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坠落》cyys

8、我爱你

　　和星海相识的第七个月末，是一个乌云遍布的阴天。
　　距离和星海分开，已经过了十五天左右。
　　窗外海浪翻起，潮起潮落不得章法，一改往日平静的海面，翻涨起伏。
　　偌大的病房里，一张空荡荡的床铺旁坐着一个少女。
　　星余抱着贝壳小罐坐在地上，贴着冰冷的地面，眼神漆黑空洞。
　　…
　　时间忽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一分一秒仿佛都不再向前。
　　…
　　“七号病床，有人在吗？”
　　门外响起呼唤，星余木然抬头，嗓音沙哑地应了。起身，放下罐子，拖起双腿走到门口，王思桀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在视野里。
　　“你把星海弄到哪儿去了？！”
　　言简意赅，张口便是藏不住的敌意，门口的小护士识趣地跑开了。
　　星余怔然了一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冷声质问了起来：“星海被你怎么了？”
　　“你居然问我怎么了？！！”王思桀神情激动，面色涨红，见她这反应，怒气值一下子到达顶点，他走上前去，抬手就要去拎星余的衣领，星余面色淡然地躲开了。
　　怒意更甚，他大喊起来：“你把我女朋友弄到哪里去了？我那么爱她，她那么爱我，如果不是你，她会逃跑吗？！她一定是来找你了…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把她还给我！”
　　男人的声音到后面变得刺耳沙哑，甚至有些癫狂，几乎是下意识的，星余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下一秒，王思桀从白色大褂里掏出一把银色的手术刀，抬手便向星余刺来。
　　一瞬间，少女浅棕色的眸中被冰霜覆盖。
　　“你把她还给我……！”男人神情扭曲，皱成一团的脸的显得阴森可怖。
　　“哐当”，病房里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床头的花瓶应声而碎。星余随手抓起一块棱角锋利的玻璃碎片，转头看向闷头冲过来的王思桀。
　　男人毫无防备，就那么直冲过来。因此错过了女孩带了些戾气的冰冷神情。
　　刹那间，刺痛传来，反应过来时，星余手中的玻璃碎片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腹部，王思桀愣住了，一脸愕然。
　　“啊－－”男人痛呼一声，随即栽倒在地。
　　星余在白色床单上擦了擦手，留下大片鲜红的血迹：
　　“你也配说她爱你……”
　　……
　　王思桀并没有死。
　　如果他死了，只会让自己和星海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她理智尚在，明白这个男人现在还不能死，得找到星海从长计议。
　　星余感到有些失落，随手把玻璃片一扔，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插入床头柜上的锁孔，转动，打开。里面是一张有些泛黄的医疗诊断书：
　　诊断：1.中度抑郁（伴随着轻度失眠）2.精神分裂症（危险度分级不明，建议长期观察）
　　右下角：如症状严重，建议封锁治疗。
　　星余捏住纸的边缘，将诊断书撕得粉碎。
　　……
　　七月的最后一天，凌晨，天还未亮，王思桀在病房里醒来，腹部被缠上纱布，双手双脚被缚，嘴被一块碎布塞住，病房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
　　星余独自在海边散步，头发被海风吹得凌乱不堪，她站上礁石，任海风将瘦弱的身躯吹得左右摇晃。
　　星海去哪儿了呢？星海…能去哪儿呢…？
　　星余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心口，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忽然有了一头栽进去的欲望。
　　“星星……”
　　“！！”
　　忽然间传来熟悉的声音，星余猛然抬头，不远处，最靠近海面的礁石边上，银发少女迎着风不稳地摇晃。
　　星余怔然片刻，随即抬脚就要向前跑去。
　　岸边少女身形微动，隐隐约约露出了身上大片的凌虐痕迹，星余堪堪停住。
　　眼前，少女脸上泪痕未消，白色衣裙上满是干涸的血迹，靠近腹部下侧的那处尤为深色。
　　“星星，夜里好冷。”星海忽的开口，星余心口一揪，钻心的疼痛掩不住棕眸中淡淡的悲凉。
　　她感受到了她的女孩无边际的痛苦，却无法将她从深海边上拉回来。
　　“星星，夜里好冷，我好想你。”
　　星海向海边靠近一步，眼神是藏不住的麻木与空洞，眼中星光早已不在。
　　星余感到眼眶湿润，心口钝痛，隐约预感到星海想要做的事，感到一丝慌张，却又不敢加快脚步，她缓步前进，星海却不停靠向岸边，她说：
　　“他的感情不是爱，是占有，是欲望，是无边际的折磨。”
　　“星海！”星余忽然感受到极致的不安与恐慌，顾不上那么多，大踏步向前跑去。“等等！星海，你等等，听我说…你等等！”
　　黎明升起，耀眼的日光升上海平面，将整片海洋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金色海域。
　　银发少女释然一笑：“可是你不是。”
　　日光下，少女的脸庞光芒万丈，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眼中爱意无处藏匿，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海浪翻涌，顷刻间，星海的话语声音，与身体一起，被无边的深海吞噬。
　　星余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僵在原地，泪光湿了满脸，往日苍白的脸，因哭泣与奔跑而变得涨红。
　　女孩浑身瘫软了下去，重重跪在离海面几步之远的坚硬石面上，脑中浮现出星海开合的嘴唇。
　　那口型是在说：
　　“我爱你……”