与到了其中。
　　在殷煜提出的这次的计划里，大概先由大师兄与婉熹姐扮成路人引出那个女孩，再假意要袭击绑架她，营造出一种她有危险的场景。
　　在这时若是良奈没有出来就择个理由再放了她，若是真的引出了良奈，三师兄在这个过程中偷偷布下的机关或许就可以困住良奈，随后三人一同拖住良奈，最终由师父与师母给予那个良奈最后一击。
　　而其中更细致的计划细节和随机应变的其他备用计划，也将由大师兄来主要负责完善。
　　不过在计划正式实施之前，几人仍需要围绕这计划进行多次的模拟与实战训练——毕竟这次要除的是更高级的清影，与以往不同了，此次的战斗难度绝不容小觑。
　　苏郁虽然不会参与到计划中，但也依然跟着众人在院子中进行训练，同时也代替难得参与训练的师母进行了一些后勤工作。
　　尽管她仍然觉得直接去绞杀清影并非是最快扬名立威的方式，但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时苏郁来到纪府一年多以来，最辛苦的两个月。

　　转眼，已是暮春。
　　终于到了良奈绞杀行动开展的这一天，大家准备就绪，苏郁来到大门前，目送另外五人离开纪府远去。
　　当她关上纪府大门的那一刻，回头望望这座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的四合院，不知为何有阵冷风吹过，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座热闹的纪府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其实说是看家，一个人在这纪府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只能一个人四处逛逛练习，难得偷懒。习惯了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一天晚上，她又做了场梦。
　　天边泛着猩红的血色，苏郁正与师父和其他师兄师姐除影，可当她真的打碎了一个影族躯壳之后，回头看看，大家都不见了。
　　苏郁四处奔跑着，喊着师父师母与师兄师姐们的名字，可许久都无人应答。
　　天边的远方涌起一道红风，脚下点燃起一片山火，直把一切燃尽。
　　世界再度陷入黑暗，这次，连自己也看不到了。
　　苏郁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整张床被冷汗浸湿。
　　她望向窗外，那明月还好端端地挂在天上，闪耀着它自己的银白色微光。
　　苏郁意识到，已经一周过去了，远远超过了当初计划的时间，这令她突然越来越害怕起来。
　　苏郁在自己的床上蜷成一团，不禁乱想了起来。
　　那天白天不会是最后一面吧。
　　他们不会再也回不来了吧。
　　我不要这样。
　　我不要失去大家。
　　苏郁哭了起来，她好害怕孤独，可又不敢独自离开纪府去人生地不熟的桃城找他们，只能一个人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苏郁的不安一直持续到了五人离开十天后的一阵叩门声响起才终于结束。
　　她焦急地跑到院门口，搬下了门闩，推开了大门，门后是整整齐齐的五人，其中婉熹姐是被大师兄和三师兄合力搀扶着的，似乎受了伤。
　　苏郁吓了一跳，急忙问情况。
　　“叫你等久了。”师父温和地微笑着安抚苏郁。
　　“良奈的围剿行动很成功，不过意料之外的是婉熹因为一开始和那个良奈一下子对上了面而受了伤，这才在桃城多停留了好多天，为了给婉熹治伤。”
　　“我们进去说吧，叫二妹妹先躺下休息。”殷煜走上来把门开得大些。
　　“好。”苏郁急忙让开，然后跟着几人的脚步先是把纪婉熹送到了二进院的东厢房，说是这几日先在宽敞些的屋子住方便师父师母近一些照顾她。
　　随后剩下的三个少男少女聚在东边院子的小亭子里。
　　苏郁想好好打听打听这几日的事。
　　“婉熹姐的腿怎么回事？”苏郁满脸担忧之态。
　　“出了一些意外，那良奈比我们想象中要强。”殷煜皱着眉，“说来也是我们对这个影族的了解不够多，我们以往认为无论人族影族可操控的元素都只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可那良奈竟能凭空生出难以融化的实冰锥子，然后像飞镖一样尽数发散扔出，二妹妹是最先正面和他对战的人，所以因为情报不足，最后导致被冰锥贯穿了大腿。”
　　“噫。”苏郁打了个寒战，这听起来就痛得要死，“那剩下的一切是按计划顺利进行的吗？”
　　“不全是。”南钟杰做出思索的姿态，“说实话，虽然我们似乎成功绑架了那个女孩，但二妹妹说她也没太看清那女孩的容貌，而且那良奈追来救援的速度要比我们预计的快多了，险些就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这么强……
　　苏郁有些担忧：“那良奈真的死了吗？”
　　“虽然我们没能亲眼目睹这个良奈的死亡瞬间，但我想他应该确实是死了，他没可能在师父和师母的双重绞杀术下还活着。”殷煜微微点点头，似乎在认可自己说的话。
　　“不过奇怪的是，当时来救那女孩的除了良奈之外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是一晃而过，来接了那个女孩就走了。当战斗结束良奈失踪的时候，那个女孩和其他的一些府邸里的清影都消失了，那个良奈的府邸在我们后来去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了，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真的死了。”
　　南钟杰表示，二姐姐养伤的几天，他又去城外调查了一番，不过也实在没什么新结果。

　　在除掉良奈之后，前来请求师父带人前去除影的委托人果然稍多了些，似乎附近知道师父名声的人更多了，就连师父的这几个徒弟行走在外也开始有很多人尊敬了起来。
　　这倒是搞得苏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时她可没去，如今也被带着一起夸奖。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练功、除影、嬉笑打闹，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一日，师父将苏郁单独叫出来，大师兄殷煜也在旁边候着。
　　“如今，你的绳镖已经炉火纯青了，我想，是时候为你挖掘你的偏向元素了。”
　　苏郁眼睛一亮，微微涨红了脸，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这一天她期待很久了。
　　老实说，判断自己的偏向元素其实很简单，即是根据这个人的五行判断，其五行中最充足的元素便是这个人最偏向的元素。
　　师父为苏郁算了，是火。
　　苏郁五行缺木，可最充足的是火。这么说来，纪府就有两个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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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除清影似乎也没那么难嘛……可把我们留守儿童苏郁紧张死啦。
下集预告，又到了心跳时间！
期待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