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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给爷爬 ...


  •   5.
      老子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老子说的真对,姜栀子想。

      谁知道就抄了许周时那么两个单词,还以为能蒙混过关并逃过放学留下来背单词的命运,结果一通下来反倒把自己宝贵的课外活动牺牲了。

      小姜同学恨得牙痒痒,但这笔帐又完全算不到被无辜牵连的许周时头上。

      更何况他对待这个任务十分的认真。

      第一天的课活,响铃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带着一些器械或者道具离开了教室,姜栀子暗自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摸了摸新买的网球拍,打算浑水摸鱼地溜出去。

      讹了她妈好久才买的,这还从没下过场呢。

      姜栀子轻轻地挪开了凳子,试探地把腿伸了出去。

      许周时毫无反应,像是忘了补习这回事。

      姜栀子松了口气,准备起身。

      眼前突然多了张演草纸。

      她呼吸一滞,拿起纸凑近了看,黑色水笔的字迹密密麻麻,看出来写的很草,但是字体刚劲中带点飘逸,该有的思路过程一个不少。

      小姜同学的手,微微颤抖:“这是......”

      明知故问。

      许周时闻声抬眸,眼尾微敛,修长的手指在她桌子上那张今天发下来的数学小测上点了点。

      许周时:“倒数第二道大题和倒数第一道大题的解题过程。”

      姜栀子一噎,把卷子翻了个面:“我又没全错”她看着自己的答题框,“就最后一问......”

      许周时没说话。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外面清脆的鸟叫。

      半晌,他将目光从卷子上挪开,拿了只红笔,侧过身来标红了几个地方。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抿了抿唇,唇角成一条直线,认真地说。

      “方法太冗杂了,你可以用更好的。”

      “多余。”

      姜栀子:“......”

      多余你妈。

      小姜同学忍气吞声地看了两眼他写在演草纸上的步骤,很快便像个戳破了的气球一样泄了气——人家写的就是思路清晰、步骤简练还条条命中得分点。

      简直是数学老师天天挂在嘴上的那种答题模版。

      她想起数学课上,老师向这里投射过来的充满慈祥与赞赏的目光,以及让他起来讲题时的那连珠炮一般的“对对对对”。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眼前又塞过来一张纸。

      错愕。

      震惊。

      姜栀子:“这又是?”

      许周时头都不抬,笔尖在纸上飞速地划着:“最后一道单选、最后一道多选和最后一个填空。”

      ......

      接下来的每一天课活,姜栀子感觉自己就像是秋天待宰的猪仔,在进行死到临头的催肥。

      开始的时候她还存着侥幸的心理,结果一对上同桌那双沉下来的三白眼,恍若冬眠沉睡的蛇,她立刻没了脾气。

      许周时的补习,可谓是高效率、高质量、高强度的三高代表。

      小姜同学想磨一会洋工,他立刻扔过来一套电磁感应物理专题。

      ......

      小姜同学偷偷看了一小会闲书,他拿出来单词本划了一百个单词。

      许周时:“听写吧。”

      ......

      小姜同学把做好的数学题给他,满心以为应该没有别的事情了,结果许周时面不改色的点点头,又拿出来一套。

      许周时:“做吧。”

      ......

      小姜同学欲哭无泪。

      但也不总是姜栀子一个人被课活弄得筋疲力尽,许周时也常常有被她无语到的时候。

      比如有一次他皱着眉看她写的制备亚硝酰氯的化学大题,眼皮挑了两下,忍不住问:“你为什么——”

      有个空问的是X装置配置原因。

      姜栀子写上去的答案和她的回答一样,她眨眨眼,一本正经:“因为好用。”

      许周时:“......”

      在得知温凛生这个让许周时课活领着自家不成器女儿学习的安排之后,沈清喜出望外,对班主任的英明神武赞不绝口。对许周时也愈发没有下限地慈爱了起来。

      每天饭桌上一直往许周时碗里夹菜,那眼神都要流出蜜来。

      “哎呀真好。”沈清捧着脸,笑眯眯地上下打量。

      “我们周时学习又好,长得也这么好看,吃个饭都斯斯文文的。”

      我们,周时?

