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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只有香如故 ...

  •   纪婉熹走过去,拾起那几块金子,又小心翼翼地坐在那男人身旁,那男人左拥右抱,脸上的油腻胡茬紧紧贴着纪婉熹白皙的脸蛋。
      但纪婉熹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露着那宛如训练过一般一成不变的笑容,任凭那人揩油。
      苏郁注意到,一旁的祈佑虽然表情未有变化,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暗中握紧了拳头。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如果蔺祈佑真是对纪婉熹动过心,如今又怎会忍受她受如此欺辱?
      但他若从未动心,如今又何必一副气愤吃醋的模样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时,突然有一侍者端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酒瓶,并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小杯酒——不,与其说那是酒,它黏稠,又呈现鲜红色,而它出现后屋里始终弥漫着铁锈的味道,说那是酒,说不定,更像是血。
      随后侍者又为林拾姻和苏郁之外的每一位贵客端上一个餐盘,打开盖子,上面是一块精致的红烧肉。
      奇怪,区区一块红烧肉,怎么用得着用如此精致的餐具?
      苏郁望望林拾姻,她却动起筷来,而祈佑依旧站在她的身旁注视着麻木微笑着穿梭在宾客之间的纪婉熹,半晌,又低下头注视着优雅进餐的林拾姻。
      苏郁看着自己面前的精致餐食,和林拾姻是一样的配置,是她这辈子都难得一见的昂贵菜品,但苏郁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好胡乱塞几口就完事。
      随后她又望向纪婉熹,婉熹姐似乎还没看到自己,仍旧在那里陪笑,仿佛真是个花魁了。
      那些人还喂纪婉熹喝那鲜红色的液体,还给她切了些餐食吃,其中就有不少是那红烧肉,就仿佛是刻意的一般。
      突然苏郁余光看见林拾姻好像往后靠了,似乎是已经用完餐了,于是她又扭过头去,想看看拾姻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她手背朝上招招手,就有个侍者跑来,弯腰听她说了些什么,随后又点点头,又走到舞台上。
      “请大家安静一下!”那个侍者在台上大声宣布着什么,“今日林小姐做东敬请大家前来,主要是为了向大家揭秘近些日子出售的绝佳饮品——果维血——的来源!”
      什么?果……维?
      “大家请抬头看!”说着,那侍者的手一抬,灯光便向天花板上聚集,正好聚焦到那笼子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真令苏郁吓出一身冷汗。
      那铁笼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不,苏郁绝不愿承认那是个人,那人赤身裸体,四肢都已被折断,头发也乱糟糟的,就连胸腔也是往里凹陷的,就像里面已经空了一样。
      她骨瘦如柴地瘫在笼子里,同时身上又有许多根细管子插着,似乎直接连通了血管,不断地向外输送着血液。
      “优秀的除影师的身体混杂着太过优秀的元素控制,这也使他们的血液更加美味,而各位近日来所饮用的这佳酿,以及今日所享用的这美味烧肉,均来自这位优秀的除影师……”台上的侍者还在不断地唠叨着,但苏郁已经再也听不下去了。
      这什么……食人魔吗?苏郁也从未听说过影族有食人肉饮人血的习性啊。虽然这宾客中有许多是影族,但也大部分是人族啊,他们怎么能?
      等等,如果刚才那些暗红色液体都来自人血的话,那婉熹姐岂不是——
      苏郁立马望向纪婉熹,只见她正愣在那里,瞪大着双眼盯着天花板,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似乎终于从刚才的麻木中清醒过来,随即又立马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可是她身边的宾客们见了她这样子却更兴奋了,招呼来了侍者又拿了一瓶血液,随后就掐着纪婉熹的脖子捏着她的脸,就要给她硬灌下去。
      纪婉熹不从,就被那些宾客狠狠地扇了巴掌,然后又将那血液强灌下去。
      苏郁看着纪婉熹死命挣扎却被倒了一嘴血,猛地站起身来想去阻拦,却被身后那俩侍卫用利刃抵住脖子,苏郁一瞬间不敢妄动,因为恐怕她再动一下都会立马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她却注意到一旁的林拾姻拿起手帕,皱着眉碰了下鼻尖,连视线都撇开了,好似十分嫌弃一般,却不知是在嫌弃什么。
      那些宾客强迫纪婉熹将那血液喝尽还不过瘾,还将剩下的餐食与血液全都倒在躺在地上的她的身上。
      那极尽屈辱的样子,使苏郁差点都要忘了婉熹姐曾经是那样要强,是那样开朗又温柔,是那样立志于做世间最强的女除影师,而如今却只能匍匐在地上,用她最骄傲的事业与理想,做别人眼中的戏子与玩物。
      她就像那绚烂的牡丹花,最终被人碾碎在污泥中。
      苏郁不知道婉熹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她知道,这段日子婉熹姐也一定不好过。
