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41、私人搜身 13

　　他脚步虚浮，沿着海岸线走着，一切都陷入静谧，只剩下海的涛声。

　　也许，只要再走几步，他就能找到正确的角度，看到海的远处有一座灯塔，和椰子树一起呈现在他最后的视线中。有一种传闻，说是人的瞳孔会记录下临死前最后看到的东西，他只需要再坚持一会儿，再往前走一会儿，悲伤的乐章以一个快乐的休止符结尾并不过分。

　　在纯粹的海浪声中，迪恩听见了一个新出现的声音。

　　一个脚步声，它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慢慢地，它和他自己的脚步声渐渐重合，只有一些小小的凌乱。脚步的主人不打招呼，也不走开。

　　迪恩也感到了目光，后面的人只是凝视着他，像是一只等待猎物死亡的秃鹫。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约翰·温彻斯特站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儿子。冷笑着沉默，他正在等待他的死亡。

　　他们没有再说任何话。

　　迪恩只是回过头，继续走他的路。可是海岸线如此漫长，海浪的呼吸声如此冰冷，凉意从四肢百骸袭来，裤管沾满了血液变得沉甸甸湿哒哒，紧紧贴在他的腿上。可是它还没出现，无论他怎么走，怎么改变角度去寻找，每一处都很像，但是没有一处是他正在找的地方。

　　迪恩终于脱力坐倒在沙子里，明亮的月色笼罩了一切。

　　也许他的命运结局就是这样，一再重复寻找和失望两个过程，最后是失败或者成功，其实并不重要。

　　他终于抬眼面对自己的父亲，约翰冷漠地看着他，“我能自己决定什么死法，不劳您操心了。”他摸索着身上的玻璃碎片，颤抖着抓住了它，只要将它抽出来，一切都能结束，“我这一生有些遗憾，其中…没能让你放下酒瓶算是一样。”

　　他用力抓住滑腻的玻璃，让它离开自己的腹部。但他的手指有些脱力，用力也很难移动它……不，不是这样，他之所以无法拔出碎片，是因为有一个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并且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迪恩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他什么都听不见，竟然感知不到这个人的靠近。

　　“……迪恩！！”

　　他茫然回过头，迎面对上了一双比月夜更纯净的蓝眼睛。而在他最荒诞离奇的想象中，这双眼睛也不会失去从容，变得这般惶恐不安，仿佛亘古永恒的银月突然在他的眼中破碎崩塌，散落成星河。

　　“我的天使…”为了确认面前的不是自己神经错乱时产生的幻觉，迪恩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在月光下，卡斯迪奥原本就紧张到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细密的汗水覆盖在他的皮肤上，被迪恩的手指触摸留下了一抹血色，慢慢被汗水洇开，成了他所见过的最艳丽的色彩。在一切结束之前，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的天使，这才是上帝的礼物。

　　“迪恩……”卡斯迪奥收紧手臂抱紧迪恩，同时另一只手仍然死死扣着对方试图拔出碎片的手，“留下来，迪恩。”

　　“我尽力了，罗德岱尔天使……”迪恩仔细感受着他柔软的黑发，和温暖的棉布衬衫，他的天使闻起来像一朵怀揣着希望的云朵，从天堂来到人间，只为他而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肯定哪里出了问题…我只想结束这一切，我很抱歉让你看到这场面……我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么糟糕……”

　　“迪恩，听我说。”卡斯迪奥松开怀抱，转而托着对方的下巴，让迪恩看着他的眼睛，“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一直以来，都是被误导了……看着我……”他望向迪恩眼眶里积聚的泪水，轻声絮语，悄悄放开迪恩，以一种不经意的姿势，伸手经过自己的裤兜，用食指和中指将手机拉出来一些，摸索着快捷拨号键，将一通电话拨向911。

　　“你只是需要帮助……我会帮助你，一切都会好的。”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漏音出来：【911紧急热线，请问您需要何种帮助？】

　　卡斯迪奥没想到电话的声音在这儿听起来怎么会这么响的，迪恩的脸色一变，他将手机从卡斯手里抢了过去，立刻挂断了电话。

　　“迪恩！”

