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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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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葵扇踩着步子走向太医院。
今日央嘉帝在传祥宫待了整整一天,听说谁去叫都不好使,早上的盛怒仿佛只是个小插曲,转瞬即逝。
果然帝王心,海底针。
一道窃窃私语闯进她的耳朵,“没看到人吗?”
“没有。”
“怎么回事,还没回来?”
“姑姑,要继续等吗?”
另一头的人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思索,“我回去和娘娘禀报,你继续等,若子时还未归,就不等了,娘娘该睡了。”
随后便是脚步声走近,葵扇一惊,恐怕要遇上,赶忙闪到另一处拐角,幸好这里有拐角,不然真遇上还是个麻烦。
她站在暗处的角落里,看那位宫娥从她旁边路过。
她心中一凛,她认识那个身影,是杜贵妃身边的依巧,刚才她说娘娘,杜贵妃找范空月?
看着依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口,她带着疑问悄悄探头去瞄刚才留在这的宫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边赫然站着芷月!
她不是被刘姑姑打发去静禾宫了吗,怎么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跑到瑞清宫这边和依巧平起平坐了。
这里是范空月住处的侧院门,想去后门必须要从芷月那边路过,若是去了必定又要惹起一顿纠纷。
又想到刚才她们说范空月不在,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明日再来。
她照原路走回去,没多远就看到远处一道人影正往这边来。
她眯着眼睛细瞧,发现是范空月,忙向他招手呼唤,但介于夜晚天黑,怕引来侍卫,便只是无声招手。
待范空月走近她才道:“你今日看起来很忙啊,贵妃娘娘的人在太医院等你,若你累了,可以等子时以后再回去,她们子时才走。”
范空月确实有些疲惫,不过一路走过来都一扫而空了,听到她的叮嘱,稀奇道:
“哟,这么胆大,不怕被发现姓杜的又罚你啊。”
葵扇皱眉:“她若想罚我也不用专门找个理由,想便打,我们身为奴婢的,又能说什么。倒是你,说话注意些,小心受无妄之灾。”
范空月不以为意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不错不错,用词可以,说得有理,听你的。”
葵扇被她说得脸一热,忙压下去:“今日去不了你那了,我明日再来,我先回去了。”
范空月抬头扫视四周,拦住正欲要走的葵扇,把她拉到角落:“先别急,先与我说说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安地抬头看着露天的星空,微风刮过还有点小凉,用手指了指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这?还是明日再说吧,被人发现我俩当场就得没命,又不差这一天。”
范空月不以为意:“没事,有人给我们把风,你只管说你的,别想太多。”
葵扇眼珠转了转,谁替他们把风?
不过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问了,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快速把今天在朝堂上的所见所闻说一遍。
说完她又贼头贼脑地巡视周边,怕有其他人。
范空月点点头,没继续追问她,转口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葵扇捏捏身上:“没什么大碍,多亏了你的药,没其他事了吧,我先走了。”
范空月拽住她的衣服:“现在不行。”
葵扇:“为何?”
范空月:“你是不是还在帮余修仪做事?”
葵扇呆了呆,没着急回答,想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范空月:“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的人了,在你必经之路上等着,再加上你之前收了她那么多东西,必定是找你的,但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余修仪……找她。之前余修仪让她把莞嫔的事调查清楚,但她一直被其他事困住,没有机会也没有本事去查,这会儿突然来找她,她能说什么?
