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N恶作剧天使与冤种阎王》飞行者墓园

14、男孩和他的狗11

　　他们混在其他囚犯中间，跟随上班人流一起走进车间。灌装工厂十分宽敞，虽然已经在监控上去略看过，但是真的走进来还是会为它的宽敞和干净所震惊。纯白的地板和墙一尘不染，就像战争从未发生过的世界。

　　他甚至没有闻到血的味道。

　　米迦勒很快觉察到了能源——热能发电机离厂房非常近，这么设计就像是所有的电力都会优先保障灌装厂的供电，其次才是居民们的净水系统和空气循环系统。

　　“这里还有发电厂？”

　　“是的，你对机械还挺了解的…我们很快就会经过发电室了，就在车间后面。”奎拉指着工厂上方的粗大管道，“燃料要从这条管道输送到……”

　　【维克，吃的还有吗？】狗忽然说，【我饿得厉害。】

　　“你这懒狗，刚才不是才吃过吗？”米迦勒又开了一罐午餐肉给狗，看了看后者，干脆把背包里所有的食物都拿了出来，这次狗吃肉的时候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了，看来它独自在上面的时候真是没吃什么东西。

　　“你这时候开始喂狗了？”奎拉似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了，她压低了声音说：“就不能等会儿吗？”

　　“他们听不到我，这些人有些不太对劲。”他把午餐肉倒在地上，藏起罐子，“快点，布拉德。”

　　周围的犯人们站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铃响，机器热机，所有人开始整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动作整齐划一，神情几乎是虔诚的。

　　奎拉指出了维修通道的位置，他们沿着旁边的小门一直爬到二楼，走上了一条架设在厂房和发电室之间的狭小栈桥，桥的另一头通向一扇贴着危险物标志的铁门。从他们的位置，可以将下方的车间以及犯人们看得一清二楚。

　　铃声响，灌装肉的流水线发出隆隆声响开始运作。不一会儿，一盒盒鲜红的肉被装在一次性塑料饭盒里从出品口由运输带运了出来。

　　所有人无声地开始动作，他们每个人从运输带上拿下了一盒肉制品，端在手中，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然后，他们伸出手，大把抓起饭盒里像肉糜一般的东西，往嘴里塞。

　　红色的血液从他们的嘴角流下来，把中世纪妆面的白粉弄湿，脸上糊成一团，没有人在意，没有人说话。他们吃得极其专注，急不可待地一口接着一口，有人吃完了自己手里的，便开始贪婪地盯着别人手里的，用尽最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抢夺。而刚吃完午餐肉准备离开的狗，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

　　----------------------------------------------------------------------------

　　在离地十多米的栈道上，米迦拉的手用力抓着栏杆，望了奎拉一眼。

　　女孩背着双手轻盈地走在他前面，似乎对这场面见怪不怪了。

　　“为什么？”他问。

　　“维克……”她轻柔地说，“你那时候就在人群里，看着我被带走。”

　　“我……”米迦勒想起来了，她说的是女议员在庆典上当中宣布了奎拉的罪行的事，但是那时候暗影留下的影响把他修理地够呛，实在没有力气以凡人的身体上去和两个机器人厮打。

　　“我知道。你和我父亲谈过以后，知道了我只是来利用你的，你很生气。但我是迫不得已的，我本来有机会因此进入委员会的，我本来有机会控制这个避难所，改变这里。”

　　“我现在来救你了，奎拉。这一切都是那个议员造成的，我从来都不希望事情发展至此。我们现在先逃出这里，然后……”

　　“虽然你在庆典上背叛了我，”她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但我还是爱上了你，维克。留下来吧。现在你为我重返地底，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就应该在一起！让我们一起住在这里，没有饥饿，没有危险，没有疾病，避难所是这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的伊甸园，维克，留下来……”

　　“我……”米迦勒简直感到了惊喜。剧情要通关了？！奎拉也爱上了维克，然后他们会找一间房间共赴巫山，逃出去或者不逃出去都没关系，他只要完成这条主线，就能结束这个幻境了，噩梦也会失去目标而消失了！只差临门一脚。

　　“等一下，你一直被关在牢房里，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新闻广播，你怎么知道我出去过？”

　　奎拉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她说：“我就是知道。”

　　米迦勒抬眉审视这女孩，然而在这当口，他听见了一阵狗的威胁低吼声。他扶着一边的护栏往下面看——布拉德居然没有跟着他上楼，还在楼下的车间里，此刻它跳到了流水线的传送带上，原本白色的脸部绒毛上沾满了血，它嘴里叼着半盒子肉，而原本在对面工位上的一个工人正在愤怒地瞪着它，嘴里发出含糊又无法辨认的吼声，显然这半盒肉是够从那人手里抢来的。

