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37、私人搜身9

　　第二段视屏日记于三天后录制，这次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个金发男人。

　　心理诊所的负责人巴尔萨扎和卡斯迪奥并排坐在镜头前，他们粗略地讲了推迟实验的原因，还有目前为止的进展，以及一些接受心理实验的自愿弃权声明。

　　两天之后，卡斯迪奥录制了第三段视屏日记。

　　他在镜头前发呆，虽然手边堆着一打资料，他可以像前两次一样侃侃而谈，但他没有。

　　卡斯迪奥一直沉默，当他察觉到摄像头还在工作的时候，才警醒过来。

　　“今天我在想一个问题，关于实验的期限。”双手在他的下颚边交叉着，他垂着双眼，若有所思，“终止实验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人为干预，用实验伊始的逆向行为，删除这个被创造出来的第二人格；第二种是……第一、第二人格随着时间变得高度一致，我们假设第二人格是绝对健康的人格——他们会合二为一，届时试验才会自然结束。但我恐怕……第二人格会因恐惧着死亡而侵蚀第一人格，那是他想要征服的领土。无论选哪种，这场实验都永无终结之日。”

　　他下意识地摇着头，“也许我应该退出这个实验，因为我恐怕我的内心深处……藏着一种我了解不了的东西，它是如此强大……我不是合适的实验对象，我………我不知道。”

　　卡斯迪奥把摄像机关上了。

　　文件夹快速往下滚动着，自从第三段视屏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录视频，下一段视频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卡斯迪奥再次坐在那个位置上面对镜头的时候，背景中满是书和资料的柜子已经被搬空了，几个纸箱被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领口和袖口的扣子仔细地扣紧，头发向后梳着，一丝不苟，端坐于桌前，每个细节都无一不精致整洁。

　　“这两个月来，实验已经告一段落。我们的结论是，很遗憾，催眠无法创造第二人格，‘工程解构法’仍然是一个美好的理念，一个抽象的研究方向，但人类目前的知识和技术并不能代替上帝的创造。”他看了一眼周围正在打包搬家的东西，“这个项目到目前为止消耗了诊所太多的人力物力，在人类对大脑的研究到达了下一个里程碑之前，我们不得不遗憾地终止这个项目。我也已经从诊所离职，可能去德州发展。日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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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跨度显然太大了。”加百列说，“对比他之前录视频的频率是三天一次，这显然发生了什么。”

　　米迦勒：“桌上的剪报，巴尔萨扎失踪的报纸日期是什么时候？”

　　“没有日期，这就是剪报的好处。”

　　“从前一个日记的4月9日到最后一篇6月15日，他显然省略了最重要的实验结果。”克劳利说：“猜猜中间发生了什么？”

　　“或者，他没有省略实验结果，他就是实验结果。”加百列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只是删掉了中间的日记。”

　　克劳利吹了个口哨，“实验成功了，但他不想让被发现。我原本以为镜像神经兮兮，还带着一股子恶趣味，小翅膀把自己的这部分性情一并塞进了第二人格隔离起来，现在看起来，是原本的自己被封印进了镜子。”

　　或许这就是最初的卡斯迪奥正在担心的事，米迦勒这么判断——第二人格是个强势的灵魂，压制了第一人格。他正在抹去自己被创造出来的证据——离职、结束项目，搬家。

　　但他留下了一样东西，不能说是疏忽，这和他缜密的性格变不相符——就是那盒幻灯片里面的东西和血字。这东西证明原本的卡斯迪奥已经感觉到了能威胁到他的第二人格正在诞生，并且显露出越来越多征服欲，而自己却无法阻止。

　　“他难道不想彻底抹去这些证据？”米迦勒指出，“整个地下室都是证据，尤其是幻灯片上的字。”

　　克劳利：“像是保留战利品。”

　　“我要查一下新闻。关于巴尔萨扎失踪的前因后果，总该有报道。”加百列按动遥控器将搜索目标定在电脑上，浏览器被点开，调制解调器显示没有连接网线。接着他查看了手机——显然，也不能指望地下室有信号。

　　地下室里再也没有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在退出搜索界面的时候，镜头停留在卡斯迪奥手中的幻灯片上，那一行语焉不详、充满恐惧的字时刻在提醒着危险的临近。

