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散兵」他的信徒》晒太阳的红烧鱼

24、第 24 章

　　流浪者取回了前生的记忆。
　　他从纳西妲那里找回了本心，又从旅行者那里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份馈赠，于是决定留在须弥，成为她们黑暗中的助力。但在那之前，他要去看一个人——
　　替他背负了所有罪孽的八百赤海灵。
　　赤海灵的状况并不好。前生的她在这时至少可以和周围的人交流几句，可现在的她在从机械中逃出来后就再也没有苏醒。以流浪者对她的理解，她估计已经推断出了形式，此刻只是假装着昏迷不醒，来为之后的行动做铺垫。
　　至少，他希望是这样的。
　　但一切证据好像都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纳西妲在链接赤海灵的意识后，只看到了一个蜷缩在混沌中，对外界没有一丝反应的少女。
　　“人是依靠着与他人的连接支撑的，就好像一根蛛丝只能随风飘荡，而一张蛛网却有力量捕捉到猎物一样。”纳西妲怜悯又哀伤，但并不意外，“被强行斩断和外界的所有连接，待在冰冷的黑暗里，她一定感受到了死一般的孤寂。。。”
　　她看着低头不语的流浪者，带着几分安抚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在征得流浪者的同意后，纳西妲把他的记忆放到了赤海灵的梦里，让她得以看到前生的过往。而流浪者在获得纳西妲的同意后，住进了林中的兰纳罗小屋，代替了兰犁佧的职责。
　　人偶不需要吃饭，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休息，因此，他把赤海灵照顾得非常妥帖细致。烧饭，喂饭，翻身，晒太阳。。。这些琐事对从前的执行官来说极其简单，但流浪者的心情反而十分沉重。
　　在删除自己的时候，他听着赤海灵在意识链接中的恳求，心中却充满了一种自满的希望，甚至在自己的意识模糊的前一刻，他都不禁想象着没有成为赤海灵的小仓鸣子，会度过多么美满又平庸的一生——
　　她会在家人和村民的宠爱里长大，以她的努力和聪明打拼出一番事业，或许会跟某个和她一样浅薄无知的好人结婚，又或许生几个和她一样备受宠爱的孩子，慢慢老去后，在小辈细心的照料下安详地死去。。。
　　——就算不想他想象的那么安稳平和，她的人生，绝不会被痛苦血腥的回忆缠绕。
　　而此刻，他坐在赤海灵的床边，看着她死气沉沉的脸和神之眼空壳，不住嘲笑着自己的傲慢和愚蠢。
　　他的行为，把她推向了更深的地狱。作为前愚人众执行官的赤海灵，永远都无法和如今的他一样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阳光下，即便他没有此意。
　　于是，他近乎是自虐地要把照顾好她这一事做到完美。但当他忏悔地回忆起他们的过往，想起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赤海灵时，他又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没有人会来雨林深处打扰他们，他也卸下了尖刺的伪装，用被窝一样温柔的语气对她说些从前的事。
　　在回忆和讲述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过了互相利用。就如同小吉祥草王点化他时说的那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像水滴一样蒸发，而他们对彼此的恩情和亏欠，即便是想算，也早就算不清了。
　　此刻的他，依靠着曾经成神时与她短暂连接时的感触，一遍遍回忆着他感受到的那份韧性——
　　他坚信她能从昏迷的困境中爬出来。
　　即便她可能会在苏醒后后悔与他相识，憎恨得要杀了他，他也会甘之如饴地让她把剑捅进自己的胸膛。
　　在一个落着绵绵细雨的清晨，当他烧着早饭，假装没有注意到偷偷起身的赤海灵时，他明白。。。
　　——自己的的这份觉悟，终究是没有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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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海灵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没有孤独地流浪五百年，没有强掩忐忑地加入愚人众，没有不顾伤痛地在深渊拼杀；梦里，她不是被博士百般折磨的试验品，不是愚人众第六席，不是被迫进的「正机之神」；梦里，有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偶帮她，陪她，护她。
　　若是赤海灵没有情醒的意识，她恐怕真的会沉溺在这个梦里无法自拔。但很可惜，她的意识早就清醒，只是一直都在等一个身体彻底恢复的时机而已。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称赞草神设下的圈套之精妙。看护她的人偶除了穿着，和她梦境里的那个一模一样，甚至连说的话都能和梦境对上。当她在梦境里被他的恶语扎心时，现实的他又会小心翼翼地在“回忆过去”的时候对她道歉；而她在梦境里被他保护的时候，现实的他也在悉心照料着她。
　　梦境和现实的双重猛攻，真的让她混乱地沉沦了好一阵子。但万幸，她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被抛弃，被利用的人，是不会，也不值得被任何人喜欢的。
　　不过，梦境的内容确实给她造成了一些影响。她本可以想办法杀了人偶，但在一个他没有注视着她的短小空隙里，她还是决定翻窗逃跑——
　　然后就被他逮住了。
　　。。。天晓得人偶是怎么会飞的。
　　既然被神之眼持有者抓住，没有邪眼的她也不想费力争斗狡辩了，但没想到，那人偶只是拉着她的手问：
　　“你打算去哪里？”
　　手不疼，却也无法挣脱。
　　这种别扭的温柔反而让她烦躁了起来，于是就学着人偶在梦里的腔调，对着他阴阳怪气地嘲讽起来：
　　“我倒是没想到，贤明的草神折磨起人的手段居然这么高明，撕开我的伤口还不够，居然还如此大度地给了我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救赎。现在怎么样？是要把我抓回去问罪吗？呵，要是你换身稻妻的衣服，我说不定真的会精神崩溃，抱着你痛哭流涕呢。”
