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与暗：桃林梦篇》莫炎小鹿

35、新的圈套

　　苏郁和南钟杰本想跟着出去，却发现有人正挡在门口。
　　是贾少爷。
　　“你还敢出现？”苏郁暴怒，“你竟敢骗我们，骗整个纪府！”
　　“美人儿，别急啊。”贾少爷倒是慢条斯理，“你如今的身份，可没资格和我叫嚣了。”
　　“你说什么？”苏郁心中一下子大叫不妙起来。
　　贾少爷从衣兜里翻出两张户籍单，正是当初签合同时他们亲手交到贾少爷手上的那两张。
　　不同的是，这次的户籍单上，多了一个写着“奴籍”二字的印章。
　　“怎么会？当初你不是把户籍单还给我们了吗？奴籍又是怎么回事？”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掉个包而已，又有何难？你们若现在再翻出我还给你们的那几张户籍单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几张白纸罢了。”
　　“可是，当初上面明明是有字的啊！”
　　贾少爷仰头大笑了几声又说道：“林小姐身边的影族连韦家的禁术都搞得到，区区幻术，又有何难？”
　　“望城官府里根本没你这个人！林拾姻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带领着一群影族的无名之人！你们有什么权力可以把我们贬为奴籍！再说如今的世道，哪还有什么奴隶！”
　　南钟杰明白，若林拾姻真是当初跟在良奈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想必她的户籍也早已被官府登记了失踪或者死亡，如今不过是黑户而已，又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权力？
　　“她的确没有……可她能让你们身边出现的所有人都是她安排好的影族！而且殷煜的武本将军的身份可是真的，是他亲手给你们盖下了奴籍的章，就凭你们签的那合同，上面的内容也全都是幻术罢了！”
　　“这……”两人真的想象不出殷煜到底被洗脑到何种程度，那恨意竟能亲手将曾经的师父和同窗拉入泥潭。
　　“——而我，也确实是城主之子，只不过，是望城暗社会的城主的儿子。”贾少爷也露出得逞的微笑。
　　“暗社会……的城主？”苏郁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以为，世界真像你看到的那样吗？政通人和，歌舞升平？别傻了！维护和平是需要代价的！你们以为那些扰乱政策推行的人，为什么大多数都意外身亡？你们以为那些你们用起来极其方便的、奇奇怪怪的药剂与道具是凭空出现的吗？这些都不能摆在明面上！影族也并非你们除影师之间所流传的那样毫无理智而不堪，你们能遇到的大部分都是最下等的影族，是被我们舍弃的影族！但你们自诩正义——也不过是为了金钱罢了。”
　　“你胡说！”一下子接收的信息太多，苏郁实在无法理解。
　　她突然想起那个抱着娃娃喊孩子的女影族，想起那个流沙下的阴暗的集市，想起被高税收压榨的平民，想起那些因战争而诞生的堕影，想起……林拾姻说她曾被变卖为奴。
　　林拾姻，恐怕大概比纪府的每个人，都更早地接触到了社会的黑暗。
　　而纪府众人，向来活在光明与平静之中，并不会下意识以恶意揣测他人，恐怕这也是他们无知无觉地走进连环套的原因。
　　“当初的那个合同可是你们亲手签的吧？为了战争结束后依然能有收入——真可笑，明明除影师是为了维系社会安定，但却要因为社会变得安定而失业。”
　　“你们肯定不知道吧，为什么你们总有源源不断的影族可以提供生意？你们肯定知道影族是由怨念诞生的，社会要真是那么安定，又怎么会诞生出那么多的影族？你们痛恨战争，但你们又因战争而获利。其他来源的影族也是如此，你们能一直有影族可除，不过是因为我们暗社会有人在故意制造影族罢了。”
　　怎么会……我们明明是为了朝着光明才选择成为除影师，结果除影师本身就是一个诞生于黑暗的工种？
　　“等等，那大师兄他！”苏郁很快意识到，殷煜说不定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被特意制造成为影族的亡魂之一罢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派除影师特意'关照'他的，不知道他又会变成哪个除影师手中的金钱呢——一想想我就兴奋，谁叫他能够占有我碰不到的女人呢。”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贾少爷的脸明显难看了起来。
　　“碰不到？”南钟杰倒是抓到了重点。
　　“那个祈佑，走狗一样跟在林小姐身边，我每每与林小姐独处，十次总有九次被那小子打断——”贾少爷真是有够咬牙切齿。