　　“结束吧，求你了……这是我的选择。”

　　卡斯迪奥上去抓自己的手机，手却被迪恩用死劲摁在地上，他们用一种尴尬的姿势趴在沙滩上，鲜血让手机变得滑腻难抓，迪恩只留给了他看着他慢慢死去才能拨打电话这个选项。

　　“去罗德岱尔旅游度假，人生最快乐的事。”卡斯迪奥忽然凑到他耳边说，他满意地看到迪恩微微睁大双眼，“我在罗德岱尔长大，我知道海报上的地方在哪儿，离这儿很近，但你不能这么跟我去。”

　　“……为什么？”

　　“因为……只有…当大海退潮到太阳那一头，”他的声音很温柔，“你踏着潮汐离去的脚步，走得很远，很远，好像能就这么走到太阳的家里，直至爬上一块珊瑚色的礁石，你才能看到这个情景，但是，想要去那里，你必须跑起来，所以你得治好你的伤，明白吗？”

　　迪恩的额头贴在他的颈窝里，用力点着头。卡斯迪奥感到温热的液体透过了他肩膀上的衬衣布料，落在他的皮肤上，他轻轻伸手去拽手机，而迪恩的身体微微晃动，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很快地眨着眼，似乎想把什么从眼前甩掉。

　　“被你们忘了，我是不是很失败？”此时一个按捺着焦躁和怒火的声音说道，约翰·温彻斯特慢慢走了过来，“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见我呢。”

　　“温彻斯特先生，”卡斯迪奥转过身，拦在了父子俩之间，“你要找的人不是他，是我。”

　　“真感人，”男人根本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卡斯迪奥身上。“该怎么说，我可是很高兴戈德森医生也有被人戏弄的时候。”

　　“？”卡斯迪奥忽然有了一种犯了严重错误的感觉，令人难以忍受，他搜肠刮肚，也难以想出自己什么时候有过疏漏。他微微歪过头，盯着约翰看着——这家伙的眼神一直盯着的是迪恩，不是自己。

　　迪恩也在看着自己的父亲，此时他舒展着肩膀，看上去自信挺拔，对于面前的两个人都毫不在意，他的神情不能说是冷漠，只是这种冷静和生疏的表情从未出现在那张脸上过。但他朝约翰看过去的样子，身体因无聊而微微晃动的小动作，总给卡斯迪奥一种有些像个中学生一般的感觉。

　　迪恩注意到了卡斯的瞩目，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看着后者，等待着。

　　是测试，也是挑衅。

　　卡斯迪奥眯起眼来——

　　有一些片段飞快地从他的脑海里闪过，电话听筒里的声音说：波本，加可乐；有个人在电话那一头说：你不了解我，他需要我；款式笨重的工作手机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现在却变得有些眼熟。

　　选项不出意外地出现了。4个选项思考时间40秒。

　　A：拒绝这种所谓的挑战，重要的是要拯救生命，不合时宜的哑谜，为什么会阻挡你拨打电话？
　　B：他们父子显然在联合起来欺骗你，你不会想要留下和他们继续纠缠的，不管他们想要什么，保护自己，快走。
　　C：他们正在等着你问呢，你可以满足他们这个小小的愿望，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D：告诉他们，劫匪团伙正上这儿来呢。

　　米迦勒觉得攥在手里的遥控器有些沉，40秒的选择项，意味着它将会决定一些关键节点。

　　的确，这对父子的关系很糟，但是他们显然因为某件事而达成了共识——为了戏弄卡斯迪奥。如果说约翰想要给他个教训是因为他在心理咨询机构的经历不太愉快，那迪恩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卡斯的？而现在他的肚子像个喷泉一样在滋血，不马上叫救护车，反而在这里闲扯？

　　米迦勒的手指在C旁边徘徊的时候，屏幕上忽然有了变化，D选项原本的内容竟然被抹去了！在新空出来的位置上，出现了三行新的字：“选择自己的身份：心理医生（?）；接到萨姆的电话，与他谈谈（?）；终结心理实验（?）”

