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16、男孩和他的狗13

　　奎拉从黑暗中走出来，仿佛一直在这里等待。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白鱼尾裙，手里捧着一朵白色玫瑰花，就像一个纯洁的新娘走向她的新郎。她提起裙摆，赤足踏进了鲜血中，白皙的脚趾渐渐被猩红淹没，诡异又美丽。

　　她缓缓走到了女议员身边停下，紧接着伸手轻松扎穿了女人的右边胸膛，动作轻柔地拆除了两根肋骨，竟然从右边胸腔内部取出心脏，如饥似渴地一口一口吃了下去。吃完心脏，她满足地舒了口气，将手里的玫瑰花放在了女人空洞的胸膛上。布拉德站在一边疯狂吼叫，她用食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像是一个普通女孩在宣布一项秘密，平淡的举动却让恐惧瞬间蔓延。狗呜咽着退了一步。

　　奎拉在红色的液体中站起来，白裙子已经成了红裙，犹如在一场邪恶鬼魅的仪式中被加冕。她优雅地提起衣裙来到米迦勒身边，看着他后退了一步，被重重尸块绊住脚坐倒在血池里。

　　“现在，我是真正的奎拉了，她保存的东西，已经传给我了。”奎拉微笑，血色的少女手掌扶在他的胸膛，爬到他的腿上。“真粗鲁，这些肉都被你弄焦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停地找地上的人下来做新郎的原因？”米迦勒在水面下活动手脚，试验着自己此时的体能，并且祈祷着自己的步枪就掉在这附近，“是为了生养孩子，还是为了用作食物？或者……他们的后代…也是你们的食物？”

　　“外面那些居民？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维克。你感到饥饿，是因为它在这儿。”奎拉倾身向他，温柔地将他耳边凌乱的碎发理到耳后，娴静坐在他身前。

　　“知道么，我曾经下定决心离开这里，在我十岁的时候，维克。”她幽幽道来，“我像你一样，不喜欢这里，尽管人们总是说外面的战争有多可怕，但我还是偷偷逃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地平线上出现了山脉，它在夕阳里显得那么神秘美丽。我不停地畅想，我会在那里看到什么新鲜的事物。

　　但在到达山脉之前，还有荒芜的戈壁，广袤、干涸，我没有带足够的食物和水。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学会了悄悄建立食物和水的中继点，怎样在废土上寻找水和食物，学会了怎么和游民周旋，我知道了这片废土的一切，然后我觉得我准备好了。

　　终于，我走得更远，再也看不见避难所的大门了。我看着山脉，我想知道山那边到底是什么呢？在那里生活的话，每天会看到新的东西吧。

　　但是这一次，我还是没成功，山脉真的好远，大约走了两天，我突然浑身流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要把我切碎一般。

　　我以为我死定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是这个女人找到了我，她一路跟我到这里，身上也血迹斑斑。她抱着我，告诉我，这是我们流淌在血液中的诅咒——吃过避难所里的东西，我们能永远活着，但是代价就是，不能离开。我问她那是什么食物，她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恐惧的表情，她说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们的祖先，为了逃避三战而逃进了地下掩体……是的，你没听错，现在已经是四战了。

　　可笑的是，设计者安排的食物储量和进入避难所的人数有出入，食物要吃完了，新的食物还来不及生长。恐惧和饥饿蔓延着，而一场异教徒的献祭祭祀之后，食物库房里出现了一小团鲜红的……肉，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平平无奇，靠近它的时候，你会感到饥饿无法忍受，只想把它吞下去。

　　参加祭祀的人听到它在他们脑子里说着‘奎拉’这个词，饥饿促使一个女人吞下了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发了狂一般将她撕了个粉碎，吃掉了她的肉，但第二天，她又好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开始说一种未知的语言，在所有人都被饥饿逼疯的时候，她还能保持理智，并且能平息他人的疯狂，她说……自己的名字叫做奎拉。

　　议员告诉我，我们都是奎拉，山脉那边的世界不属于我们。总有一天我会继承她，用这种方式——只有奎拉才能杀死奎拉。”奎拉看着自己的右手手掌，仿佛上面还有心脏的余温，“她还说……她爱我。”

　　“爱？”

