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不见路》木木禾白

13、第四章 作何选择

　　红跟着螟娘到了一座木屋前，然后又看见了先前碰到的那两个奇怪的人。

　　“螟娘，你回来了？真对不起，我又把氏子弄丢了。”那名名唤蜏的彩衣女子满脸戚哀的拉着螟娘的手说。

　　螟娘用袖子掩着嘴颇妩媚的笑了笑，“哎呀，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氏子请回来了。去叫蚈给氏子整理居室。氏子，您请。”一撩袖子做出请的姿势。

　　蜏一听十分高兴，嬉笑着又把脸凑前似乎想要确定红的身份，“是是，我这就去，氏子您请稍等。

　　“螟娘！”那一脸严肃的蚈从里间转了出来，拦住兴奋不已的蜏，“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他不是你该招惹的人！”全然不顾当事人就在旁边。

　　“现在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青帝御上已经做出了决定。”螟娘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青帝御上选择了那边？” 蚈很是惊讶的问，“怎么可能！青跟炎不是世代友好相互扶持的吗？”

　　“这就叫‘顺应天命’。所以，氏子能留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而且，我并没有挟持氏子，是氏子自己答应跟我回来的。不是吗？”螟娘转身向红问到。

　　红被她们说的东西弄的一头雾水，什么青帝炎帝的？刚才日冯好像也提到过，大约他是青帝这边的，而那个“红”是炎帝这边的。什么选择？要对我不利吗？应该不会的，日冯那家伙说过没有什么事的。听到螟娘的问话，红扯了扯嘴角说：“是，我想借住在你们这儿一段时间。”

　　螟娘听了笑逐言开，扭着身子便靠了过来，十分亲热的挽着红的胳膊说：“就是，就是！氏子难得光临寒舍，贱妾等定会好好款待。”蜏是点头叠叠应声，蚈则抿嘴转身进屋了。

　　红被螟娘一路拽着在木屋中走了一圈。“氏子，您看，这是您的寝阁，所有寝具都是您喜欢的，您满意吗？您有什么想吃或喜欢吃的一定要告诉贱妾，贱妾其他的不敢说，但这烹调手艺还能看得过眼。这里，就是您汤浴所在，汲的是来自具区的深井水，一定能让您一扫秽土。还有……至于，这边是贱妾们的居所，假如只有贱妾一人，倒是欢迎您来坐坐的，可是蚈她怕吵，如果您要人陪您说话，就请您让人唤贱妾前来。对了，”螟娘在一扇黑色的门前停下，仿佛有深意的看着红说，“这间屋子呢，是贱妾此处的禁地，就连贱妾本人也不能进去。所以，还请氏子勿因一时好奇而将门打开，您可能因此而遭到一些不愉快的事。还有，那扇门是没有上锁的，所以，请您走到附近的时候要更小心点才好呢。”

　　红一听完立刻躲得远远的，这三个女人都很古里古怪。难怪螟娘的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原来是一种昆虫，另外两个人的名字也都是一些只在古文中出现过的昆虫。与人一般大小的昆虫，光用想的就觉得可怕。

　　晚上，红美美的吃了一顿，不可否认，螟娘的手艺确实不错。然后陪蜏玩一种奇怪的游戏，从一大堆的树枝中找出拟态的各种虫子。螟娘就一直笑笑的陪在一旁，还不住的递上各种好吃的水果点心给红吃。红再睁开眼睛就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总之，红感觉每天就是睡到日上三杆，然后吃东西，陪蜏玩，日子过得很快。红虽然觉得舒坦可又觉得不安。自己该不会太适应这里，回不去了吧？那个日冯到现在都还没出现，他该不会把自己忘了吧？每次红说要到外边走走，都被螟娘和蜏拖住说这说那，就是不让他出木屋。

　　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上午，红才起床，就发觉不对了。屋子外边吵吵嚷嚷的，螟娘她们也都在外边，隐约听到她们正跟什么人争吵着。

　　“螟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炎的人藏在家中，你不知道我们御上已经与黄帝陛下结为同盟了吗？还不赶快把那贼子交出来！”

　　“哼！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以前叫你们去舔氏子的鞋底都争先恐后的，如今又巴上了新主子，就在这儿逞能了？早你们怎么就不敢这样？”

　　“螟娘，青帝御上对你一向青眼有加，还是识趣知错的好，莫要撕破了脸皮。”