　　【救救我，我的身体里有个怪物——】

　　屏幕上四个选项再次出现——无法离开地下室，他们必须在这里作出选择。思考时间20秒。

　　A：不要放映。你们是麻烦的双胞胎，是永远针锋相对的敌人，你应该清楚手里的东西会让你陷入麻烦。
　　B：你应该放映它，不管你有多少人格，这终究是你，时间不多了，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迪恩，还是你的人生？
　　C：你还有另一种选择，更聪明，同样能达到效果。你可以报警称同一班飞机上有人丢失了贵重财产，有疑似迪恩的人经过报案人身边，要求迪恩回来接受调查。只要能把人带回来，在层层监控下，他还能有什么事？
　　D：找到一面镜子，面对你自己。

　　前三个大同小异，而第四个选项出现了变化。思考时间20秒意味着这个选项可能一定程度地影响主线剧情，但还有一定的挽回余地。

　　问题在于，他们没有时间再放一遍，通过反复播放来试错了。

　　克劳利：“等等，我们还不知道这套幻灯片是什么——任何提示都没有！”

　　“只有一个人知道。”

　　这次的答案显而易见，三个选择全部都指向了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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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的是一个尴尬的时刻。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隔着一面剃须镜用怀疑和戒备的眼神看着彼此，谁都不想先说话。镜像抿着嘴唇，将自己的本体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了卡斯手里拿着的幻灯片，一些困惑钻出了他的脑海。

　　面对这样的沉默，卡斯迪奥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他只是将放着投影仪的机器拖到了皮椅旁边，开始连接电源线、调整光圈。

　　“老实说，我真的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镜子里的人先憋不住了，“我们争执了多少年，我想要重新执掌身体，你想要摒弃我，最后竟然是因为这小子……你愿意跟我谈了？”

　　“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开口的条件。我也不希望这样，但是偏偏我们分离出来的时候，所有学术上的知识、灵感都在你那边，既然我别无选择，那么就别扭捏了。”

　　“老天……”镜像苦笑着摇头，“你真的喜欢他……”

　　卡斯迪奥沉默着躺到皮椅上去，将自己的双腿固定在皮带上，接着是头部，最后是左手，这种事自己操作的话，只能剩最后的右手无法固定，只能在打开放映机之后握紧右边的把手。

　　镜像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说道：“跟着我重复。零零一点二三、声波二点四、海浪——旭日——AM零二四八——从神经节点四十五点八到人马座阿尔法第四卫星、一二二零一零………”

　　在一长串互相之间毫无关联的词语中，放映机里开始以完美的同步节拍顺序播放一张张画面。有的是规律的几何形，有的是杂乱无章的线条，有的是用水墨泼洒出来的形状，似乎有什么图形隐藏在其中，仔细看的时候又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意义。

　　当然，这些东西在植入他意识的时候远没有这么轻松，在植入的过程中，用以撑开眼皮的金属夹和特殊药物是必不可缺的一环，可怕的感觉时刻能压垮任何一种镇静剂的效用。

　　在投影仪播放到某一帧的时候，卡斯迪奥的眼睛飞快地眨动，他看到黑暗扑面而来，吞没了投影仪里发出的光。

　　他看到自己正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视屏日记里经常出镜的哪一间，四周一片黑暗，电脑也没有亮着。

　　忽然，火光出现了。镜像手中捧着一支蜡烛从门口进来，坐到他身边，烛火被放在了桌上。

　　“也许我们都会后悔的。”镜像靠近他，带着一贯的古怪微笑，“终究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怪物还是怪物，一点都没变。”

　　“我倒不会反驳这一点，不过我肯定会怀念你的。”卡斯迪奥伸出的手却丝毫没有犹豫，他抓住镜像，将他拉向自己。蜡烛上的火焰猝然升高，镜像投入他的怀抱，穿透了他，消失不见。

　　卡斯迪奥听到心脏正难以负荷地跳动着，振聋发聩。原本被隔离的、汹涌的记忆如同洒进水中的墨汁，沾染上一切。

　　光亮重新出现了。

　　金发男人在卡斯迪奥眼前打了两个响指，他满意地看到卡斯的眼珠能跟着他的手指移动，听力也一切正常。

　　治疗室整洁干净，光线既温和又宜人，微风从窗口吹进来，让他感觉舒适。卡斯迪奥抬手挡开了他的手，“我很好。”他说。

　　“我们成功了！”巴尔萨扎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狂喜，他伸出手想要击掌，但卡斯迪奥没有理会他。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嘿嘿…”金发男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我以为，你会更加活泼开朗一些的，不过绝对理性也是种风格，我猜。”