　　“是的，我一直不太明白，但成为真正奎拉的一瞬间，我懂了。”奎拉脸上是幸福的笑，血液沿着她的嘴唇缓缓滴落，“这一切是因为对永恒生命的渴求，所有人都会以这种方式永远在一起，融入彼此的骨血。爱是众者一体，爱是牺牲，爱是永恒。无爱者，无法在世界上生存下去。”

　　她站起来，从被砸坏的机器上抽出一根锋利的金属片，对准自己的手臂削了下去，撕裂血肉。当她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手中托着一小块鲜红的东西。

　　“吃下它，吃掉我的一部分，不吃的话，你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死去之前，还要忍受饥饿的折磨，不会有奇迹来拯救你，维克。”

　　湿漉漉滑腻的、尚有余温的东西抵在米迦勒的唇边，奎拉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小声安慰着他，“我爱你，维克，融入我们吧。”

　　可是口腹之欲是如此强大，送到嘴边的血肉散发出如此甜腻鲜美的味道，只要吞下去，一切的痛苦都结束了。他的眼前一阵阵发花，体力正在加剧流失，连面前的奎拉都看不清。

　　恍惚中米迦勒似乎看到查克就在他面前看着他，而自己，还是一团明亮的光。查克手中捧着一颗恒星的能量凝结而成的光团，轻轻放进他里面。

　　“就是这样，变得越来越强大吧，我要给你一个名字，就叫天使如何？以后还会有更加多的兄弟姐妹加入天使这个行列，而你，是我的长子。”

　　——天使要做什么呢？

　　“天使啊……”查克想了想，“天使首先要做的，就是爱我。”

　　——爱是什么呢？

　　这次查克站在了最后的教堂里，脸上的慈爱已经消失不见，他轻蔑地笑道：“你做所有这些事是因为爱我。你从出生开始，你就被创造成爱我的，你乐于全心全意侍奉天父，你嫉妒、憎恨路西法也是因为爱我，如果不爱我，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因为我的爱是最无私且神圣的，我爱着所有生灵，我是最值得你爱的存在，因为我是上帝。

　　而我也爱你，孩子，上帝有一天也会死，你将继承我的一切，成为新的上帝。你已经因为这爱而为我征战无数时光，搬山填海、改造星球，而我给你新的强大力量，这不是很好吗，为何不继续下去呢？

　　一切都已经写在剧本里了。爱是注定的宿命。”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闭上眼睛，查克的脸和声音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米迦勒突然睁开眼睛——不，不对，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

　　狗告诉他，维克想找个姑娘春宵一度，他就以为这就是维克想要的。但是到最后，……维克真正想要的是——找到爱。

　　是梦魇做的吗？

　　加百列猜测的它的出现会导致提高影片难度，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提高到这种高度。是啊，有什么必要在劳改营布下重火力天罗地网？为什么还要增加监狱管理人这种可以从物理上被消灭的东西？

　　因为影片真正的主线，他根本完不成。

　　有那么一会儿他想要大笑几声，他用尽力气在心中呼唤亚当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亚当早已经不在了。

　　米迦勒从没留住过爱。又怎么才能帮别人得到爱？

　　他能做的只是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将翻涌的饥饿感和渴求咽下去。他甚至不知道死撑还有什么意义。也许只要吃下奎拉的肉，就能达成和她结合的结局，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不要吃！】

　　布拉德的声音穿透了他混乱的思绪，它从血池中挣扎着站起来，被饥饿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老狗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跳上来，用一种几乎疯狂的劲头，从奎拉手里叼走了肉，一口咽了下去。

　　紧接着狗发出一阵粗粝可怕的吼声，它的绒毛纷纷掉落，体型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急剧撑大，皮肤又黑又硬，四肢粗壮，体型魁梧得像头熊。没有人还会把它叫做狗，它现在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头高大怪兽。

　　——避难所里没有兽医，因为他们不能让动物出现在这里，更不能让动物吃到他们的肉。

　　骨骼撑开肌肉，以及身体急速成长的疼痛让布拉德开始惨嚎，它张开嘴，用怒吼声盖过了痛苦的声音。

　　米迦勒站起来的时候，只见到狗猛扑上去一口咬断了奎拉的脖子。接着布拉德朝他冲过来，动作粗野地蹭过他的身侧，矮下身让他骑上去。

　　米迦勒在远去的视野中，看到女孩倒在血池中，她慢慢被鲜艳的红色淹没，血一点一点吞没着她最后浮在水面上的头颅。沉入之前，她的眼睛动了一动，看着一人一狗远去。

　　她的声音似乎仍在他耳边轻叹。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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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戈壁上走着，就像一开始一样。