　　人偶低下了头，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就在她以为这个草神的下属已经等完了cd，要怒不可遏地撕开她的时候，他却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笑脸。这个微笑惊得赤海灵瞪大眼睛发怔，好一会，才故作嫌弃地扭过头：
　　“啧，狱卒居然对着囚犯露出了这种表情，真是恶心。。”
　　“你打算去哪里？”人偶微笑着打断了她，和梦里一样娴熟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赤海灵惊愕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刚想抽走，手就被握得更紧了：
　　“欸？！？！？”
　　一声不可置信的稻妻乡音，震飞了一大片林中的暝彩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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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海灵穿着璃月的衣服，带着遮掩外貌的巨大帷帽，坐在普斯帕咖啡馆里，看着身边的人偶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份枣椰蜜糖和一杯咖啡。当蜜糖甜丝丝地化在嘴里的时候，赤海灵被帷帽上坠下的纱所遮盖的脸庞还沉浸在震撼中——
　　难以置信！须弥怎么会对战犯这么宽松！
　　好吧，鉴于人偶还牵着她的手，或许草神还是有一些防备之心。。。
　　个屁啊！
　　哪有狱卒带着囚犯越狱还提供伪装还招摇过市还请客吃饭的啊！？
　　你们须弥的国防怎么回事啊！！！？
　　“咦？是。。。散兵和散兵。。。”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赤海灵回头，看到了朝她招手的派蒙和朝她微笑的荧：“身体恢复了？”
　　“什么散兵和散兵，愚人众第六席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赤海灵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但依旧气势不输地低声嘲讽起来，“哼，居然连曾经的敌人都记不清楚了吗？还是说，心胸宽广的旅行者根本就没把匍匐在我面前当回事？”
　　荧和派蒙面面相觑，一会才反应过来，赤海灵说的应该是稻妻邪眼工厂的事。
　　流浪者默默望向别处：“她暂时还没有拿回记忆的打算。”
　　“怪不得，你听她这话说的，和你似的。”荧熟络地坐到了他们对面，“这里的蔷薇奶糊也很好吃，要尝尝吗？”
　　“可以。”
　　“那就来四份蔷薇奶糊吧。”
　　“我不吃。”
　　“派蒙吃两份。”
　　赤海灵明显有些恼怒，但想到如今的自己没有战胜他们的力量，只得憋屈又乖巧地坐着喃喃自语：“你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手被人偶轻轻捏了捏：“不想见她们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哼，别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我也不想见你。”赤海灵脱口而出，而在众人鸦雀无声之前，她就后悔了。可是，这后悔反而如同引线一般点燃了她心中的恼火。眼前的人偶是草神用梦境给予她的虚假救赎，而明明察觉到这一点，却依旧会不自觉地对在那双蓝琉色眼睛心软的自己更让赤海灵痛恨。可即便她皱着眉头移开视线，却还是对他说不出一句重话：
　　“再怎么讨好我，我身上也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利用价值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她在众人的视线中狠狠吞下舌尖流转的甜意，漫不经心地掸开身上雪花一样晶莹的点心碎屑，而在这份游刃有余的傲慢下，是一只被树脂裹住的飞蛾，正在缓慢又焦急地扇动着翅膀，唯恐自己被永远封存在这一片琥珀蜜色当中。
　　人偶也站了起来。他只比她高了半个头，但或许是因为那个巨大的帽檐，他显得压迫感十足，像极了她梦里的上司。梦境和现实的重合让她愣了一刻，但在她为此更加大动肝火之前，他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出了咖啡店。她应该把手甩开的，可是他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直接带着她飞到了半空中。即便他没有开口，赤海灵都能想象出他的威胁——
　　“你要是敢乱动，掉下去，我可概不负责。”
　　他的语气比她想象中的要闷闷不乐。
　　“想杀我？难道你笨到忘了我非凡胎？”她哪里肯就范，抬手就要推他，腰却被他的手束缚。堂堂第六席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她气昏了头，想一拳砸落他的斗笠，却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斗笠的阴影，她一头撞进了那双蓝琉色的眼睛，其中映照着她虚张声势的神色，还盛满了某种混杂着爱怜，愧疚，和释然的复杂情绪。
　　“看看周围吧。”他开口了，“如何？应该是非凡的景色。”
　　他说的没错。山川湖海和森林城市的肌理就这样在眼前铺了开来。一片心旷神怡的绿色里，须弥城的道路化为叶脉一样的细线，特有的椭圆形屋顶如同森林里错落有致的蘑菇，几只瞑彩鸟从教令院顶部的树冠里飞向天际线。两具微凉的身体在下午的阳光中贴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橙红色琥珀里的两只昆虫——
　　好像他们会一直依偎着，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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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去工作了，所以断更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