　　一人一狗正在对峙，突然狗把盒子里的肉糜洒在了传送带上，顿时他们俩全都扑了上去抢夺那团鲜肉——还是狗比人快一点，布拉德一口吞掉了肉。

　　那工人立刻暴怒，他摇头晃脑发出怒吼，这个动作将嘴上的口罩甩了下来。

　　这个男人长着小胡子——同样的胡子、同样的脸，这个人早就被女议员在庆典的舞台上爆头了！在同一时刻，旁边的工人都看向了狗，仿佛刚才他们看不见的东西，现在突然看见了，于是他们沉默着，动作一致朝狗走了过来。

　　“你这蠢货到底在啊干什么！布拉德，快跑！”他朝下方大喊道。

　　“它没救了，让它去吧。”奎拉冲上来从背后抱住他，“我们走吧，随便去哪！我都听你的！！”

　　“奎拉，”米迦勒轻轻推开她，“我不能抛下它，它是我的狗。你们都是我要保护的……”

　　“你选择了它。”奎拉的眼眸从燃烧的烈焰变成了坚冷的冰，她后退一步说：“ 你留下来吧。”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张开嘴发出一声频率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尖叫，在空旷的车间顶棚回荡着，随着这声尖叫，所有犯人都看向了栈道的方向。

　　“他们看到我了。”米迦勒发现了底层的骚动，犯人们正在朝楼梯口涌来。在他为该不该使用荣光而犹豫的时候，奎拉已经朝着栈道另一端狂奔而去，而另一边，他的狗正被人群追着往反方向跑。

　　“这儿，快过来布拉德！”

　　一团绒毛像一阵风一般冲上栈道，米迦勒一把抱起狗朝着奎拉跑的方向狂奔。

　　【抱歉，维克——我……我控制不住，我实在是太饿了，越来越饿……】狗呜咽着，【任何东西都填不了我的饿，只有那些肉可以，我必须要吃！不吃的话，我的胃就想要吃掉我自己！】

　　“我们一会儿再来解决你的胃！”单薄的钢铁栈桥被踩得猛烈晃动，米迦勒没有回头，从脚下的震动来看，大量的脚步频率正出现在栈道上，人们追的很紧。

　　他已经跑到了栈道尽头，前方的门应该是直通发电机室，然而奎拉已经抢先跑了进去，并且从里面把门锁上了。

　　【天杀的，是那女人干的吗？！我就知道她……】

　　“不，没有锁。”米迦勒放下狗抓住门把，探知到了门后的锁簧，在狗看不到的门后，那坚硬的金属内部分子结构正在飞快转变，锁芯由金属变成了柔软的纸张。门被顺利推开，米迦勒一把抄起正在对着冲过来的人群疯狂吼叫的狗扔了进去。

　　门后是一间带过道的门卫室，一个老旧的控制台用以操作门禁开启关闭，这里也早就没有了奎拉的影子。

　　“呆在这儿。”米迦勒把背包上的步枪拿了下来，回身再次进入栈道，把门锁恢复原样，再紧紧锁上。

　　【维克，你在干什么？】狗的吼声从门后面传来，还有用爪子刨门的声音。

　　“当然是……”米迦勒没有用枪，他看着犯人们接近自己，伸手打了个响指。“重。”

　　栈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钢铁在几秒钟之内质量急剧增大，超量的重量让它紧接着摇晃起来，同时还伴有一声巨大的崩断的声音。栈桥从两端断裂，跑在栈道上的犯人都跟着一起掉了下去，直接回到了一楼车间。几十个人从十二米左右的高空掉下去摔成一团，摇摇晃晃站起来，没有人受伤——虽然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人。这回的动静响到连委员会也能听到了，不一会儿，警报声就响了起来。

　　“当然是送他们回去工作。”

　　【我早说过……】

　　“是是，我们根本不应该下来。”

　　【如果我们还能从这里出去……】狗举起爪子按在开门键上，【以后你听我的。】

　　“就这么说定了。”

　　----------------------------------------------------------------------

　　一走进发电机室，米迦勒就觉得不太妙。

　　这里也空无一人，旋转的警报灯闪个不停，广播里有两种声音一直在同时说话。在一个女声正在严肃地呼叫增员去查看灌装厂的骚乱的同时，另一个收获季苹果酱的广告还在声情并茂地播放，实在吵得无法专心。

　　【如果你要做什么……赶紧吧。】狗越来越虚弱，它开始还在不停喊饿，后来就把自己窝成一团，不说话了。

　　“坚持住，我们很快就会出去。”米迦勒拍拍狗头，然后走向发电机控制台。

　　发电机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可以初步看出来的是，它是由中间的大反应堆和四条给它提供燃料的管道构成，每一条管道上都分别有一个控制进量大小的阀门，几台小型机器人正在维护发电设备的正常运转——它们正专心投入在发电机上，对于米迦勒的靠近置若罔闻。

