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15、男孩和他的狗12

　　天空的边缘线在扭动着蔓延，在避难所外，加百列的眼中绽放的荣光慢慢黯淡下去——幻境被撕裂的破口正在被慢慢补上，似乎察觉到幻境的变化，原本静止的血红色雾霾震颤着再一次尝试挣脱。

　　“我快要拽不住这家伙了，你这个大天使里实力垫底的…还没好吗？！…啊——！它在反抗我！”克劳利的叫声从窟窿后面的梦魇里传过来，气急败坏。

　　“你连恶魔们的梦都拽不住，还想评价我？”精疲力竭的大天使勉力继续修补着幻境，他的愤怒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了，“你不行的时候就赶紧放开它跳回来吧，因为我肯定能坚持地比你久——！！”

　　“你才不行呢——！！”

　　“你才不行！！”

　　“你不行！”

　　“你不行！”

　　吵架用的力气比修补幻境的还大的加百列举起双手，仿佛想要托起天空——他的幻境，他才是这里的主宰。他想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令人心动的风景、史诗般的冒险、美丽的霓虹万丈、瞬息万变的喜怒哀乐、迷人的陌生角色诉说着的话语，还有不停发生着的新的故事。游弋着的梦魇想要改变这里，想要将噩梦带进来，这才是痴人说梦。

　　“啊，真难得看到你这么努力，你希望在虚无里做个好梦，这挺好的。”云状的克劳利说，“我也想看看守护梦境的天使会做些什么梦。”

　　“我不会做梦！”

　　“这里当然是梦，小老弟。”克劳利笑了几声，“世间的一切都是你编织的谎言，你如此抗拒这团云，是因为那里面只有痛苦，而你很清楚只有痛苦不会说谎。”

　　“舞台是虚构的，但是这其中的我们感受到的情绪可都是真的，克劳利陛下，你显然不怎么爱看电影。”加百列死死盯着幻境的天空一点一点地扩张，把黑暗的虚空遮挡起来。

　　“我不是最失败的大天使。”他说，“我已经告诉过萨姆，我决定不再逃避了。”

　　“决心不错，然后你就转身去单挑路西法了！美好又愚蠢，仍然，美好占大多数，但你来了这里就要把噩梦从你的温床里驱逐出去。”克劳利说：“因为你再也不想觉察到痛苦。啊……原谅我，我看到美梦，总忍不住上去敲一敲。我喜欢和你一起玩，但是……这个老毛病，可是改不了了。”

　　“闭嘴，克劳利！”

　　“顺便问一下，萨姆最近怎么样？”

　　“仍然壮得像头巨型麋鹿，我猜。”加百列想了想，“不行，我死得太早了，你在虚无里见过最近被他弄进来的恶魔吗？”

　　“没有……你！专心！！”眼看幻境裂口被修得越来越歪，克劳利大叫起来，“你们天使都一个德行！卡斯迪奥也是！看到温家人就走不动道，看看你们的下场！”

　　“而你以为天堂都不知道你和迪恩的夏日之恋！是，大天使中我是实力垫底没错，但是强大如米迦勒，他也没在天父的手里活下来…………等等，你是说，他……”

　　“温家兄弟其实有三个人，你不会把这个忘了吧？”

　　“噢，谢特。天堂门口应该竖起【温切斯特误入】的牌子。”

　　幻境裂隙马上就要修复完成，然而一个新的念头突然浮现：如果他们所面对的真的是个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呢？如果它撕开的裂口不是故意为之，而只是途经这里不慎擦到呢？修补会不会激怒这东西，最后他们被那东西碾碎呢？

　　“现在，克劳利！”

　　血色的气息从梦魇云雾中摆脱出来急切地冲向加百列，天空重新合拢，将再次开始蔓延的黑暗关在了外面，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

　　克劳利从烟中重新聚起身形，疲惫地拍了拍加百列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计算强大的标准，不过现在看来战斗力不意味着一切。你是维持这个幻境的关键，这里是我们三个——可能以后还会有更多，我们的灵体最后的栖息之地。你的悲喜，如同美梦与噩梦交织，构成了幻境世界。保护好它。”克劳利并没有继续调侃地。“通知米迦勒做好准备，梦魇消失了，影片会回到原本的设定，他的荣光将会消失。”

