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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青雉——薄雪（六）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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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在新世界叫不上名字的岛屿已经被大规模的海军军舰所包围，岛上的人们正在海军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撤离，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惶恐的顺从。
而在所有人都在往港口涌去的时候，朝着相反方向的原昭和库赞看上去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库赞带着原昭去了他白天曾和海贼们短暂停留过的海岸。
“这里是最佳观战席哦，小姐。”库赞这样说。
他们在这个地方抬眼就能看见被选定为战场的另外半片岛屿，要是视力好的话，甚至还能看见上面几处已经被掩埋安装好的爆炸岩。
只是现在天色渐深，而原昭的视力也并不如何出色，所以她只能勉强看见一点岛屿的轮廓，等一会彻底天黑下去，，她会连那点轮廓都看不见。
原昭知道库赞也没指望自己真的能看些什么。
那只奇怪的巨型企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库赞也没有要找它的意思。
站了好一会，直到最后一点晚霞也消失殆尽，原昭感觉有点奇怪，她转头问一旁没什么表情的男人：“你就在这看着么？我以为你来会做些什么才对。”
原昭知道库赞有多么敬重泽法这位教导过他的老师，所以在这里见到他其实并不十分惊讶，只是她以为库赞把她带到战斗波及不到的地方之后，就会去战场上……无论是阻止泽法，还是帮他保住性命，总之肯定会做些什么。
但原昭在这岸边站的脚都酸了，也没见库赞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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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高挑的卷发男人收回了自己眺望远方的目光，似笑非笑地反问原昭，像是奇怪她的问题。
“你……”原昭一看他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但库赞也不需要原昭的答案，他叹着气：“阿拉拉，我知道泽法老师走错路了，他现在估计也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按照他的性格，非得有人能打醒他不可——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
毕竟，他已经离开海军了，再不能义正言辞地说他代表正义来劝已经陷入疯狂的泽法回头。
“但你既然来这里，那一定会做些什么。”原昭坚持自己的判断。
“啊，原本是这样的。”库赞点了点头，慢吞吞的说，“泽法老师动了爆炸岩，这是世界政府绝对无法容忍的事，他们不会让他活下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恩师和过去的同僚的尸体啊。”
原昭明白库赞的未尽之意——他的正义让他无法认同泽法为了自己的野心和妄想伤害那么多无辜的民众，但他同时又不愿意看到昔日感情深厚的老师和曾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们因为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目标而丢掉宝贵的性命。
因此他选择过来做最后一道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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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将要彻底降临，岛上随着人流的远去渐渐安静下来，一点零星的火光海边不至于彻底陷入黑暗，而远处的那半边岛屿灯火连天，连海面也被染上肃穆的火焰。
严阵以待的海军们不知道本该完全清空的城镇上还遗留着两个漏网之鱼在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不吭声的原昭让库赞多看了两眼，他知道原昭一定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从前也是这样，即使相处的时间短暂，原昭却能比和库赞共事十数年的战友更能读懂他的思想。
这种久违地感觉让他即使在这种沉重的情景下也能感到宽慰，于是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接着开口：
“不过我见到草帽小子他们之后又改变了想法——我想能够放他们一马的泽法老师或许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所以这就说明……”
原昭默默地接上：“……说明泽法早就不打算活下去了。”
即使是经过两年修炼的草帽海贼团，在遇见前海军大将和他麾下的精英们这之后，也不可能只是付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就能从他们手下逃脱……泽法当然手下留情了，这也说明他心里当然知道这个世界的海贼并非全都无可救药。
可他还是坚定的要炸掉第三座火山岛，去执行他那单纯的可怕的救世计划。
原昭几乎能猜到泽法的想法：要是计划顺利当然很好，但要是不顺利——他也不打算继续活在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上了。
在代表正义的海军里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泽法，看不见这个世界有正义的未来。
死前有个可以称作声势浩大的落幕，也算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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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赞眨了眨眼睛，“你早知道泽法老师的目的。”
