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吻》芒芒好椰球

4、猪拱白菜

　　4.
　　奇效。

　　姜栀子几乎是刚刚把最后一句【你怎么跟你老板交代，你妹妹拐跑了她的儿子。】摁下发送，姜荔枝那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自打她会用手机来都没这么快过。

　　姜栀子嘴角一弯，拨通。

　　电话那头传来清冷的女声，像是刻意压低着情绪：“姜、栀、子。”

　　嘛，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前的平静。

　　她乖乖巧巧地答应：“姐姐。”

　　还不忘加上：“我好想你呀。”

　　姜荔枝不可能摸不清自家妹妹的德行。

　　那边的人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反问道：“想我的表现是想方设法地逼我回来去你学校见老师？”

　　半晌，姜荔枝还叹了口气认命：“你这次被请家长的原因是什么？”

　　没等姜栀子开口，她先一步下了结论。

　　“倒数第一。”

　　姜栀子不想在成绩上做过多停留，即便是知道姜荔枝不会就着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对她进行批判和劝告。

　　正准备直接开始威胁，姜荔枝忽然问：“那孩子考的怎么样。”

　　姜栀子没反应过来：“谁。”

　　“你要出手的对象。”姐姐的语气带了一丝玩味，“刚才不还说要对人家这样那样吗？”

　　莫名有点心虚，姜栀子把手机听筒用手捂住，下意识朝隔壁的墙看了一眼。

　　好像他能把这些话全都听去了一样。

　　她舔舔嘴唇，跟姜荔枝说：“第一，正数的。”

　　对方毫不惊讶：“我想也是。”

　　姜荔枝淡淡道：“好白菜还是别让猪拱了，你不配。”

　　“我怎么不配了？”姜栀子气极反笑，舌头顶着腮帮，“说的他有多好一样，谁稀罕拱。”

　　她丝毫没有考虑为什么自己是猪而许周时是白菜的问题。

　　房间门在这时刷地开了。

　　沈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盘橙子，面色相当不善地瞪过来：“人家周时都做完两套卷子了，你还在这磨洋工！”

　　怕姜栀子多两句嘴把自己交代了，姜栀子一把挂断电话，从床上转移阵地到桌子上，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五三》。

　　沈清不轻不重地说了她几句之后转身出去了，姜栀子松了口气，又拿出手机。

　　姜荔枝发来了一条信息。

　　姜荔枝：【我过段时间很快就回去，你别惹祸。】

　　她差点如蒙大赦般地笑出声。

　　老温那边总算是有的对付了，至于别惹祸......这个祸指的究竟是什么......姜栀子心领神会，用手指敲了敲《五三》的封面。

　　不过就是一颗白菜而已。

　　心头的一块重石落地，姜栀子心情大好，这一晚睡得也格外香甜，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还有点云里雾里地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感觉。

　　她眯着眼睛准备去洗漱上学，进卫生间的时候恰巧许周时刚洗完脸出来。

　　姜栀子打了个哈欠：“早安。”

　　许周时一愣，看了她一眼，紧接着飞快地把视线别开。

　　他有些不自然地回应道：“早安。”

　　等等。

　　这谁在说话。

　　姜栀子懒洋洋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许周时脖子上挂着一条深蓝色的毛巾，额前的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淌着水珠，整个人在清晨不甚明朗的熹光里都显得湿漉漉的清透。

　　他穿着校服衬衫，清爽、冷感而有少年气。

　　姜栀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过了好半天。

　　她这才把一夜过去睡忘了的那些事情想起来。

　　某种意义上，她现在和她的同班同学兼同桌许周时，在同居。

　　那问句早安也是很正常的吧，姜栀子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许周时就从肩上拿下那条毛巾，往她身前一披。

　　“干吗......”她顺势低头，立刻把嘴闭上。

　　她早上没想起来家里多了个人，自然也没想起来要换掉睡裙再出来。

　　姜栀子身上此刻是平常穿习惯了的那件睡衣，一条白色的睡裙，上半身做成了带着木耳花边小吊带，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锁骨和肩膀。

　　饶是内心的小人疯狂进行跳脚锤墙，她也装作啥都不知道的样子，讪讪地把毛巾围了一圈。

　　许周时垂眼：“别着凉。”

　　说完他便给姜栀子腾出了洗漱的空位，一刻也没多呆地离开了卫生间。

　　姜栀子掬了一碰水往脸上泼，顺便把牙刷挤上牙膏塞嘴里，刷了两下，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把披着的毛巾拽了下来，疑惑地对镜子里地自己左看右看。

　　“这不挺正常的吗？”姜栀子嘀咕，“刚才他那表现搞得我还以为我多有伤风化呢。”

　　但姜栀子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去房间把校服换了，与许周时两人一起把餐桌上沈清给他们留的早饭吃完之后准备上学。

　　临出门之前，姜栀子像往常一样开冰箱想拿瓶酸奶路上喝。

　　关冰箱门的时候，她瞥到了一旁蹲下换鞋的许周时。

　　她看看手里的酸奶，转身又打开冰箱，从里面多拿了一瓶。

　　姜栀子觉得她要当个知恩图报的人，毕竟托了这个天降紫微星的福，她姐才肯回来替她挨温凛生的骂。

　　许周时埋头系着鞋带，左脸微微一凉。

　　贴上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许周时抬眼，姜栀子蹲在一旁，举着一瓶酸奶，另一只手上也拿了一瓶。

　　“给你的。”她说。

　　许周时没接，姜栀子等了几秒看他没反应，直截了当地把瓶子塞到他手里。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带着袭人的凉气，接触到人之后化成一片水雾粘在瓶壁上。许周时沾了一手心的水，盯着看了会，眼眉慢慢舒展。