      “看看这美食的真实模样吧!她就快要死了!”侍者大笑着,打了个响指,那天花板上的铁笼竟一下子从下面被打开,里面的女人也从高处掉落下来,输血管被全部弹开,而那女人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响,背对人群,血液四溅,再也不会动弹。
      苏郁一下子心悸,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她看着那侍者朝那女人走过去,想要将那女人的头转过来。
      不要——求求你,不要转——
      随着那女人的脸面向人群,苏郁感觉大脑一瞬间轰的一声。
      果然。
      是师母。
      什么果维,明明就是师母的名字韦果被倒了过来。
      她早该想到的。
      苏郁再也按捺不住泪水涌出。失踪了的师母和婉熹姐都找到了,她却一点也不高兴。早知她们如今是这样的结局,她宁愿她们一开始就死了,也不要受此折辱。
      师母的雷厉风行与笑靥如花仿佛还在眼前,却再也回不去了。
      当初韦家的那场灾难,带走了整个韦家,也带走了师父师母的长子和师母腹中的幼子,这才导致他们之后再无子嗣,只能收留了和长子同龄的大师兄……而如今,新的灾难又带走了他们夫妻两人,只愿他们能在新的世界团圆。
      可是,自己只是亲眼看着师母死去,师母的苦难也算终于结束,可是婉熹姐她……可是真真切切地咽下了师母的血与肉。她该怎么办啊……
      只见纪婉熹愣在那里,就那么趴在地上,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师母的尸体,盯了好久好久,突然又扭头,看向苏郁和林拾姻的方向。
      她似乎才注意到苏郁等人的存在,又盯着他们,注意到苏郁正被利刃抵着脖子盯着自己,突然又露出极其不解的神情,随后又望了望林拾姻和站在她身后的祈佑,竟仰着头笑了起来。
      那笑声从一开始的轻笑,到后来的大笑,笑声不停,落在苏郁耳朵里,却只觉得心惊。
      “她疯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
      纪婉熹突然尖叫着失控,边奔跑着边控制着沙土在屋内扬起沙尘暴,那些围观的宾客都站起身来,或用武器或用法力攻击着逃跑的纪婉熹。
      苏郁见状,一咬牙狠心往脖颈前的利刃一撞,竟与自己预想的一样割开了那项圈——果然,那项圈只有被控制的人才无法解开,若是利用其他人就有希望,况且师母曾经说过这项圈的效力是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弱的,只是速度很慢,想来如今已三个多月过去,它的效力已变弱一些。
      紧接着,苏郁也顾不上脖颈上的细微伤口流血,就趁乱控制火焰烧着身后两个侍卫的手臂,迫使他们松开了利刃,弹到地上打滚灭火。
      纪婉熹扬起的沙土横冲直撞,而她本人也一边摇摇晃晃一边捂着脑袋尖叫,令人难以近身,屋里此刻到处都乱成一团。
      那些宾客中有确实法力很强的,短短几秒,就有几次攻击都确实打到纪婉熹了,眼见纪婉熹身上的伤越来越多,移动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苏郁注意到宾客中似乎有一个人是金属性,方才生成了一支极长极粗的箭,随后拿起了一旁的弓,似乎正要朝纪婉熹射过去。
      糟糕,若那箭真射到此刻正踉踉跄跄意识不清的纪婉熹身上,她必死无疑。
      “婉熹姐——”
      苏郁来不及多想,随着那人拉弓的动作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冲出去,一下子推倒了纪婉熹,将她护在身下。
      与此同时,那金箭也被射了出来,正中苏郁的右小腿上,直接贯穿过去。
      其实金箭刚刺穿小腿的时候,苏郁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小腿逐渐感觉到了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纪婉熹因被推倒的剧烈震动撞晕在地上,苏郁也难以承受那被贯穿的剧痛,疼出了一头冷汗,一瞬间竟眩晕起来,眼见就要昏迷过去了。
      在苏郁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不远处的林拾姻正看着她们,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那些宾客随即都停止了攻击,而祈佑正在她身边搀扶着她,弯着腰,不知在她耳边说这些什么。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苏郁不知道,这次再将双眼闭上,还能不能有再次睁开的那一刻。
      只是在此时此刻,她终于短暂地将她心中最重要的纪府最后一人护在身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郁再次醒来,已身处一个空旷的房间,她躺在地上,硬是支撑着坐起身来,她感觉自己似乎被打了麻药,受伤的右腿虽然不痛了,但也使不上力气。
      “你醒了。”苏郁身后传来一句女声。
      苏郁警惕地回头,发现自己身后有一台阶,台上是那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高椅上,几乎背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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