“嗯。”原昭轻轻地说，远方的光亮落在她漆黑寂静的瞳孔里，晃动着波澜，密密匝匝的羽睫覆盖在上面，一点微微的流光摇曳，像是在午夜落下了一场薄雪。
原昭以前为了治病在马林梵多住过一段时间，她当然认识泽法，在她的印象里，泽法是一个大部分时间都很严肃、但偶尔笑起来却很爽朗的老爷子，他对原昭也很和蔼，所以原昭在万里阳光号上见到泽法的时候根本没想着避讳他。
原昭的员工福利让她知道这段时间泽法身上发生的事，她原本想和老爷子聊一聊的。
但泽法却装作不认识原昭，并把路飞他们揍了一顿。
从那时起，原昭就大概知道了泽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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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赞差点忘了，原昭这个人，不但擅长揣摩他的心思，她还很擅长揣摩一切她想了解的人的心。
“这样啊，”库赞笑了笑，“……那现在就麻烦你陪我一起看看泽法老师的结局了。”
高大的成年男性声音低沉，并无半点异样，平静的就好像他不是要看着师长命运的结尾，而是在一个好天气邀请人去看樱花。
原昭悄悄的去看他的表情，夜色昏暗，加上男性的肤色偏暗，她无从分辨对方的悲喜是否坦然的浮上面容。
但是原昭想，她只是和泽法老爷子相处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此刻都觉得有点怅然，而从二十几岁就认识老爷子的库赞，心里大约是有一场海啸汹涌的。
常人在这种时刻大概会出声安慰对方，帮他分担一点难过，但原昭实在没有这种经验，她想了半天，只能从口袋里掏了两颗糖，慢慢的递到沉默着的库赞面前。
“……？”库赞看到原昭手里的东西表情有点怪异，“小姐，这是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
“阿拉，我记得小姐你不是不爱吃糖吗，难道这段时间你的喜好变了吗？”
“没变，”原昭这时候显得很有耐心，“是厨师先生给我的，怕我低血糖。”
“这样啊~”库赞知道原昭嘴里的厨师是那个金发的男人，也是当时听到他要带原昭走的时候反应最大的一个。
“吃一个吧。”原昭见库赞只盯着自己手里的糖，却没有动作，不由得催促了一下，手又往对方面前递了递。
原昭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一点。”
女性的手和男性的手相差甚远，小小的一只，但白皙纤长，此刻在她掌纹浅淡的手心里，两颗方方正正的糖果被橙黄的糖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绚丽的颜色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舒展，也很能让人联想到阳光和酸甜可口的柑橘。
“哦呀，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糖果有这种作用。”库赞对甜食没什么偏好，因此慢吞吞的发出了自己的质疑。
“是真的，”原昭却很笃定，“有用的。”
“……”
库赞应该好奇她为什么这么笃定，但他想了想，只是从年轻女性的手里接过糖，顺手又塞进口袋里，再没说话。
男性的手指明显比自己的手要大上许多，轻轻从掌心上掠过的时候，对方微凉的体温让原昭的手心敏感的察觉到属于男性的指尖上的老茧，以及这粗粝指腹在她手上留下的微妙痒意，原昭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一时没注意到库赞并没有吃掉糖果的这一事实。
这时只有风声和海浪的声音在起伏，不疾不徐，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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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海风渐凉，库赞注意到原昭身上的衣服并不足以让她抵御这种寒意，十分顺手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条毯子，严严实实地裹在年轻的女性身上，并自然地抱着她的腿弯，把她带到可以休息的石椅上。
库赞的动作太过自然，并且一到椅子上就放开了自己的手，原昭还在揪着毯子想这东西有点熟悉的时候，一晃眼就发现自己换了地方，她不由得愣了愣。
“……库赞？”
“嗯，什么事，小姐?”
库赞在夜晚的视力要比原昭好的多，所以他当然能够清晰地瞧见秀丽的女性因为突然的变化蓦然僵硬的表情和下意识抬眼望向自己的动作，难得茫然的女性没有了沉稳的神态，苍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身体淹没在夜色中升腾的雾气里，像极了不被保护、不被关注就无法活下去的娇弱鲜花。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
库赞坐在原昭身边，懒洋洋的回应她的呼唤，饶有兴致地想看她的反应。
“……”男性过于坦然的语气让原昭一下卡了壳，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因为以前库赞没少这样照顾身体比现在差得多的自己，所以她其实是有点习惯的，而且她刚刚叫库赞的名字并不是生气，只是下意识地反应，现在回过神来，又觉得因为这点小事而说些什么未免有点大题小做，于是现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小姐要说什么？”
偏偏库赞好像不知道原昭此时的困窘，还在语气关怀地追问。
原昭余光瞥见海面上停泊的军舰，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件事忘了问：“我想问，库赞知道这次海军带队的将领是谁么？”
泽法在海军当教练几十年，海军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从他手底下出去的，这次海军来围剿他，大概没人想要接下这令人为难的任务，所以原昭有点好奇是谁接下了这个任务，并还能保证不心软的。
“啊，小姐原来是想问这个吗？”
不知道为什么，原昭居然从库赞那低沉懒散的语气里听出了点遗憾。