　　齐城一中附近的居民区内陪读的多，特别是1班，买的房子租的房子，零零散散几乎全都住在附近。

　　姜栀子有意不想让人发现她和新来的这位从外表到成绩都很惹眼的年级第一住在一起，先一步出了门，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学校。

　　时候还算早，天色都几乎没有完全大亮，但是校园内已经来了不少学生，走过每间教室，都能听到早读的书声。

　　姜栀子爬上楼，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新竖了块牌子，用红漆写着临近期中考试，勉励大家好好学习什么的。她不由的心口一窒。

　　这才月考完多久，马上就期中，上栏的鸭子都没它这么填的。

　　刚走到1班教室门口，就听见肖柏琏大声背诵《逍遥游》的声音。她从昨天许周时空降1班并拿了年级第一之后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说是要对自身进行全方位的鞭策。

　　姜栀子看了一眼表，坐到座位上准备先看会闲书。

　　“姜姜昨天结果咋样。”肖柏琏见她来了，中断嘴里的“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迫不及待地回头问。

　　姜栀子眼皮都没抬：“就那样吧。”

　　“荔枝姐来吗？”这才是肖柏琏的最终目的。

　　“嗯。”

　　妹妹头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姜栀子淡定地翻开书。

　　肖柏琏可惜地转过身去，念了两句文言文，忽然自顾自感叹了句：“荔枝姐姐这么好的白菜，以后不知道被哪家的猪给拱了，想想就遗憾。”

　　姜栀子眉心一跳。

　　猪、拱、白、菜。

　　她想起昨天晚上她姐姐不咸不淡又透着嘲讽的那句话，说她不配。

　　“怎么就不——”她嘀咕出声，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身旁拉开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有人坐了下来。

　　姜栀子余光一扫，那棵白菜来早读了。

　　还毫无察觉地打开了英语单词。

　　姜栀子突然来了兴趣，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许周时脸确实生得极好，侧颜立体分明，清秀中带着冷冽。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乌压压一片睫毛洒下的阴影，以及嘴角下方一颗小小的痣。

　　他在她眼里慢慢幻化成一颗珠圆玉润的小白菜。

　　小白菜动了动。

　　然后一字一句说：“今天上课听写单词。”顿了一下，补充道，“你不能照着我的头写吧。”

　　......

　　眼前的小白菜变回了许周时的脸，他仍然脸都没朝这侧一下，埋头画着单词书，背一个划一个。

　　姜栀子装没事人一样也翻出来单词书。

　　英语课上。

　　姜栀子从小到大都有着这样的疑问，为什么所有英语老师都钟爱听写单词这样一项活动，她觉得她会不会默写这个单词完全不影响认识它和用它来做题。

　　英语老师miss安站在讲台上拖着她那引以为豪的英式发音，底下同学们低着头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

　　miss安拉着长音：“homogeneous”

　　厚，沫、什么？

　　这怎么拼啊。

　　姜栀子在纸上写了个“h”，想了想又写了个“o”，然后连这个词怎么念的都忘了。

　　眼看着miss安就要念下一个了，姜栀子火急火燎地咬着嘴唇。

　　英语听写不过关，放学可是要留下背英语单词的。

　　空气里静得只能听见身旁笔尖的沙沙声。

　　许周时神色自若，和她不一样，人家是老师念完也就写完了。

　　姜栀子偷偷地偏过去一点头，想看看他写的单词是什么，奈何他靠近她的那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完完全全挡住了视线。

　　姜栀子：“......”

　　要不要戳他一下给个意思，姜栀子飞速进行了思想斗争，想来想去想到今天早读，最终放弃地在这个词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然后眼角不经意扫到许周时。

　　他把他那只胳膊拿开了。

　　仿佛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小姜同学一向善于抓住这种突如其来的机会，瞬间把homogeneous一个字母不落地复制到了自己的本子上。

　　miss安接着念起了单词。

　　而许周时始终没把胳膊再撑起来。

　　姜栀子狂喜，直到英语听写结束，老师喊最后一排起来收听写本，她的嘴角还和耳根肩并肩。

　　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许周时第一次上miss安的听写，把开头她经常挂在最边上的Jesus也写上去了，以至于后面的序号全都乱了套。

　　全班还有一个没写Jesus但是序号乱得跟许周时一模一样的，他的好同桌姜栀子。

　　于是现在他俩双双被miss安跟小鸡仔一样领到了温凛生办公室里，整个事情她才说了不到一半，温凛生用手指尖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先安抚了炸毛的miss安，三言两语把她劝走，然后坐回了工位上。

　　温凛生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开口：“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是吧姜栀子。”

　　他慢悠悠道：“和年级第一同桌的第一天，英语这不就突飞猛进了？”

　　温和笑容背后隐隐的寒气。

　　姜栀子打了个哆嗦，正打算伏地认错，温凛生却出人意料地接着表扬她。

　　“这种进步速度不容小觑呀，下次期中排名这不得进步个不少？”

　　姜栀子：“......”

　　他接着夸：“我觉得姜栀子你这种和优秀同学积极学习的热情值得鼓励，为了表示支持——”

　　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镜弯成细细的月牙：“以后每天下午班级的体育课活，许同学给姜栀子补补课吧，每天听听写讲讲数学题，同桌就是要共同进步嘛。”

　　......

　　姜栀子和许周时两人对视一眼。

　　为了拯救每天下午在操场撒欢的宝贵时间，姜栀子率先开口：“这怎么能麻烦——”

　　“行。”

　　许周时淡淡道。

　　平静得仿佛只是每天早上多吃一个鸡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