范空月见她听到余修仪的事就沉默,多多少少也猜到一些,“不确定她们什么时候走,但也一定不会待到子时,你想去见她我也不拦你,但奉劝你一句,这宫里头,能当上娘娘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哪怕她以前对你很好。”
“你也一样吗?”她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
范空月一愣,“我也不一定,凡事先为自己考虑,自顾不暇又怎么去管别人,余修仪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又怎样我不作评价,但今非昔比,看事的角度该换换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说,王公公和韵梅冷漠的提醒也好,范空月真挚的嘱咐也好,都让她别再根余修仪再有牵扯,可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没有做什么伤人的事,没必要直接断开联系,做的那么绝对吧。
葵扇:“我不太明白。”
范空月:“哪里不明白,是皇帝打你十大板不明白,是杜贵妃因为看你不顺眼想杀你不明白,是德妃给你下毒不明白,还是余修仪玩弄你的命不明白。”
葵扇浑身僵住,几句话让她从头凉到脚,她不是爱记仇的人,也深知自己身为奴婢,主子是打是骂都是该受的,从不计较这些。
但他一桩桩一件件的罗列出来,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好几个大人物轮番玩乐,但都仅限于皮肉之苦,可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她的命,思来想去,除了对自己命运渺小的无能为力,只剩下凉意入侵的冷汗。
她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可以前……余修仪确定对我不错,这毋庸置疑……”
范空月不缓不慢:“身份不对等的好,是要付出代价的,上位着的一句话,下位着就要前赴后继地去死,你光想着她的好,但谁来想想你啊。”
葵扇在脑中仔细品尝这句话,得到的结论是,“你怎么忽然说这些,你今日去哪里了?”
范空月对她转换话题之快不惊讶,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通的,“陛下去了传祥宫,正好身体有些不适,便让我去那里一趟,这一去就是一天。”
“你去莞嫔那了!”她惊喜道,忽然觉得自己声音有点高,又忙压下,“那你有没有看到莞嫔为什么在一月之内就夺得陛下欢心吗?”
范空月眯了眯眼,察觉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就是余修仪让你问的?”
葵扇并不避讳:“确实是她让我问的,我得知道莞嫔为什么夺得盛宠。”
范空月:“知道这些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本就与你无关,你清楚你在问什么吗?”
葵扇目光炯炯:“以前或许不太清楚,但我现在十分明白。”
这回范空月笑了:“好。”
一刻钟后。
葵扇与他挥手道别,走向她那必经之路,见余修仪。
四周没有灯,她凭借微弱的月光行走,虽然心知有人等她,但突然冒出来个人拦住她的去路时,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葵扇姐姐又漂亮了呢。”
她心想,哪有这样套近乎的,黑灯瞎火的能看到什么?
对方也不指望她回答,就明说余修仪要见她。
她漠然跟上她的脚步,来到等待已久的余修仪殿里。
此时她坐在偏殿的红木椅上,室内微弱的烛光照明,依旧挡不住她苍白到透明的脸色。
果然如含霞所说,脸色不好,还扶着腰。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静等余修仪说话。
余修仪看着她垂下的头顶,气若游丝:“可打听到什么?”
葵扇:“从奴婢在陛下身边一个多月以来,期间察觉到只要陛下心情不适,烦躁易怒之时,总会想念先太后,奴婢见过画像,发现莞嫔娘娘与先太后有几分相似,声音也颇为相像。”
余修仪没说话,葵扇决定静观其变,烛火乱舞,照得两人影子也跟着跳跃,窗外虫鸣声不断,冲破室内压抑的气氛。
余修仪半响才道:“没了?”
葵扇:“奴婢只是一介笑笑宫婢,虽在陛下身边服侍,但终究只在御书房和太极殿两个地方,行动有限,连娘娘都无法查到的事,奴婢就更不用说了。”
余修仪皱眉:“不是让你问王公公吗?”
葵扇:“陛下进了传祥宫便屏退所有下人在大殿门外候着,独留他和莞嫔两人,王公公也是有心无力,里面发生什么,除了莞嫔和陛下,无人知晓。”
余修仪:“当真?”
葵扇头低得更很:“确实如此,若娘娘不信,可自己派人探查。”
余修仪虚弱地咳嗽几声,没再往下问,表情逐渐思索。
葵扇:“娘娘近来身体有恙,应当多注意休息才是。”
余修仪本没想起来,一听她提起此事,脸上泛起笑容,手从扶腰变成了抚摸肚子:“明日天明,整个皇宫便能传遍本宫怀孕的消息,再静等几个月,本宫便也能有一位皇子了。”
葵扇忙道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余司直定会开心。”
“葵扇。”
葵扇正道喜,全程低着头,没抬头瞧一眼,只听声音分辨她的心情,刚才还算温和地语气突然骤变,惹得她心中一提,难道她说错话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一字一句道,说得极缓:“身为奴婢,怎会这种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