“……你认识哦，”库赞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名字，“是波鲁萨利诺。”
“……是他呀……”
原昭沉默了好一会，才“啊”了一声，干巴巴地说：“怪不得。”
全海军都知道泽法看不惯自己手下出来的“怪物”之一“黄猿”，也知道他俩之间不对付，在泽法站在海军对面的情况下，选择波鲁萨利诺来下令歼灭泽法和他的同党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原昭原本不该觉得惊讶的，她早该想到的。
·
“轰——”
“Z！！！！”
令山石破碎倾倒的爆炸和轰鸣在安静的夜晚里是如此突兀，夹杂在其中的男人的怒吼反倒不那么令人注意，在这片海上，强者的战斗能够造成的破坏总是远超常人的想象。
围着岛屿的众多军舰明显骚动起来，但没有将领的命令，他们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原昭和库赞知道路飞和泽法正式展开了交锋。
原昭只是往那边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反正她也看不见，只能在这等待最后的结果。
而库赞，他自然有办法知道远处战斗的细节，但他此刻不想了解的那么仔细，所以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或者是其他原因，他开始聊一些原昭一些在见面时就该问的东西。
“啊，说起来，我还没问小姐呢，你怎么上了草帽小子的船？”
“那个啊，其实是个偶然。”
原昭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怎么上了一伙海贼船的经过告诉了当过海军的男性，没有半点隐瞒。
“哈，真让人意外啊，”库赞笑了一下，又有点感慨，“草帽海贼团怎么到处乱窜，连那么偏僻的卡塔岛都能见到他们。”
“是啊，”原昭说，“我也很意外，本来没想这么快离开岛上的，后来一想草帽海贼团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和他们一起走了。”
“还有别的原因吧？”从某种方面来说，库赞也挺了解原昭的。
“……是啊，”这次换原昭笑起来，“我想见见妮可·罗宾。”
“……”
库赞不由得去看她，去看她因为微笑而微微阖上的眼帘，去看她嘴角的弧度。
“我早就该离开卡塔岛了，就算没有草帽海贼团我也要离开的，选择他们是因为我当时想到妮可·罗宾在他们船上……我记得的，你和我说过她，”原昭看向库赞的目光清澈且坦然，“我想看看因为库赞年轻的正义和愧疚而活下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原昭说：“罗宾很好——你看到她应该会很高兴。”
库赞是原昭少有认同的友人，她记得库赞在相识之初和她提过的、让他长久关注并抱有特殊情感的妮可·罗宾，在卡塔岛见到路飞他们的时候，原昭不清楚库赞是否还在关注着罗宾的生活，只是很恰巧，她在那时忽然想起了库赞，于是决定去看看自己友人庇护的逃犯、看顾的孩子。
·
远处声势浩大的战斗无法影响这一小块角落的安静。
库赞低下头，在黯淡的光线里近乎审视地观察年轻的女性。
他突然问：“小姐的病暂且不提，要是你一直找不到故乡在哪怎么办？”
库赞从认识原昭开始，就没听过她想要去寻找自己的记忆和故乡，就好像这些对人十分重要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而现在，原昭像模像样的踏上了寻找故乡的路，库赞依然没从她的话里感觉到多少期待和向往。
原昭楞了一下：“怎么会找不到呢？每个人都有故乡的吧。”
她想了想，又说：“我应该会一直找吧……反正又没别的事做。”
“……”
原昭不明白年长男性的意思，就像她不懂对方为什么忽然用手按住自己的头。
男性因为使用能力的原因，身上的温度并不高，有点微凉的掌心按了按原昭的脑袋，顺着她的头发抚了抚，原昭感觉库赞像是在抚摸一朵花，很有种温柔的意思，这种力度让她很舒服，所以也就低着头不动。
因此她也就没看见库赞同样温柔的眼神。
·
虽然库赞对草帽一伙人炫耀过自己照顾原昭的经验，但实际上，他不得不承认草帽一伙也将体弱的原昭照顾的很好。
当然，原昭并没有比他上次见到的时候血肉更加丰满，此时用毛毯裹住依然是细细长长的一条，清瘦的脸颊依然没有健康的血色，但她的精神很好，眼神明亮。
库赞见过毛毯下她的衣服都是很合身且舒适的款式，也能看到她的指甲被修剪的干净圆润，乌黑的长发被打理的柔顺且有光泽……库赞知道原昭自己是没耐心做这些事的，如果没人提醒，她大概都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如果没人照顾的话，原昭很快就能把自己弄得一团乱。
原本库赞这次见到原昭觉得她和以前会有些不一样，但现在来看，和以前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没人在一旁照料的话，或许就会枯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库赞并不擅长照料植物，至今也只对一颗病恹恹的水仙上过心，他为这颗娇贵的花浇水施肥，让她常晒太阳，为她规避风雨，当然，他也因此欣赏过美丽的花开，闻过芬芳的香味，他并不觉得照料这颗水仙麻烦。
甚至他觉得他有责任一并看顾这颗水仙往后的生活，并为此感到期待。
库赞其实有许多话想说，他想和原昭谈论这段时间他感到特别的事，也想和她分享他见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和美食；库赞想要和原昭一起在温暖的太阳下一觉睡到暮色四起，星辰垂落；也想要和她一起看一本有趣的书……
库赞不止想要抚摸她的头发。
不过现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所以他对原昭说：“下次再见面，我再带你去看极光吧。”
一切顺利的话，再见到这株水仙，他就可以带着她去这海上的任何地方，而无所顾忌。
·
原昭看见军舰动了，一道耀眼辉煌的光从远处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落到了刚分胜负的战场上。
有那么一瞬间的光辉炸裂，使这片岛屿如在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3-15 01:03:07~2023-03-29 00:5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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