　　“我才不……唔”螟娘的嘴像是被什么人捂住了。

　　“别吵了！无论是否结盟，氏子的身份并未因此而有所改变。要知道氏子乃是上天所予的五方佐神，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下作之人来践踏。”是蚈的声音，“还是，你们哪个想要试探上天的容忍限度？出来，我把人给你！”

　　“别，别，别，我们也是尊命令行事的人。只要你们不让我们难做，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的……只是，将来守护使大人问及，还请几位说明并非我等罔顾御命，实在是惧天难为。那……咱们就把这事全都禀给青帝御上了？”

　　“去啊！青帝御上是‘顺天’的，他自然明白。”螟娘放肆的笑着。

　　喧闹声渐渐退了，红却感到一阵寒意。他们是来找谁的呢？红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是自己，或许是那个“红”吧。看样子他们似乎是来痛打“落水狗”的，尽管自己是假冒的，可连那个日冯都分不清楚，又怎么指望他们会相信自己的话。日冯呢？他为什么还没来？他忘记我了？都怪他！是他要自己跟着螟娘的，结果现在进退两难。咯啦，咯啦，红藏在身上的镜子又开始震动了……

　　“姑娘，姑娘——”谁在叫我？木木抬起头，眼前雾蒙蒙的，好像是哭太多了，眼睛好疼，什么也看不清楚。是选红，还是选日冯？两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其实，自己认识的是那个有着红的外表，藏着遗失记忆的灵魂碎片的红。到底自己要选谁呢？红还是日冯？

　　“我和他，这个世界里只能存在一个。你究竟打算选哪一个？”不是一个，是半个，一半又一半，才是一个。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木木感觉到有人在摇她，是谁？声音很熟悉，是日冯？木木机械的转动颈脖，双眼没有焦距的张望。“日冯？是日冯吗？”

　　“是，在下正是日冯，姑娘你是‘炎’的人吗？”

　　“炎？我不知道。你看见朱明了吗？他被刺了一剑，我去拉他，可是，碎了，像镜子一样……是被你刺的吗？”

　　“姑娘，没错。你刚才也看见了，红死了，是被我杀死的。虽然我没有将他打得形神俱灭，不过我的力量只能这样。”

　　死了？红？木木的眼前渐渐亮了起来，她看到眼前的男子，青色长襦裳，浅色的长发。在旁边地上还插着朱明的剑。“因为敌对，你选择了杀死红？”木木质问道。

　　“是的。”日冯没有迟疑，“以他的性格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但不管如何开始，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青帝御上才会订下契约与黄结盟。我这么做，也是提早解决他的痛苦……毕竟，他亲密而重要的人不在炎而在青。”

　　这不是我的选择，木木在心底喃语，那是日冯和红自己做的选择。那么还有一个选择吗？由我选择吗？为什么？为什么要由我来决定谁生谁死？

　　“姑娘，你到底是哪的人？如果跟炎没有关系的话，就先离开这吧！因为这就快变成战场了。”

　　“我？我应该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也有两个叫红和日冯的朋友，虽然你们长的很像，可是有很大的不同。”

　　“啊，原来你也是通过镜术到这来的？”日冯很是惊讶，“可是你怎么没有跟那个‘红’在一块呢？”

　　“我也不知道，他本来牵着我的手的，可然后来不知道怎的，我就到了朱明的宅子。”木木努力回忆，但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你先跟在我身边吧，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带你去见那个‘红’。”木木发现，每当日冯说到“红”这个字的时候，眼神总有些忽闪。日冯挥了挥手招来了许多藤蔓在他身后缠成羽翼，示意木木搂住他的腰，一提气，他们就飞了起来，飞向远方……

　　红使劲按住镜子，不让它发出刺耳的鸣动声，他发现，每当里面的人激动的时候，手掌上的红印就会发烫。

　　“拜托，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红低声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你光在那敲，说什么我也不明白，不过我们可能都有麻烦了。”像是听懂了红的话，镜子不再鸣动了，红印也渐渐冷却下来。

　　晚上，红借口很累，没有吃晚饭，早早就上床睡觉了。中途螟娘曾来查看了三次，红都小心翼翼的瞒了过去，然后到了后半夜。红把镜子揣在怀里，蹑手蹑脚的出了寝阁。他集中精神屏住呼吸，慢慢的向那扇据说是禁区的黑门靠过去。

　　红惊奇的发现，门居然开了，而且里面有光亮，依稀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红凝神细听。

