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知水压星

4、过期

　　陈或都已经抬起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道上，小乞丐看到他抬着的手，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是高高举着钱包的手却没往后缩。

　　陈或垂眼看向她手里的钱包，黑色皮夹，他并不陌生。

　　是他的，王小二刚才出去时拿着的。

　　但是现在钱包却出现在了这小乞丐的手里，陈或没说话，他先是扫了眼她的腿，站姿正常，不像有伤的样子，随后他才弯下腰，视线和小乞丐齐平：“小——”

　　对上了那双透亮的大眼睛，他还是把“乞丐”两个字咽下去了：“小朋友。”

　　陈或：“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啊？”离得近了，他眼下那颗黑痣更加凸显，那颗黑痣好像总是勾着人去看他的眼睛，小乞丐抿了抿唇，视线挪向旁边，避开了他的目光。

　　“捡到的钱包，要交给——”陈或尾音拉长：“警察叔叔。”

　　他这一副并不认识这个钱包的架势，显然让这小乞丐也产生了怀疑，她拧着眉，手往后撤了撤，看了眼手里的钱包，又看向已经直起腰准备走的人，然后才终于憋出一句：“不是捡的。”

　　“嗯？”陈或转过身，等她继续说。

　　“小二哥给我的。”小乞丐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小：“他说这个是你的钱包。”

　　陈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知道我的名字？还是钱包上写了我的名？”

　　方晴好摇头。

　　陈或问：“那你怎么就知道这个钱包是我的？”

　　方晴好拿着手里的钱包收回也不是，递出去也不是，王小二被带走的时候，她正好在，王小二当时把钱包给她了，给她的时候只说是捡的一个外地人的，让她给王阿伯，不要让外地人看见。

　　听到外地人的时候，她脑海里闪过的就是面前这个人的脸，奶奶告诉过她就算是捡的东西也要物归原主，本来她还在想要去哪里找他，结果刚才她在后面就看到他了。

　　但是现在看来是她搞错了，这个并不是他的钱包，加上陈或语气其实并不算温和，方晴好突然有了种窘迫感，好像她要塞给他的是一个定时炸弹，是一个她急于转手出去的烫手山芋，她本来觉得她替他找到掉了的钱包，应该帮上了他的忙，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小姑娘慢慢把头低下去了，陈或赶在前一秒看见人一直眨巴着眼，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眼圈一周都红了，小姑娘手里还一直紧紧抓着钱包，不知道该拿那个钱包怎么办。

　　陈或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他已经给出去了的东西，就不会再收回来，而且那里面本来也算了寸头的医药费，如果他收回了，这算什么事，他把钱包从小姑娘手里抽出来，塞进了她的口袋，然后又伸手在塑料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两颗糖。

　　他把糖递到人眼前，小姑娘和王小二他们认识，但是现在要把钱包还给他，说明她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他没道理因为这事还把人惹哭了。

　　方晴好看到他手里的糖，没拿，她小声说：“对不起。”

　　这小姑娘像是哭起来都怕吵到人一样，抿着嘴唇默默红眼睛，也不流泪，陈或说：“委屈上了？”

　　方晴好没动，但是面前的手就跟她杠上了一样，她不动，他也一直没挪走，她只能小心翼翼拿走了一颗糖，然后说：“没有。”

　　陈或看了眼手里剩的那颗糖，也没强塞给她，他撕开剩下那颗糖外包装说：“怎么都不脸红的？”

　　是那种很劣质的薄荷硬糖，陈含言让他带点醒神的东西，买面包的时候他顺手抓了把。

　　小姑娘没吃糖，糖拿走了后就攥在手里：“什么？”

　　陈或把撕开了包装的糖果递到她面前：“小姑娘撒起慌来怎么脸都不红一下的？”

　　陈或这话带了点宠溺的意思，加上他这递糖果的动作，一看就是哄人的架势，方晴好本来没红的脸一下子因为他的这句话开始发烫，她不敢接他的糖，也不敢接他的话。

　　陈或没像刚才那样和她僵持，他把糖抵进嘴里，嘎嘣两下咬碎，声音含混，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不起什么？”

　　“我刚才让你不高兴了。”小姑娘跟他后面，是在说刚才要给他钱包的事情，她以为他不高兴了。

　　闻言，陈或回头看她一眼：“你哭得这么真情实感的，我还以为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方晴好捏着手里的糖，小声争辩：“我没哭。”

