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牵我的手》春与鸢

2、第 2 章

　　司仪最喜欢问，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唔，这个真的是说来话长长长长长。
　　身侧，凌清河正在冠冕堂皇地说着他是如何追我的，他总是顾及着女生的面子，怎么好叫大家知道，我曾经暗恋了他七年。

　　喜欢上凌清河的那段时间，我读过太多关于暗恋的小说。圆满结局的、悲剧收场的，我常常在那些小说里收获共鸣，但是也暗自感慨，我的暗恋故事可没那么凄惨。

　　我脸上不自觉洋溢出幸福的笑容，我突然很想说说我的暗恋故事。

　　首先，容我介绍这个故事的男主角，凌清河。
　　然后，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本人……盛悠然。

　　配角嘛，不重要，需要的时候再说。

　　我家是南市本地人，双亲和睦，家庭幸福。我高中成绩一直优异，所以考上南市大学也是众望所归。
　　我爸爸对我没什么要求，所以填志愿时我就随意填了我高中擅长的物理。

　　第一次见到凌清河的时候，是在开学典礼上。
　　小说男主标配，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表演讲。

　　我那时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一看到上台的男生眉清目秀就开始不断犯花痴。

　　“好帅，太帅了，我受不了了！”
　　“叫什么，凌清河？名字怎么也这么好听？”
　　“他开始了，天，声音好好听！”

　　哦，我可不是自言自语。
　　李妍就坐在我身边。

　　和我分在同一个系的，高中时就是我闺蜜的——李妍。
　　本人暗恋小说里的第一个配角出场。

　　“嗯，不错。”李妍看了他几秒，低下头道。
　　“就不错？”我面庞逼近李妍，认真去看她的眼睛，下定结论，“你该去配副新眼镜了！”

　　李妍忍住笑把我推开。
　　“我开学才配的六百度的眼镜，谢谢。”

　　“好吧，那你可一定要控制住度数，保护你的眼睛。”
　　李妍点点头，“知道，看你的帅哥去吧你！”

　　我轻飘飘地哼一声，然后又喜滋滋地去看凌清河。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凌清河，那时我对他的想法很轻浮——是个长得帅的书呆子。

　　演讲结束的时候，我对凌清河已势在必得。
　　“李妍，看我一个月拿下凌清河。”
　　李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再次开口：“你可不能和我抢！”
　　李妍给我留个背影。

　　“你答应我！！！你答应我！！！”我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开始无理取闹。
　　李妍实在憋不住笑：“我跟你抢我就是小狗，行了吧！”

　　我笑得没心没肺，挽着她的手一起去食堂。
　　你看，我说过，我的暗恋故事一点都不苦。

　　我其实才不担心李妍会和我抢，说点客观的，她读高中时就从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她不像我话那么多，更多的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点……不那么客观的。
　　她长得就是高中里你能看见的最最普通的那种女生，简单马尾、不打扮。穿衣服不会出错，但也从来不会出彩。

　　但是我不一样。
　　高中时我就开始偷偷染发、化妆，我模样好，高中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又因为我成绩拔尖，老师就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了大学之后，我简直就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军训时，教官调侃我叫“金毛狮王”，军训一结束，我又把一头金发染成酒红色。

　　开学没几天，学院里的人我几乎都认了个全，来表白的男生有不少，我都说自己已有喜欢的人。

　　我那时候对凌清河势在必得。
　　但是势在必得不代表鲁莽冲动，我可不想让凌清河觉得我是个美丽的蠢货。

　　于是每天晚上晚自习的时候，我都拉着李妍坐在凌清河的附近。
　　我才没有主动和凌清河说话，我不信他面对我这个“大美女”能一直无动于衷。

　　一个月赌期的最后一天，我举白旗投降。
　　凌清河不仅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看过我一眼。

　　他有一点冷。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没有主动认识任何班里的同学，每次上晚自习或是上课，他都是只专注自己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分心。