　　“您放心，属下会把事情办好的，氏子似乎并未怀疑。”那是螟娘一贯性感的声调。

　　“可是，我总觉得很不安。南方的朱雀七宿近来晦暗了不少，而且，他似乎一贯都不是这么听话任人摆布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您请勿多虑，氏子来之前似乎先见过日冯大人了。您知道，氏子一向比较听日冯大人的话。”

　　“这倒是。难为你了。”

　　“不，属下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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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回到寝阁，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黑门里的神秘女子自己肯定是不认识的，只是，从对话来看，他们似乎对“红”别有所图。还有那个“日冯”，亏自己还觉得这家伙比那个日冯要好多了，结果，都是一丘之貉。帮着螟娘她们把自己骗到这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红折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谁知一大早又有人在屋外吵嚷。

　　“螟娘，你好大胆子，竟敢软禁我氏子，快将氏子好生请出，否则我们就把这夷为平地！”

　　“哼，这里是青，是我的地盘，你们才要好好小心。我记得青帝御上早已下了御令不准炎的人再踏入青。你们是准备逆谋吗？”

　　“哼！天下本就是五方共有的，岂有逆谋之说！况且青帝不过一小人耳，他说的话又谁人会听！”一名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混帐！青帝御上乃是授命于天，连黄帝陛下都不曾无礼对待，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大放厥词？”蚈大声呵斥。

　　“几只小虫豸！”

　　“莽夫！”

　　两边似乎斗嘴还不过瘾，便大打出手，一阵金属交击的声响。

　　红听到讨论的内容似乎跟自己有关，不禁走到屋门附近窥视。只见一群穿红衣的武士正跟螟娘她们对立站着。然后，他被一名红衣武士发现了。

　　“是氏子，氏子出来了！”

　　“氏子——属下等躬迎，不甚幸喜。请您带领属下等与那群背信弃义的小人开战！”

　　“是啊！”

　　“我们要报仇！”

　　一时之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嚷着，红被吓的退了一步。糟了，他们找的是那个“红”，不是我。怎么办？怎么办？镜子又开始骚动不已，红摸着口袋里的镜子竭力维持面部表情，不让人看出破绽。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是蚈，她的手冰冷而细长紧紧的掐住红的喉咙，像个钢钳。

　　螟娘得意的笑着，“氏子在我的手上，就是我的人。放心，我会好好招待的。你们还是快点逃命去吧！”

　　“哼，妖妇！别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等，快放了氏子！”

　　红心里苦笑着，真该死，日冯那家伙跑哪去了，这要这么收拾？正在两边剑拔弩张的时分，一群穿青衣的武士又忽的出现在屋前。气氛更加的紧张了。

　　“逆谋贼子，还敢在咱的地方闹事！想死还不容易！”

　　“好大的口气，谁死谁生还不清楚呢！”

　　“有胆就过来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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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你来我往的边吵嚷边动手，打的昏天暗地。螟娘和蚈一人一边架着红到了屋里。红不敢吭声，只顾着压住震动越来越大的镜子。渐渐的，撕杀声低了下去，红衣武士方面似乎撤退了。然后一个像是带队的青衣武士进到屋里，横着脸对螟娘说：“螟娘，你也看见了，再不能把他放在你这了。”

　　“是御上发的话吗？还是你自己想的？”

　　“不论是与不是，你已经没得选择了。”

　　“再让他在我这里待一个晚上吧。”螟娘叹了口气。

　　“不行！”

　　“螟娘。” 蚈站起来说，“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我也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这么做。”

　　“是啊，螟娘，算了吧！好不好？”蜏也在劝螟娘。

　　“不，我不要！凭什么我得听他们的？我就是要将氏子留下。”螟娘一脸抵死不从。

　　蚈皱着眉头，很是无奈的对青衣武士说：“你们请先回去，明天我们一定会将氏子交由你们看护。”

　　“你们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

　　这些天，木木一直陪着日冯东奔西走，到处游说一些看起来颇有身份的人。然后有天，有名青衣武士传话来说：“日冯大人，青帝御上御令问话，您在几日前回禀已将炎的氏子刺死，但在具区附近却又发现了他的踪迹，御上希望您能给个交代。”

　　日冯心中咯噔一下，糟了，因为最近很忙，把那个“红”给忘了。他沉思了小会儿回答：“烦禀御上，那个‘红’我一定会解决的。”

　　于是，木木跟日冯便日夜兼程的赶往螟娘她们居住的地方，只是还是没能赶及，一场血战已经在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