　　“糟了……”加百列像是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你我也没有力量了！我没法用天使电台通知他啊！”

　　他们立刻跑向避难所的大门，在跨越大门的时候，周围的景物忽然扭曲起来，等到眩晕感消失的时候——这里已经不是废土，而是他们的巨大电视演播室，各种摄像机、灯光器材挤满了整个摄影棚，场务和灯光师在不停忙碌。

　　加百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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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幽深的地底，燃料输入压力过大的警报改过了广告声，红色的灯转个不停，发电机拼命挣扎着派出泄压的气体，从钢铁管道接缝出喷出来。

　　鲜血蔓延过来，将他的裤腿和靴子都染成了红色。

　　米迦勒半跪在控制台旁，身体靠着机器，勉强端着自己的步枪，指着对面的女人。议员靠坐在墙边，还活着，右手中有一把打空了子弹的手枪，她的心脏位置有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然后流血很快就变少了。她深深喘了口气嘶哑地干笑几声，指了指米迦勒的胃，“你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可惜了，但你不必怨天尤人，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怒吼，想一枪打烂她的头，但是现在还不行，她得给他答案。

　　“咳咳……看看周围吧，这就是答案。”

　　避难所的居民躺了一地——有的人，在房间处于失重状态的时候飞得太高了，幻境修复的瞬间突然恢复重力，回到了原有体质的他们摔得半死，有的侥幸离开地面比较近，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扑向米迦勒，结果挨了他的子弹。

　　荣光消失了，这也许是好事——这意味着加百列已经成功地把幻境修好了。但麻烦也随之而来，当荣光离开的那一瞬间，亚当的身体将所有被荣光治愈了的感觉都一股脑扔到了米迦勒身上——那是无法抗拒的饥饿，胃部剧烈收缩，仿佛成了一个叫嚣着的、永远都填不满的黑洞。

　　饥饿对他说：吃下去，把所有你能见到的都吃下去，当胃壁被撑爆的时候，你还是停不了饥饿。你得吃那个东西——那些红色的肉泥，只有那才能真正能拯救你。夺走其他人的份，抢走它！如果谁要阻止你，你也可以吃了那个人。

　　他无法忍受这种饥饿，他无法做其他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手脚变得越来越冰凉，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除了口腹之欲，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就和他的狗刚才不停喊饿一样，只要进入这个加工厂，就会如此。

　　“饥荒……”米迦勒念出这个名字，他微微眯起眼看着议员，“你是新的四骑士之一？”

　　“四骑士？我们是在玩什么过家家吗？”议员哈哈大笑，露出比人类尖利许多的牙齿。然后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大口喘气，“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找的东西——答案，还在更深的地方。那么多年……没有人能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谁都知道不应该吃它，哈哈，但是自从一小块肉突然出现在库房里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这些居民都吃过你说的‘肉’了——你们设立重磅级的劳改营，是为了关押那些吃了肉泥的人？没有牢房看管人，是因为你们发现没有人会试图逃走。”

　　女议员恍惚了一下，说：“曾经，是的。那都是好时光啊……”

　　“现在？”

　　“你很快就能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了。”她微笑着清了清嗓子，将喉头涌上来的血沫咽下去，“接下去你是想指责我要把奎拉也变成那样对么？”

　　“不是这样吗？”

　　“奎拉不会变成那样，她……我的好孩子，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我所有的一切，都会是她的，可惜她还不够强壮，我不得不继续等待。”

　　“她没提过你是她的母亲。”

　　“母亲？”女议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不……不不，我们的名字，都是奎拉。”她无视米迦勒惊讶的表情，“差不多了。”

　　一声低吼应声传来，躺了一地的“人”咕哝着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仍然支离破碎，但毕竟又活了过来。

　　米迦勒没有犹豫的时间，举枪上膛一枪击中最先朝他扑过去的人，紧接着三四个人一起上来将他拽倒在地，他抬腿踹走一个，另一个张开嘴咬在他的手臂上，如此近距离开枪不太可能，他使劲用枪托猛砸吃人者的头逼迫他离开。在僵持的几秒钟里，米迦勒仰面看到自己刚才完成了一大半的事——通向发电机反应堆的燃料功率已经接近了危险的临界值，四条输入管道，有三条已经压力过大，只剩最后一条。