      姜栀子扒饭的手一顿,仿佛受到了什么排挤,然后心想算了算了,啃了块蒜香鱼块。

      沈清话锋一转:“不像姜栀子,只会个狗刨食。”

      “咳——咳咳......咳......”姜栀子一口鱼刺被她妈飞来的一句话呛在了嗓子眼,腮帮子还鼓鼓的,小脸噎得通红,用手疯狂拍着自己气管。

      沈清嫌弃:“我说什么来着,你看看你。”

      说完起身去厨房打算倒点醋给她软化鱼刺。

      罪魁祸首倒是毫无罪魁祸首的自觉,姜栀子只能愤愤地盯着那盘鱼块,发誓今天晚上绝对不再向它伸一筷子,接着咳。

      一只手从背后不轻不重给她拍了几下。

      餐厅安的顶灯是暖黄色的,沈清美名其曰可以增加食欲。许周时的肤色本是冷感的白,在一圈浅黄色的光晕下,像是打上了一层阴影。光影交错,逐渐变得朦胧。

      他面容平静无波,甚至也没什么关切的意味,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慢条斯理,一下一下。

      给她顺着背。

      “好点了吗?”他问。

      姜栀子咳嗽都慢了半拍,不太习惯地点点头,嗓子被刺卡得难受,干脆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普通的一盏日光灯,像是有温度,细细地烤人,姜栀子脸发烫。

      许周时没多说话,耐心地拍着,直到沈清拿来了醋给姜栀子捏着鼻子灌下去,然后某个倒霉蛋的鬼哭狼嚎响彻屋子。

      接下来的晚饭进行得很平静,她妈也没出言刺激她。

      姜栀子回房间坐下来,拿出许周时白天给自己订正的错题准备改,忽然停滞了动作。

      她反手将手掌送到后背,拍了两下。

      一分钟后。

      她放心地把手缩回来,确定拍两下后背不会听到任何乱了节拍的心跳。

      那也太丢人了,姜栀子咬着笔杆想。

      不知道是不是许周时的补课起了点效果,期中考试的时候姜栀子写试卷的时候感觉丝滑了许多。

      甚至平时最苦手的数学,感到吃力的题目也比以前少了。收卷铃响起之前,她把最后一道导数大题完完整整地写了出来。

      嘛,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期中考试结束的时间正好是周五下午,学校顺便给这阵子辛苦得面如菜色的学生们放了个大休假,让他们回家歇息两天调整调整。

      姜栀子考完回1班收拾书包,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松快不少。

      许周时回来的稍早一些,东西已经装完了,背着包正准备往外走。

      见她进来,许周时目光一停,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

      一句话进入姜栀子耳中:“我有事出去。”

      姜栀子下意识转头,堪堪只看到一角校服在门口闪过。

      快一个月,除了上学的时候,每次大小休,许周时都不回姜栀子家,说是有些事情。沈清和姜杉以为他回姥姥姥爷那里看看,也就没多过问。再远点最多可能回西京一趟两趟,反正高铁一小时的事情。

      1班周末偶尔组织的一些活动,也没见他来过。

      刚期中考试完,又恰巧撞上个大休假,几个平时能闹腾花样的同学约着晚上找个环境好的酒吧玩一会。

      姜栀子平日里挺活络的,人缘不错,长得还漂亮,就有男生撺掇着肖柏琏过来约姜栀子。

      肖柏琏奉命:“走呗,难得放松一下。”

      姜栀子想想,拍拍她的妹妹头:“你不是说我平常天天都在放松吗?”

      肖柏琏:“......”

      “一起吧,有好东西给你。”她改口,试图动摇姜栀子的心,“你没见过的大宝贝。”

      距离天黑还有好一段时间,姜栀子看了看手机,打算先回趟家。

      毕竟要是不跟沈清提前报个备,她深更半夜回来绝对进不了家门。

      家里没人,静悄悄的,桌子上也没饭。

      姜栀子试探地喊了句妈。

      没有反应。

      茶几上留了张字条,姜栀子走过去瞅了瞅,原来是姜杉家的一个亲戚去世了,沈清陪着她爸一起去乡下那边照顾一下。

      他们要去个三四天,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没来得及做饭,叫她自己点个外卖吃。

      “别动火!!!”