　　紧接着这三行字也消失了，最后D选项变成了：我知道你是谁。

　　三个选择都指向了D，紧接着ABC选项消失，屏幕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选项框，几乎把所有出场角色的名字都罗列了一遍。“我明白他是谁了。”加百列忽然喃喃自语，“这次能让我选吗？”

　　有几秒钟时间，卡斯迪奥的脸上难以掩饰被欺骗的愤怒和不解，迪恩也正望向他，他像个正在玩猜猜我是谁的孩子，在他的眼中找不到愧疚，只有隐隐的期待和恶作剧始作俑者的得意。

　　他不是迪恩。

　　卡斯迪奥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迪恩说：“一直以来，只有我们彼此支持反抗着爸爸。”他又说：“我让我爸在他揍到萨姆之前就精疲力尽。”，他为什么没有更早地看出来这件事的原委呢？！

　　他深吸一口气，向着对方伸出右手，缓缓说道：“你好，萨姆。”

　　在这一瞬间，迪恩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丝释然的神情，他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息，低下头让抑制不住的笑声夹杂在叹息中。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除了迪恩和我爸之外，发现我的存在的人，唉，迪恩这回是瞧上了不得了的人吧，你说呢？”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约翰，冷汗覆盖着他的额头，他正在竭力忍受伤口的痛苦，却还是拒绝握住卡斯迪奥的手，拒绝一切医疗救助。

　　“而你，这是胡乱猜测而已！”约翰不满地大吼着指着卡斯，“心理医生只是看了一些别人的病历就开始信口开河！”

　　“我并没有胡乱猜测。”卡斯迪奥朝萨姆摊开手，“如果我能说服你，你就把手机给我。”

　　对此，约翰只是冷哼了一声，而卡斯迪奥盯着萨姆攥紧手机的手，等待着他的判断。

　　“你……是迪恩在绝望中创造出来的，我认为当时他还是个孩子。当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开始了第一次自救，”卡斯迪奥很快说道：“他创造了你——萨姆，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因为你，他激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勇气——他无视了自己的痛苦，当每次约翰先生酩酊大醉，迪恩甚至开始挑衅他——只要让你们的父亲专注于殴打他，你出来的时候约翰先生就无力顾及你，为了能继续保护你，这就是迪恩迫使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但再坚硬的外壳也有破碎的时候，很快，他的心又到了崩溃边缘了，于是你被他改动了，或者是你自己做出了改变——你不再是那个躲藏在他身后的单纯可爱的小男孩，你成了一个散发着阴暗气息，被父亲的言论洗脑的、病娇少年，我大胆猜测诸如‘父亲打你是因为你真的做错事了，受罚是应该的。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就去死，反正比被父亲打死好，这是你的错。’之类的话是你们俩经常的对白，以此来逼迫迪恩继续活着。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对我说‘他需要我。’

　　这个计划又奏效了几年，但作为弟弟，你的年纪会随他一同增长，现在差不多是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了，看见了吗，这是你们计算上的失误，当年的迪恩给自己找到的理由已经难以说服自己了。终于在前天，由于你受到设定的局限，他出来的时候你就不在，你只能看到他买的机票，但你没能认出已经身在罗德岱尔，所以你才会打电话找我。”

　　萨姆表情微妙地看着他，有的时候点头，有时候沉默不语。

　　他朝着“萨姆”靠近一步：“只是你可能不清楚，你和迪恩说‘波本与可乐’时的韵脚、轻重音、口音一模一样，这点是双重人格和两个自然人之间的显著不同……更不用说你打来电话使用的号码就是迪恩的，只是因为我有两台手机，没能第一时间看到两个同样的电话号码而已。”

　　“差不多就是这样。”萨姆点头。“整件事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你竟然会跟来…”

　　“那你怎么不问问这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弟弟到底干了什么？”约翰的神情可以用越来越阴森来形容，他充血发红的眼睛瞪着萨姆，“他可不是什么纯良小男孩。”

　　“我做了你应得的事。”萨姆没有更多的犹豫，他在手机上快速按下了911然后扔给了卡斯迪奥。然后他挣扎着站起来，有意挡在约翰和卡斯迪奥中间。就像迪恩挡在父亲和弟弟之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