　　“我以为按照实验的原本目标，新诞生的人格会是一个混乱的初生状态，没有善恶之分，没有理性，只有原始的感知本能，作为个体生命，意识到自己不同于他人，并且意识到毁灭本身会造成自己的消亡。而理性恰恰是接触过社会道德观和同类群体之后产生的。”卡斯迪奥说：“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是符合原本的计划，还是由卡斯迪奥的主观愿望诞生的？”

　　“你是在说……我们的实验出现了偏差？”巴尔萨扎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吧，可能我们得结束实验，消除第二人格，重新开始了。”

　　金发男人站起来走到咖啡机前去取饮料，卡斯迪奥斜睨着他，若有所思，眼神冰冷。

　　在这场谈话结束之后的第二个月，卡斯迪奥和巴尔萨扎去参加了一个小学老师的葬礼。

　　这个人曾在卡斯迪奥的办公室皮椅上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治疗，还是在最后选择了从公寓楼顶上跳了下去。天在下着雨，雨刮器在他们俩的面前晃来晃去，人们穿着黑色的西装，拿着白色的百合花在一旁走来走去。

　　巴尔萨扎撑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抓着方向盘，手指在橡胶上敲打着。

　　“我们得谈谈，卡茜。”

　　“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就算他更换医生，也未必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卡斯迪奥缓缓说道，“用传统方法的话。”

　　金发男人锤了一下方向盘，“这不是用什么疗法的问题！难道世界上和他一样病症的全都跳楼了还是怎么着？我们的新疗法在第一次的临床试验就没有取得成功，也就是你——第二人格应该成为副驾驶员，一台强大可靠的GPS，没有让它爬到驾驶座上来！看看你，现在是哪个？”

　　“我们俩都在驾驶座上。如果你问的是这个。”

　　“那我能和你的第一人格说句话吗，哈罗——————？”

　　“他最近不想出来说话。”卡斯迪奥抬起眼睛，看着反光镜——他的镜像正在那里嘲弄他。“等他愿意出来了，我们自然可以开始动手消除我。”

　　巴尔萨扎叹息着，“我也不想这样，但你可能需要休息。把手上的其他病人暂时转交给其他医生吧，无意冒犯，现在的你聪明、自控、能言善辩，这些都是优点，但第一人格显然拥有你所没有的心理学方面的灵感和学识，你们实在不该在脑子里分家时把知识和记忆拆分的。当然我不是说这是谁的错，临床实验的结果就是无法百分之百可控的，这就是临床试验的意义所在………”

　　卡斯迪奥的目光移向草坪上聚集着的黑色正装人群，大多数人的脸上都是不解和悲伤，那里有十几个孩子手捧花朵，撑着对他们来说过大的雨伞，围在牧师身边。谁都没有想到一个乐观开朗又关爱邻里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包括医生在内。

　　“好的。”他说。

　　回到了办公室后，卡斯迪奥立刻整理了自己的病人资料，开始办理交接的手续，然后一个个打电话通知病人换医生这件事。

　　这是一个重复又冗长，且不能草率对待的事。当录入了最后一份病历的时候，诊所门口有吵闹声传了过来。

　　一个穿着破旧皮夹克、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接待处，叼着一根香烟，光是站在那边就能让一股干草饲料和牛粪，还有酒精的味道传遍了接待大厅。

　　“先生，我们已经下班了。”前台的实习生小声说，“您有预约吗？”

　　“你说什么？！”男人伸手抓住实习生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他的手劲很大，肌肉虬结，格子衬衫的袖子下露出小臂上的陈年旧伤——点四五的子弹留下的。“我不是来见医生的，我只需要来办理一些手续，你听清了吗？”

　　“先生…请你冷静……”实习生恐惧地作出一个投降的姿势，“那么请问您要办理什么手续？”

　　“老子没病！”那人说：“社区强制我来的，他们说我应激什么的，哪有这种事？来这里贵的要命，你们只需要出具一份声明，我自愿放弃治疗就好了！”

　　“这位先生……放弃治疗需要医生亲笔出具的证明……请放开我……”

　　“那就给我找个医生过来！！”

　　在实习生挨揍之前，卡斯迪奥站出去清晰地说道：“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实习生被扔在了地上，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年轻的医生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大厅里的灯光照亮了他一侧的身体，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如同黑夜中捕食者的瞳光。

　　“来我的办公室详谈。”卡斯迪奥看了一眼病历资料，“约翰·温彻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