　　他其实并不排斥和人说话，我坐在他附近看到过有很多人找他问问题或者借故攀谈。

　　他从来都很客气，但是客气有时候也代表冷漠。
　　他不与和他攀谈的人产生更进一步的羁绊，他不加任何无关紧要人的微信。

　　他礼貌而负责地帮你解答完你的问题，而后再看向你的时候，你们仍然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他很冷。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么浓厚的兴趣。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多理由吗？
　　不需要。

　　有时候就是看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
　　李妍早就忘记我开学典礼上说的话，一个月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和她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要把凌清河追到手。”

　　李妍眼睛都没离开手里的《大学物理》，嘴角笑笑：“你要怎么弄？直接表白？”
　　“不要，”我此时依旧傲气，“我等他主动来给我表白。”

　　李妍终于从书本里探出头。
　　“你知道有多少人给他表白失败过吗？”
　　“多少？”

　　“据不完全统计，开学至今至少已经有十个。”
　　“可恶，比和我表白的人多。”

　　李妍：“这是重点吗？”
　　我顿时收起悲愤，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妍顿了一下：“学校论坛里看到的。”
　　“我怎么没看到。”

　　“在匿名板块，帖子标题上也没写他名字，我点进去的时候看描述认出来的。”
　　我微微沮丧，嘟囔道：“没看出来你还挺关注他的。”

　　李妍重新把目光投向书本。
　　“随便看到的而已。”

　　-

　　第一个月的计划我大失败，但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
　　战线需得拉长，那就……半年吧。

　　我给自己半年的时间，我要叫凌清河主动和我表白。

　　首先，我需要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放在以前我只要靠脸就行，但是现在……我需要一些计谋。
　　李妍于是每天晚上被迫和我进行沙盘演练。

　　“你说我在他面前摔倒，他会扶我吗？”
　　李妍很不地道地一边看书一边笑我神经病。

　　我深吸一口气。
　　“问问题这招别人试过了没用，那要不直接请他吃饭吧？”

　　李妍无声看我一眼。
　　我捂面假嚎。

　　“那我要怎么让他关注到我呢？”
　　李妍已经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书本里。

　　我凑上去。
　　“我忽然想到，我可以去参加他参加的社团，这样肯定会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开学第二个月，我强行加入了早已结束招新的校辩论队。过程简直轻而易举，加上辩论队队长微信，我约他出来吃了几次饭。

　　我的美貌可是天下无敌啊——除了对凌清河。

　　我第一次去参加辩论队的例会是一个周六的早上。我和李妍是宿舍里起得最早的两个人。

　　她小声地收拾书包要去图书馆看书，我对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仔细地夹我的眼睫毛。
　　宿舍门口，我们分道扬镳，各奔前途。

　　我第一次参加辩论队例会，凌清河就迟到。
　　没办法，我只能耐着性子假装对辩论很感兴趣。

　　辩论队队长是个热心的老大哥，人叫陈岩，长得五大三粗，和他在一起说话总觉得很随和。

　　“我最好的闺蜜叫李妍。”我在他认真讨论辩题的时候插诨打科。
　　陈岩转过身来看着我：“和我一个字吗？”

　　“不是，”我摇摇头，伸手比划着，“女字旁加一个开。”
　　陈岩笑：“不一样的岩，但是一样普通的名字。”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妍”字其实是个很美好的字，但是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李妍、王妍、张妍，他们把“妍”字变成了最普通最无趣的一个字。

　　我爷爷是个文化人，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是他给我取的名字——盛悠然。整个高中没有和我重名的人，我姓氏不常见，名更是好听。