　　陈或没接她的话，方晴好也没再继续说话，直到两人走了段路，陈或还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冷不丁冒了句：“还有别的事？”

　　方晴好不懂他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也干巴巴来一句：“没有。”

　　陈或停住，看她：“那你跟着我？”

　　“我没有。”

　　小姑娘红着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脸红还是别的，陈或上高中时也被女孩跟过，那个女孩当时追他，想知道他家住哪里，跟着他走了一路，陈或也没问为什么。

　　结果他把人领到了警察局门口，那姑娘一看怎么来了警察局，连忙问陈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陈或说有人在跟踪他，吓得那姑娘连忙四处看有没有可疑的人，一转头就发现陈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女孩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红着脸就跑了。

　　方晴好也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是她确实不是跟着他，她想的是先去王阿伯那里，把钱包放过去，无缘无故多了个钱包，按照王阿伯的性格，肯定会去找失主。

　　所以当两人走到同一栋房子面前停下时，陈或挑了挑眉,语调缓慢：“没、跟、着、我？”

　　方晴好这下也解释不清楚了，她也没想到陈或会来这里，但是现在看上去确实是他前脚刚停，她就跟着停下来了。

　　她也只能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没有跟着你...”

　　他跟她对视了一眼后，也没说话，提着手里的东西就直接进了屋。

　　陈含言在屋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回来了，看到陈或的第一眼，要不是因为脚不方便，他都要起身迎接了：“你他妈再不回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跑了——”

　　后面的话在看到陈或身后跟进来一个小姑娘后戛然而止，陈含言一噎，接过陈或递过来的泡面，半晌，才终于憋出一句：“不要脸的东西。”

　　陈或递出来的面往回收了一截：“谁？”

　　陈含言一把把泡面抢走：“出去买个东西还要勾搭个小妹妹回来。”

　　陈或看他那站得颤颤巍巍的样子，一个用力过猛就会直接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样子，也没继续和他扯那桶泡面：“你问问人是不是跟着我回来的？”

　　方晴好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抛到她身上，不等那个男生开口，她就自己又解释了一遍：“我不是跟着他回来的。”

　　话说完还瞅了眼陈或，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谁解释。

　　方晴好看那个男生一直单脚，难怪他们也会在这里。

　　方晴好打量陈含言的时候，陈含言也在打量方晴好，淡黄色外套上脏脏的，脸上也有污渍，他凑到陈或耳边，压低声音：“这是你说的那个小乞丐？”

　　陈或早就坐下来了，坐下后他就看见那小姑娘站在屋里左右看看，颇有点无所适从的模样，但是他也没开口，他就等着看她到底要干嘛：“嗯。”

　　方晴好在纠结到底是把钱包放下就跑还是进去找人，她已经听到了里屋传来的王阿伯声音，但是当她要过去找个地方放钱包时，就发现陈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于是刚迈出去的脚步她又默默收回来了，两人就僵持了这么一小会，王阿伯就从里屋出来了，阿伯看见屋里站着的方晴好，眼睛眯了眯，看清来人，语气犹疑：“方丫头？”

　　方晴好见状，只能乖乖喊人：“阿伯。”

　　陈含言在一旁和陈或咬耳朵：“看来这小乞丐和那个王小二果然是认识的。”

　　陈或不置可否。

　　“方丫头，真是你啊。”王阿伯走近她：“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你奶奶下葬你怎么都没回来？”

　　王阿伯这话一出，方晴好的眼睛肉眼可见地红了，陈或看见，都怀疑她那眼睛是不是连了个开关，一打开，眼睛就红，不然怎么能说红就红。

　　经过刚才那一会儿时间的相处，陈或已经摸清了这小姑娘的性子，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怎么问她，她都装死不开口。

　　果然王阿伯问了半天，方晴好也一句话都没说，不过这姑娘也是个倔性子，眼睛红了两回，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方晴好把兜里的钱包掏出来：“阿伯，小二哥让我把这个钱包给您。”

　　陈含言本来看这两人在叙旧，也没说话，但是听到了钱包两个字，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发现那小姑娘手里正拿着个钱包，他问陈或：“那个钱包是你的吧？”

　　话说完，他才意识到刚才忘记压低音量了，加上屋子也不大，刚才那么安静，站着的两个人肯定也听见了。

　　果不其然，站着的两个人目光都朝他们这个方向投过来，不过王阿伯看的是他，那个小姑娘看的好像是陈或。

　　而且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

　　刚才他问出那句话后，陈或好像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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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没人夸我的新封面，好看嘛～好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