　　“你喜欢林拾姻？”苏郁想着能不能利用这嫉妒心策反贾少爷反过来袭击祈佑。
　　“喜欢？哼，不过是我众多情妇中的一个而已。”贾少爷又恢复冷漠高傲的神情，“你以为，我是那种贪图美色误事的人吗？只是那林小姐说她能找到一群人为我们剿除挡路的人背锅，不过要陪她演一场戏——我们不过是利益伙伴罢了，欲望不过是附带的奖赏，我又不亏。”
　　好吧，看来策反他不太可能。
　　“好了，我说得够多了——倒是你们，竟敢虐杀了武本将军，罪上加罪！”贾少爷突然翻起脸来，门外也进来两个侍卫，是之前跟在林拾姻身边的侍卫。
　　“虐杀？明明是你们折磨的他！”南钟杰见状，立马把苏郁护在身后。
　　“别胡说啊。”贾少爷冷笑起来，“你哪有证据说是我们杀的他呢！是你们殴打虐杀了他，还用衣服勒死了他，就因为他杀害了你们的师父，你们要报仇雪恨，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两人都皱起眉来。
　　“这段时间只有你们和武本将军独处，勒死他的布条也是来自你们身上的衣服的，也有侍卫作为证人看到你们勒死他——证据链完整，作案动机明确，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南钟杰一时愣住。
　　“该死，我们又中了圈套了！”苏郁一副悔恨的恍然大悟，“他们根本就是一门心思想把殷煜的死推到我们身上，就像当初他们把梁督察长的死推到我身上一样，人确实是我们杀的，无论我们说什么都没用！这下我们身上都背了人命，再加上那奴籍，可真是任人摆布了……”
　　苏郁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知该作何表现。
　　“当然，苏小姐，若是你愿意做我的专属奴隶，任我摆布……我可以考虑帮你们二人抹去罪名。”贾少爷再次露出那色眯眯的神情。
　　“你休想！”南钟杰见状又再次将苏郁拦在身后，“我绝不会为了自己的自由牺牲小郁的！”
　　“三哥哥……”苏郁拉了拉南钟杰的衣角。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如果能靠自己献身，就救出南钟杰，能让林拾姻放过纪府的人，哪怕只有一个——
　　“小郁……师父临终前，让我保护好你，我不会把你交给他们的。”南钟杰顿了一下，“况且，你以为，以他们的作风，即使你去了，他们会真的放过我吗？”
　　苏郁望着南钟杰的背影，一时无话。
　　确实，连环套就这样落下来，又怎会因自己的牺牲而结束。
　　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好吧，南钟杰，如果你愿意为我们做事——我会让你们暂且在这里过上平静的生活。”
　　“你休想。”这次换南钟杰咬牙切齿了，“反正肯定又是些害人的勾当！”
　　“这可由不得你选择。”贾少爷冷笑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手。
　　只见贾少爷左边的侍卫抬起左手来，掌心朝着南钟杰，南钟杰一下子脸憋得通红，痛苦地低声吼叫了几下，一下子蜷缩到地上。
　　原来是那项圈作祟，不仅开始勒紧，还通过柳丁释放起微弱的电流。
　　“你快放开他，求求你！”苏郁一下子跪下来，恳求贾少爷放过南钟杰一命。
　　“小郁……你别跪……大不了，让他们杀了我！”南钟杰忍住了痛苦，一脸宁死不屈的样子。
　　“哟，还是个不怕死的主呢。那这样呢？”贾少爷再次拍了拍手，那侍卫又抬起右手，这次轮到苏郁痛苦了。
　　呼吸困难，整个人飘飘欲仙，可又从脖颈传来电流击打的剧烈疼痛，苏郁一瞬间真的想死。
　　“不——不要伤害她！”南钟杰蜷缩着、挣扎着、朝苏郁躺着的方向爬去，“我跟你们走！我帮你们做事还不行吗！”
　　话音刚落，两人的痛苦便停下了。贾少爷一脸得逞的神情，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出了屋子。
　　那两个侍卫也雷厉风行地冲上来架走了虚弱无力的南钟杰，没有留给二人最后说话的时间，只把苏郁一个人留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
　　孤独与恐惧，一下子再次席卷苏郁。
　　就像在山洞里那样，苏郁不知道这一次还有谁能来救救他们，而南钟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那痛苦的感觉残留在苏郁项圈旁的皮肤上，可是苏郁知道，自己的痛苦暂时结束了，还不知道南钟杰的苦难什么时候能结束。
　　明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可真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