　　李妍说，我的名字听起来就是来人间享福的大小姐的名字。

　　我撇撇嘴，心里美滋滋。

　　思绪漫天飞舞，辩论赛的题目已经不知道讨论到了哪个阶段。我这次不参赛，只是先熟悉熟悉辩论的节奏，所以毫无压力。

　　例会开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忍不住扒拉了一下陈岩的胳膊：“那个……你们这是不是有人还没来？”
　　我害怕陈岩问我为什么这么问，早已打开辩论队的群找到了凌清河的微信头像。我可不是关注凌清河，我只是无聊查看微信群的时候发现今天到场的少一个人。

　　“喔，你说凌清河啊？”
　　我佯装无知，惊讶道：“凌清河也是我们辩论队的吗？”

　　陈岩点头：“是啊，我以为你知道，你们不是一个系的吗？”
　　我很欠揍地摆摆手：“我们系人可多啦，我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我不知道他也是我们辩论队的。”

　　“好巧哦。”我又补充道。
　　后背热得出汗，我心里早就笑成了一朵花。

　　陈岩翻动手机，找出了凌清河早些时候给他发的微信。
　　凌清河：有点突发情况，晚点到。
　　陈岩：好。

　　“什么突发情况？”我皱眉。
　　陈岩摇头：“我也不知道。”

　　例会的下半部分变得难熬，我一直在揣测到底凌清河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开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凌清河终于出现。

　　他看起来面容沉静，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安静地走进了教室。
　　他就坐在我的身后，我知道，机会来了。

　　“嗨，我是今天新来的辩论队成员，”我悄悄转过身子去和他打招呼，“好巧啊，我不知道你也是这里的。”
　　凑近了看，我才发现他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他似乎是刚刚做了什么体力活，我能感受到他呼气时的热量，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在一瞬间叫我屏住了呼吸。

　　“嗯。”他说。

　　我那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天生的气场，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他黑色的眸子抬起看向我的时候，我心跳就彻底失去了控制。

　　我忘了自我介绍，只保持着看向他的姿势。

　　“凌清河。”他终于耐受不住我的“失态”，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放在桌下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一起，小声道：“悠然。”

　　他又应了一声。
　　我开始为自己的机智窃喜，情绪也开始活络。

　　“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刚刚我们讨论了好多东西了。”
　　我是个好人吗？当然。但偶尔我也会用些无伤大雅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放大他迟到带来的后果，从而利用他的愧疚感叫他不得不回答我的问题。

　　凌清河果然静了一秒，然后说道：“路上遇到一个脚崴了的同学，送她去了趟医院。”
　　“那人没事吧？”

　　凌清河摇头。
　　“是你认识的人吗？”

　　凌清河皱眉：“见过，不知道名字。”
　　“喔。”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心里的喜悦越来越多，他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话啊。
　　见好就收，我即刻转回了身子，只给他留了个背影。

　　他好帅。我又一次不禁感叹。

　　第一次和凌清河的交手我单方面宣布：我大获全胜！

　　中午回到宿舍的时候李妍还没有回来，我给她连发了十几条微信，给她详细地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盛悠然：我严重怀疑今天在他面前脚崴了的是个女生，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偏偏叫他看见，偏偏叫他送人去医院。

　　盛悠然：这个女生也太有心机了，气死我了，早知道我也用这招了！

　　盛悠然：太亏了太亏了，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心在滴血。

　　盛悠然：你什么回宿舍啊，能不能帮我带午饭回来？

　　我发十条消息李妍才能回过来一条。

　　李妍：我妈刚才来了，家里有点事。
　　盛悠然：那你不上课了？
　　李妍：和辅导员请过假了。
　　盛悠然：好吧，那你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李妍：好。

　　手机丢到桌上，我仰面躺上床。

　　李妍回家了四天才重新回到学校，那天晚上辅导员开学院大会，特地强调了学生的身体健康问题。要求大家平时学习之余要多出去锻炼身体走动走动。

　　大会快结束，凌清河帮着辅导员分发一些纸质材料，他走到我附近的时候，我佯装在玩手机。

　　身边的声音变得很静，他脚步声慢慢靠近。
　　呼吸不自觉停了，我听见他轻声喊我：

　　“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