      三个字大写加粗,加上三个感叹号。

      显然沈清还对半年以前姜栀子想煮个泡面结果把锅烧穿了的事情心有余悸。

      想着今晚正好去酒吧吃点什么,姜栀子也不打算点外卖了,放下书包就直接出了门。

      齐城的夜生活还算丰富,虽然娱乐场所和繁华程度肯定比不上西京,但是在附近的都市圈里还是相当不错的。夜幕笼罩之下的霓虹灯迷幻闪烁,沿街的一排排橱窗跃动着白色的强光。

      肖柏琏他们去的绿岛酒吧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那附近的一条长街都是酒吧、舞厅之类的,叫做红绿街。

      红灯绿酒,享乐的天堂。

      红绿街离齐城一中并不近,姜栀子用走的,从傍晚走到天色发沉,感觉腿都要走废了才走到。

      这个点街上人还不多,稀稀拉拉站在门口的,要么是看上去有些生活失意的中年职场人,要么是穿得有些暴露和奇特的小青年,他们闲散地靠着墙,叼着烟拿眼睛溜姜栀子。

      这妞长得既白净又清纯,一脸乖巧羞涩样,身上还穿着校服,跟这寻欢作乐的场景十足的不搭。

      有个小青年想上去搭讪,还没开口,漂亮小妞先发话了。

      姜栀子:“劳驾问一下,绿岛在哪。”

      小青年愣,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招牌。

      姜栀子道谢,转身要离开。

      小青年还有点好心,忍不住多问了句:“小妹妹,你去酒吧干什么呀。”

      少女的背影停下,回过头来。

      她的眼睛像两汪雪峰之上的温泉,终年萦绕着化不开的雾气,朦胧一片,显得漫不经心的慵懒。

      路灯光线昏暗,街边跑过几辆汽车,留下几声呼啸的轰鸣。

      姜栀子弯起唇角,笑:“找乐子。”

      绿岛内部装潢相当有品位,而且一看老板也是花了不少钱,姜栀子走进去,恍若感觉来到了上个世纪好莱坞的拍摄影棚。一盏蜘蛛网一样的复古吊灯从门口横梁盘旋而上至天花板,将正对着那一长条的酒水吧台映亮。

      酒吧挺大,有单座也有雅座,还分了不少区。

      人不少,气氛很热闹。

      姜栀子环视着周围,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她:“姜姜。”

      是肖柏琏,他们一群人围着一张长桌坐得满满当当,似乎已经开始好半天了,桌子上上了不少吃的。

      姜栀子坐过去,发现来的人远比自己想象的多,1班来了一小半,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外班同学。

      她一过去,1班某个男生开起了玩笑:“哟,守门员来了。”

      有些人开始跟着笑,姜栀子对此毫不在意,翻开面前的菜单准备点些什么吃。

      却听到有个声音调笑一样拖长了调子,懒懒道:“人家再不济是个每场球赛都能上场的守门员,有人反复上场下场多少次,坐冷板凳的时间比踢球的时间都长,还好意思说。”

      这句话简直玩味到有点恶毒。

      姜栀子抬了眼,看过去。

      看清是谁之后了然一笑。

      邵光海,年级里出了名的花孔雀。

      他妈和肖柏琏她妈是同事,上高中肖柏琏认识姜栀子之后也自然而然地也打过不少次照面,算是比较熟悉。只不过他不在1班,而且也没在学校附近住,见面的次数比较少,大部分偶然碰见都是在课活。

      这阵子跟着许周时补习,课活基本上没去过,所以姜栀子很久没见着邵光海。

      头发似乎留长了点,配着他上挑的丹凤眼和小虎牙,更像只开屏的花孔雀了。

      他成绩不错,姜栀子依稀记得,好像没掉出过年级前五十。

      当然,也远没到达进1班的水准。

      对于此,肖柏琏曾经跟她暗自认定,是因为他太过于不着调,整天就知道看漂亮女生。

      肖柏琏一边气哼哼一边脸红扑扑。

      此时此刻,姜栀子吃不准他是在帮她说话,还是想换个方式开她的玩笑。

      但无论是哪种,都不重要。

      姜栀子放下手里的菜单,向一旁的眼里带笑的孔雀勾勾手指,对方一愣,凑了过来。

      她笑得人畜无害,对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

      “给、爷、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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