　　近一年以来的维修记录，随着时间的推近，越来越频繁。记录表明：这个避难所的设备正在因为老旧而增加保修次数，元件老化是主要原因。包括这间最重要的发电机室，输送燃料的管道曾经多次出现破裂，好在每次机器人都发现及时。

　　但这个迹象仍然是危险的，遍布避难所各处的其他燃料管道包括电线也在出问题，就像米迦勒第一次进避难所就发现管道年久失修一样。这导致总燃料表的压力非常不稳定，因为任何一次燃料超量投入，后果都是致命的。

　　发电室的紧急出口处传来了猛烈的砸门声——发电室重地有两个出入口，米迦勒毁掉了一个，剩下的一个必定就是奎拉所说的出去的路。警报已经响起，避难所里所有的人很快就聚集起来，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是人。

　　狗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紧急出口发出威胁的低吼。米迦勒环顾着周围寻找另一个可能存在的出口，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房间里除了砸门声，就只有机器人唧唧嘎嘎地发出运作时的摩擦声，也只有它们还能这紧急关头还在正常工作的。而它们维持的东西——对燃料加入的量有异常精确的要求。

　　米迦勒拿起一旁摆放着的椅子，拿起来就往机器人身上砸去，那堆钢铁飞到了墙边砸成了几段。狗被吓了一跳，它不再对着门瞎叫唤，歪歪扭扭走过来扑倒了另一个机器人，张开嘴咬住机器人较为脆弱的连接处，咬断了所有裸露的电线。

　　将几个维持发电机的机器人毁掉之后，米迦勒爬上粗大的燃料管道，跳上阀门所在的位置，转动轮盘，将阀门进量拉到最大。管道里传来的气流声立刻增大了，伴随着通过金属传来的，遥远某处的漏气的声音。

　　在他爬上第二个阀门的时候，紧急出口的门被人用钥匙从外面打开，女议员带着大批居民和机器人冲了进来。米迦勒立刻闪身躲在管道后面，躲开了这些人的视线。议员先是对着被打坏的机器人大发雷霆，然后看到了趴在地上的狗。

　　“这只狗是怎么进来的！它……它能咬坏机器人？”她叹息，“宰了它。”

　　布拉德立刻跳起来就跑，它在这些人举枪扫射之前跑进了发电机后面，几颗子弹打在了发电机的屏幕和仪表盘上。女议员立刻大声呵斥枪手，阻止其继续破坏发电机。然后她对几个壮汉机器人发出了命令，机器人们把地板踩得噔噔响，冲了过来。

　　米迦勒趁着这个机会完成了第二个阀门的增压。

　　布拉德发出一连串吼叫声，爬进了发电机机械部件的缝隙中，三两下就走得很深，手够不到它。笨重的机器人不计一切代价只为抓到狗，于是它们开始破坏机器外壳，拔起一根根电线，准备开出一条路找到狗。

　　女议员气到跺脚，她一挥手，其他所有人都冲了上来。

　　避难所居民身材比较瘦小，能轻易钻进机械之间抓住狗，他们的双眼放出金黄色的光，牙齿尖锐，已经不像人类。无数人追着一条狗，这是一场闹剧，然而这个情况还能再进一步混乱——不知为什么，一声响指过后，人、机器人的残骸，和房间里任何没有固定住自己的东西，都飘了起来，就像在宇宙空间站的失重状态一样。

　　女议员浮在空中不断摆动，她拿出了枪，另一只手抓住一旁的管道，寻找着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忽然有一个同样在空中飘着的人抓住了他的注意力——在一大堆拼命划动双手在空气中游泳的人中间，米迦勒一蹬身后的管道，借着推力飘到了第三个阀门上，用双手转动那个原本两个人用工具才能扳动的阀门的时候，立刻对准他扣动了扳机。

　　她觉得自己打歪了，因为这个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且还在逮着阀门往最大功率转，而自己却因为后坐力的关系，在空中后空翻了两周才抓着旁边的东西停下来。

　　“你在干什么？！！”她说，继续一枪枪扣动扳机直到需要换弹，“你。给。我。住手！”

　　米迦勒没有理睬她，继续转动涡轮直到最大值，他看了狗一眼——那团绒毛正在和几个人绕着柱子跑，确实看不到他这里。女人忽然愣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刚才射出去的子弹都凭空悬停在离米迦勒二十厘米远的地方，成了一颗颗被挤成一团的废铁珠子。

　　他举起枪——两声枪响同时响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