　　太阳灼烤着大地，远处的景象随着热空气扭动。

　　【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布拉德已经不需要被人装在布包里才能走上滚烫的石滩了，它背着米迦勒，率先打破了沉默，【美国前二十任总统的名字吗？】

　　“……”米迦勒觉得自己的嘴似乎被什么黏住了，过了一会才开口：“我跟他们不熟。”

　　狗难听地笑了几声，很高兴的样子。

　　他们朝着山脉走去。

　　风刮过，风滚草团从他们身边滚走了，山脉还在远处伫立。它存在千万年，看日升月落，岁月变迁。它看到过文明的兴起衰落，看到过人类的疯狂和消亡。它永远在那，它什么都不在乎。

　　【我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了，你还会看报纸，对吧。你在山那边也能和那里的人类一起讨生活。有吃的，有喝的，有温暖的、没有沙子漏在上面的床……啊，还有，种点土豆，我喜欢土豆。】狗说。

　　“土豆很好，玉米也很好种，我猜。”

　　【还会有商店，你可以用种出来的东西换几件新衣裳。你穿上一定会是个帅小伙，姑娘都喜欢你，你还可以买一支木吉他。】布拉德高兴起来，【我就住在你的小院里，你会有院子的。周末我们可以去钓鱼。】

　　“我会去汉堡店打工，安家总会有开销的。”

　　【虽然不知道汉堡是什么，但是你肯定会挣到钱的。】布拉德甩了甩可怕的粗壮尾巴。

　　走了一会儿，戈壁上温度下降，橙色慢慢渲染了天空。

　　黄昏的时候，米迦勒觉得体力开始恢复，于是他下来走，狗就跟着他走。

　　布拉德思索了很久，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说：【爱不是你的围城，我的朋友。】

　　米迦勒不禁停下脚步，看着它。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所说的爱是什么，不过我觉得那一定是比午餐肉好的东西，当你真的遇到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比你看上去懂得多多了，布拉德，你……”米迦勒忽然注意到布拉德的脚下已经留下了一串血脚印——它正在破碎、崩断，肌肉纷纷从骨骼上脱落下来，皮肤也片片龟裂，碎成很多片，迅速腐烂，拖在地上。

　　“你不能再往前走了！”他推住布拉德，“我忘了……你……吃了她的肉，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被诅咒了！不能离开太远，但只要回到避难所，你就能好了！或者不去避难所，就在避难所附近生活，我们现在就掉头！就在我们来的地方，找个最宽敞的地洞建家……”

　　【就让一条老狗最后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布拉德现在力大无穷，它推开米迦勒，继续往前走，【我一直想去山那边，和你一起去。】

　　“……”

　　【或者最后到不了山那边，就和你一起走走，随便去什么地方，】狗又往前走了一步，一大摊血顺着它的腿骨流到了地上。【这就是我的快乐。】

　　“那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别再往前走了！”

　　【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布拉德用头拱了拱他的手，【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别回头，维克。替我……去看看……山那边……】

　　狗摇晃了一下，倒在地上死了。

　　米迦勒把脖子上的红围巾拿下来，绑在布拉德的爪子上，抚摸它的头，就像以前狗打盹的时候一样。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朝着山的方向。没有回头。

　　最后，它出现了。

　　在茫茫戈壁上，一把椅子在那里等待他，上面放着一台没有电线的小电视机，正在放出绿光。

　　风中的声音呢喃着。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男孩当然知道。

　　男孩爱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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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男孩孤身一人走向戈壁远处的山脉，越来越远。

　　字幕起，播放器里传出一首烟嗓男人演唱的民谣，木吉他伴随着风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男孩和他的狗 走在大路上

　　——男孩和他的狗 有时聊聊天

　　——男孩和他的狗 就算世界完蛋也很快乐

　　——但狗知道 他的男孩有时也会迷失方向

　　……

　　卡斯迪奥从座椅里惊醒，发现前排座椅后挂着的平板电脑里电影已经放到了末尾，前一夜他靠着车窗卷着毯子睡着了，做了一夜的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