　　“别让他跑掉！”议员喊道，她似乎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突然一团半灰不白的绒毛冲了上来，狗替他咬住第三个人的腰带拖向一边。

　　视野突然被清空，米迦勒放弃了起身，直接举枪瞄准第四条管道上的转轮，连开四枪，沉重的金属转轮被推动朝着增大压力的方向旋转了。

　　电机发出凄厉的蜂鸣，黑烟从机器的各种散热口喷出，紧急出口自动打开，广播里不再有广告，它开始循环播放事先录好的紧急疏散录音。米迦勒扶着旁边的机械把自己撑起来，在墙上推了一把立刻开始跑向紧急出口。

　　动起来以后他更饿了，他甚至不再渴望那堆流水线上的血红肉糜，就连女议员重新跑向他把他扑倒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她的手臂上咬一口，撕下肉，咀嚼的时候会有多美味。

　　“你想要我们死，你以为你就跑得掉吗？！”

　　最后的警报是一段祷告：【警告——反应堆压力已经突破临界值，聚变反应一级紧急事态，请所有人员从紧急逃生通道有序撤离。本机工作时长——78年4个月12天04小时，愿人类躲过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动荡，愿和平回到人间，愿终有一天回到我们的家园。上帝保佑我们——】

　　米迦勒在大爆炸来袭之前只够拖着议员，躲到一堵墙后抱紧狗，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热浪和黑烟掀开了一切，地面剧烈震颤，骤然崩塌。反应堆大爆炸带来的高温瞬间融化了周围的墙体，地板紧接着断裂成几大块，让米迦勒站着的地方朝着黑暗的更深处塌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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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黑暗中，爆炸带来的冲击让耳边嗡嗡直响，他花了更久的时间在眼前摸索——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触碰到的是一大堆水泥砖块，胃部仍然饥饿，但是在这种爆炸下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后背顶着地板，伸直腿用力蹬开上方的水泥板，幸运的是——砸在他身上的板材都不算太厚。

　　空气中遍布化工材料燃烧的味道，几处燃烧着的火尚未熄灭，没见到避难所怪物们，他们有的被炸碎，有的被直接化为了焦炭。

　　狗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过来舔了舔他的脸：【这特么都结束了吗？】

　　“我希望是……”米迦勒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不由住了嘴，“这里……这里才是……”

　　这里才是一切的源头。也是议员说的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光景。

　　在爆炸留下的余烬火光中，被照亮的是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充满粘腻、殷红，散发着血腥液体的圆形血池。无数失去生命已久的躯体横七竖八扔在里面，在鲜血中浮起，露出依然浮肿的残肢。血腥味如升腾的烟雾般弥漫，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丁点腐烂的气味。在这堆人中间，米迦勒看到了新进来的小胡子男人，眉心有一个弹孔，血已经流干了。米迦勒不知道避难所里那些人是怎么被重生出来，但是他们生不出孩子的原因是找到了。

　　空气中的化工原料燃烧的味道更加浓重了，米迦勒已经感到意识有些模糊，他抬眼望向更远处——上一层的发电机随着楼板坍塌，砸毁了这一层血池旁原本的雕像，他现在已经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么形状了。血池中间有个高大的机器，因为被层层尸体挡住看不清是什么。

　　他也看到了女议员，她也掉进了这里，皮肤上都是焦黑的痕迹，眼睛毫无生气地看着上方，仰面躺在血池里，慢慢下沉。

　　他从池子里站起来，费力地跨过一具具尸体，朝血池中间的机器走过去。他扒开上面的几个死人，或者说是几块死人终于看到了机器的结构——圆柱形的漩涡状巨大刀片盘踞在底层，上段是个非常明显的转轮结构。他不用再看下去了，这已经清晰地指出了这是一架巨型绞肉机。

　　“我终于知道那些肉泥是什么了。”

　　【我不想知道。】狗踩在一堆尸体上才不至于让自己滑进血水里，【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米迦勒和狗对望的时候，觉得这种表情叫做心照不宣——面对这种地狱般的景象，心中一丝厌恶的情绪都没有，胃部感到的不是令人作呕，而是味蕾异常兴奋，饥肠辘辘。

　　“不许吃，布拉德！”伴随着饥饿到来的虚弱无力感愈演愈烈，他几乎无法再动弹，只有大脑还清晰地告诉他，不能吃。

　　“吃也没关系。”一个女孩的声音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